地面又一次轰然碎裂。我好不惊讶地看着五六条不断延生的根系破土而出,一边挥舞到我头顶一边弯曲,形成了一簇避开我的拱状弧线。根系的尖端聚合在一起,直指我背后僵硬直立的灵子。嗳,朝屮这样想继续搏斗也是不冷静的行为。看来只能用我的手阻止事态再次恶化了;灵子好不容易才安分下来,我可不会轻易让他再借此乱动的。
从天而降的根系中的力道尚且不济,速度更为我的弟弟所不屑。“呼~呵呵……”只听他随意在嘴里吱唔一下,并不更多动点脑筋地又要迎战了。好了,别以为弟弟你想要故技重施还能得逞一次,别太小瞧你哥哥了。
尘土飞扬的院落里,藏在被夜色染黑的烟幕里的灵子向身边随意跨出一步。朝屮的声势壮大、用相拥的根络遮住我头顶天空的攻击果然被轻松躲过了,而灵子原来站的土地则被根末之长矛贯穿。尖端重回土壤的根系如群蛇四散开来,从我上方慢慢落下,欲将自身重新埋入大地的给养中。这些对灵子来说都是慢动作——不等粗比巨蟒的根络从头顶落下,他复又一跃而起,预备从我上方刚形成的木质之间的空隙穿过,其势必要给云溪朝屮贴身的致命一击。
提前就预测好了缺乏计谋的弟弟这次会经过的位置,我见状机不可失地举起手抓住了正飞身掠过我头顶的灵子的脚踝,在他可怕的身手再次逼迫到朝屮小姐的身体发肤之前,使出整条手臂的劲将他的身体往地上一摔。虽说过于暴力地对待弟弟也是不对的,但是灵子你还是先面对大地反思下清醒下好了。赶快恢复正常吧。
吃了这一记脸犁地,灵子不出所料的进入了理性地装死的状态。这样的话,就没事了,和他平时一样只是被教训了之后想撒娇而已。
但是地下悉悉索索的骚动还没有停歇。才把时而攒簇时而分散的根系回收于地底的朝屮还没反应过来,就要从地下直接对忽然扑街的灵子再补一刀。我顿时有一阵淡淡的紧张——要怎么阻止朝屮才比较合适——连忙这样地扪心自问……万幸,烟尘散去,满目疮痍的庭院里真实的情形映入她的眼帘,明白了事情发展的她终于自己平息了一切缠斗的企图。可是我总觉得,事情不该就这样结束……如果朝屮现在很不高兴的话,我是不是该,安慰她?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朝屮看看趴在地上的弟弟,又俯视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想的也不是很清楚就说出了一堆本想用来劝阻她的话:
“请快停手吧!鄙者舍弟情绪不稳定与自控不能,实为不得已之天疾缘由不明,在下唯知其绝非有何恶意的图谋于阁下。在下身为兄长,未能良加管教,以致阁下之伤,深表歉意!您曾告谕在下,‘与他者处,必以忠',忠者正心以为他事也。在下现在不能做什么,只请您务必息怒,静心自养,以免将终日郁郁。在下愿见云溪小姐喜笑颜开之面目!
