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片土地的主宰者,可不能概括为自然——只是一部分的生物而已。而且它们的存在完全不能用人类所理解的“统治”来概括;但是,说它们取回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可以说是不为过的。
上官瑕隐没有爬上山,但感觉锻为大概灵还活着,稀疏但团团锦簇绿色火焰一般的叶子估计还在那片被灌木丛好不容易重新占领的空地之上鹤立鸡群,而裸露的数条横枝必然还像那时——那回他无心地首次飞落在此的时候——一样牢固。
真是奇怪啊,那片空地:一片仅仅是被无数过往的行人踩踏过的泥壤,居然对植物们来说比钢筋混凝土的遗迹还难夺取、还要坚硬。他想。
离开了曾经镇压神明而如今落魄的山门的废墟,瑕隐和第一次见到朝屮时那样沿着如今已处处开裂崩塌的山沿之路——麓村巷时而向东,时而向东北走着,一直走到了湖边;路上可以遥望见那名为枫琴的亭子,孤独地守望着文明的废墟,虽然苍黑的飞檐已经布满取苔藓而代之的杂草、皲裂的斗拱正如饱经风霜老者的皮肤而被蜘蛛网满满地覆盖、红砖砌的墙壁和基座已经被剥光了漆粉而看起来都马上要崩解了,然而这亭子还是忠实地立在那儿,巍然一动不动地守望着山下曾经缔造了它和它的内涵的雾雍县;它周围人工种植的枫树或老或死,逐渐被各类高大的槐、椿、樟、榉乃至梧桐挤占了土地;但是,还是有少数几棵红枫费力地长过了十几尺捍卫了自己的天空与阳光,勉强为中国的槭树科植物努力争取到了生存的尊严;但不远处曾经作为国家友谊象征由加拿大的外事代表亲手栽种的一棵糖槭活得就惬意多了,因为长到二三十尺高对它毫无挑战性——从树龄来看,这件事情大概发生在二百年前;那么,这棵糖槭也算得长命者了。
回顾远处,刚才被层层的各类阔叶树遮挡的杉柏松们谨守着几百年前被赐予的土地,没有一毫退缩,多数也不萎靡,蓊蔼葱茸;唯独已经换了好几代马尾松们大多一直不很茂盛,好像要随时溃退,虽然其中有些马尾松子已经在与世无争的崖壁上找到了新的辉煌、一些地面岩块间的裂缝更是它们的强势场地;最西方的象竹林得意得在向四处蚕食其他所有植物的生存空间,却或许差不多要面对它自己内在的敌人、也就是它的开花时节之到来了。
竹子的生存真是已经太霸道了,但又甘愿作出这样的自杀式行为来促进基因的进步,真了不起。上官瑕隐心想。有思想的胜利者往往盲目,没思想的胜利者反倒继续着苟日新日日新的传统。
茂盛的芦苇填满了岸际,他稍稍爬到山上的一些被半遮半掩的岩石上才有机会踏实地站在大地上俯瞰。说到底,自己算不得天空之子的一份子啊。他又慢慢浮出这一类的想法。但上官家的起源究竟是何仍旧让瑕隐费解。种族原因之外,大地上的种种回忆也让他相比天空的自由更喜欢大地的亲切。“飞行果然还是太累了……就和那时候一样……”他如是自语。
面前没几里开外的湖泊名叫云下湖。它的更古老的一个名字是雍池(《雾雍县志》);这座城,正是因这片其貌不扬的小湖而得雾雍之名的;我的命运,也因为这座其貌不扬的修长小湖中的灵幻之物而产生了一些不同。
瑕隐注视了反射着明晰之光的白色湖波很久,只带漫山遍野散步自己气息的本地领主。如果她真的会和朝屮长得一模一样,他心想,大概自己还是会动情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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