在下和我族对您多有冒犯,鄙者虽不能代替家族向您有什么明白的表态,只二者可以保证:其一,我族与您恐怕毫无瓜葛,您且不必担心家母派家姐与舍弟来是对您有何诡计,大约只是要找我做些吩咐;其二,若是真有什么麻烦会侵扰您,在下会力保您置身事外,安然无恙。口说无凭……”我努力睁大自己看别者时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紧盯着朝屮有些阴郁凝聚的双目,滔滔不绝地即将编完道歉词。
“别!不用说了。”她把倦怠的眼神照射向我抽筋的嘴,然后又移开。
“……”我无言以对。
“什么在下、阁下啊,您啊,当初我们相遇之际也没有这么多客套呐。我相信你那个无辜的眼神,行了吧?哼唔……不讲道理的事情也见得多了,见怪不怪了。遇到你之前是这样,遇到你之后也如此。
只是你,还是和平时一样总有什么藏着噎着,我猜得够累了呃。你弟弟究竟有什么心病?别老瞎隐晦了。讲出来不就得了,我心里也好原谅他。还有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躲躲闪闪,光明正大地登场,可以?没有什么更多的可说了……”她说罢转身跃下了生在墙边的树,到达墙的另一面。从那面传回她右转往山的方向去的脚步声。
“……”很可惜,我确实不知道弟弟是怎么想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刻意躲躲藏藏,只是喜欢猫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沉睡而已,关于自己的这点我刚刚已经了解。
“事情我都明白,只是太累。你们一家好好叙旧。噗呵,我回山庄休眠了。我对你们的家庭琐事不感兴趣。”脚步短暂停下的时间,恰容得这么一句话穿过墙传来。字句间,稍微包含了一点装傻式的冷幽默。她说得好像真的对今天刚遇见的陌生强者放下心了。
“那……”我心里清楚她在太阳落山后还去休眠是没有用的;难得像我一样,她也只想对多变的现实先蒙起眼睛,寻得目前的清净。我深感就这么让她一个人烦恼是不正确的,无奈我脑中没有更多面对这类局面的路子。
姐姐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顺路就把弟弟一把揪起来教训了一遍。弟弟泪流满灰土之面地看向我这边,想用哭泣博取同情。这是徒劳的,但我看到这个情形心里却轻松了许多。看来他一定完全恢复正常了,那个麻烦可也听话的弟弟。寒风轻轻撩动他沾满沙土的卷发,我莫名产生了一层愧意。而姐姐时不时泄露于我眼睛的神色却包含了一种满意。
教训完弟弟的姐姐微微一笑,向门口走去经过我时便挥手示意我跟上。我立马明白姐姐的意图。相信她不会让事情变糟;“敬外善内”的家规的前一半她向来是遵守的——不管对手多么弱,只要不先出手,姐姐向来不挑起任何争端,也会注意不把旁观者卷进事件;甚至对讨伐对象,还要三番五次地代表家族事先书信告知对方。她这回多半是要代表家族向名义上的本地领主——云溪朝屮道歉。只是既然最后还是如此,一开始就管住弟弟不行么?
她没有强迫我的意思,我自愿跟上。不忘回头看一眼弟弟;他又已经面对我破涕为笑,竟似用笑容鼓励我的行动。难不成你是和姐姐真有何共谋?那可的确少见;虽然如此,我还是要说,平时弟弟你也一直若此地善解他意就好了。
我们才跨出门,朝屮就听见了我们追赶的急促脚步;她见状,慢慢减少了每步跨出的距离,最终停了下来,转过半身来,疲惫地用她仍然好听的清脆嗓音问:“贵族有何贵干?在下唯去休息而已……”
姐姐很快用一个鞠躬打断了朝屮,并且语气恳切地念起了必然比我的言语更高明的道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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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和你天国的父母可能合不来呢。
抱歉,我没有恶意。我不认为你的父母是何坏人,但是你父母所在的教会真是我的一个可怕的噩梦呢。
亲族被他们监禁,情妇被他们杀害,重大的计划被他们反复扰乱。呵呵呵,无怪乎我会亲自捣毁他们的总部了。不过你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信众罢了,可谓不小心走上邪路……还好他们已经被自身彻底毁灭,没想到民间却有信仰遗留……
你也这么笃信啊……安同学。在我看来那只是谎言罢了。解放者……真是个最虚伪的名词了。
以后既然已经知道你身边的存在和你的意见有重大矛盾,就不要太坚持表达自己的观点了。滇熙,你可也要担心被我杀掉哦。
世界又有多么险恶你也明白吧,我可没有开玩笑。我只要一抬手你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我的近亲里很多也不屑于人类的生命,尤其像你一样没有什么重要价值。
那么现在就来和我学习格斗术。
呵呵。即使在这种高科技武器横行的年代,你也要学;别忘了你现在手里没有什么武器,拳头才是你唯一的自保手段。你至少要达到能徒手制服一个强壮匪徒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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