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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秦家帮

第十九章 秦家帮

山雨淅沥,人心憔悴。在不知等了多久以后,猎户才带着满身泥泞的大夫姗姗来迟。到了屋内一看,尘世风依然卧床不起,万灵也依旧守候在旁。大夫走近,先是大体一观,见尘世风肤色略白,口唇起褶,已有许久未尝进食,身体必定十分虚弱。随后号脉,大夫心中疑惑却不减反增。照理来说,一个伤患,卧病三两天,滴水未进,粒米不沾,绝不可能仅是外表有变化。然而从脉象来判断,尘世风非但无病,反而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几分,这可就奇了怪了。武林人士的伤痛,这大夫也没少看,但是碰到这种表象与内在截然相反的病症,倒真是头一次。

万灵在一旁看大夫脸色不对,便问:“大夫,请问……”

“啊!没事没事。”大夫回应道,跟着便很不自然地放开尘世风的手,转而掀开他的衣服,观察手臂上的伤痕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莫名其妙!

尘世风手上也许曾经的确有过伤,但现在都已结疤了,而且还有一大半的疤自然脱落,露出的皮肤也完全看不出色差,仿佛在这疤的底下就是原本的皮肉一般。

这一下,大夫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眼前这个人躺了好几天了是真,但脉象稳定、伤口皆无也不是假的。那他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昏迷不醒呢?

当然,这个问题弄不清楚不要紧。因为真正要命的是万灵和猎户,两个人都在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看,这才是让大夫汗流浃背,进退两难的原因。

最终,大夫叹气一声,走到桌旁,拿起笔墨刷刷点点写了一张方子,跟那两人说:“啊,这病人无大碍,只是需要进补。我这里开个方子,你们煎了药后,一点一点给他送服便是了。”

说罢,大夫收拾了自己的行囊,一没要诊金,二没让猎户送,就这么急匆匆地出门了。弄得万灵和猎户四目相对,谁看谁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过好歹不能白跑这一趟,猎户看了看药房,见上面写的药材,自己几乎都有,都向万灵打了声招呼,到后房煎药去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尘世风忽然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和万灵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压住声音,悄悄退出了屋舍,拔腿狂奔而去。稍过片刻,那猎户才现身在墙角,看着门口尚未停止摆动的破帘,暗自冷笑。

那猎户好似已看透了尘世风的行动,故意等他们离开了才现身,土灶上也没有真的为他烧水煎药。此时他倒背身后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九章玄医》。这本书原本是放在后房最角落的位置,理应遍布灰尘。但今日猎户刚一进门,就发现这本书不仅歪斜少许,露出了书角,更关键的一点在于上面的灰尘明显少了许多。显然是屋内的那两人曾找到这本书,并为了翻看而吹散了封面上的陈灰。而且,从后房内的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只是刚发现这本书不久,应是未曾细看,也来不及将书及时归位,这才露了马脚。

待到屋外已没了人迹,猎户才暗自叹道:“他,究竟是被我吓到了,还是被这本书吓跑了呢?如果是后者,那,就有必要调查一番了。”

-

另一边,尘世风万灵两个人离开茅舍后就急行数里地。

因为搜到了那本医书,二人就对猎户身份生疑,猜想他或许会是一名身怀绝顶医术的能人异士。

现在武林风波不断,虽然仁义会在表面上一统江湖,但那些本该销声匿迹的人却又逐渐开始有走动的痕迹。如今这个状况,敌友不辨,善恶难断,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不可轻信与人。

考虑至此,尘世风才依旧装作昏迷模样,甚至不敢进食,惟恐被那猎户识破伪装。

如此,即便他们争取到了逃亡的时间,却依旧只能看那猎户心情行事。如果猎户有心放人,那他们自当能安然无恙;如果猎户有心收尸,那以尘世风现今的状况,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所幸,是前者。

尘世风半途散力,依靠万灵搀扶,才到了当初他们路遇秦家帮的镇上。二人不敢多停,只到客栈中买了些吃食和酒,就匆匆离去,藏身在镇西头的一间土地小庙中稍作歇息。有了汤食下肚,尘世风渐渐好转,最后再饮一口阔别多日的酒,功力暂且不说,精气神倒已恢复了十之七八了。

眼看危机暂时搁置,万灵在松气之余,不免又会想起数日前在山上破庙里的情景来,不由心事上脸,愁眉难舒。尘世风问:“老板娘你这是什么表情?既然这一路都已经没事了,那猎户也应该不会再有所为难了。”

万灵道:“你还好意思开口跟我说话?”

“怎么了?我应该没有再欠你钱才对啊。”

“不是这个问题!”万灵面色一沉,“我问你,在破庙里,你又一次阻止我杀秦家帮的人,这算怎么一回事!上一次你说是杂兵,我认了!但这一次,可是真正的仇人!”

尘世风嘴角微笑,叹道:“上一次,你那也算认了吗?”

“你别岔开话题!”

“好吧,我只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秦家帮是你的灭族死敌,那要如何才能报仇呢?”

“当然是亲手覆灭秦家帮!”

“所以,那个秦大,就是秦家帮的幕后黑手,最终老大吗?”

“这……这我哪里会知道。”

“而且,依照心机尘的说法,当年那个秦三儿化身成万家帮的人,里应外合铸造了那一次的血案。但当年的秦三儿,也不过我们现在的年纪。你认为,他们兄弟三人,会有这个本事统领满是山匪土贼的秦家帮吗?”

“也许,也许当年是有个大人物,但可能现在那个老贼都死了,只剩他们兄弟三人了,你也不能否定这种观点不是!”

“是,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毕竟我们追查了这么久的时间,就完全没找到任何关于秦家老贼的消息。但,我总觉得,这里似乎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不知道。”

“你——”

“拜托一下,我又不是心机尘,哪里会记得那么多破事。只是我感觉,秦家帮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不曾掌握的。如果当时让你杀了秦大,那他两个兄弟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我们的麻烦。我们现在只是对付一个人就伤疲加身到这种程度,要是直接被整个门派争对,那就算剩下的人都是杂兵,我们也绝对会被他们活活累死的。而且……”

“又而且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秦大在破庙里对我们说的话?”

“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啊。”

“你记得干嘛问我!”

“看你这样,貌似已经忘了。”

“尘世风!”

“好啦好啦,我说。那时,秦大已经说了,我们要找的人就在秦家帮总舵。这也就是说——”

万灵双眼忽的一瞪:“亲家老贼还活着!”

“是,应该错不了。”尘世风道,“如果当时你一时手快杀了他,恐怕我们就又必须要从头找起了。”

“那总舵的位置在哪里!”

“这嘛,我就真不知道了。不过他说,你会很熟悉,所以我认为你应该能猜。”

“我很熟悉?我怎会熟悉秦家帮的事!而且当年被你救下后,我就一直呆在仁义会中,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万灵忽然弱了声音,但脸上却挂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啊,自从离开了遭人毁灭的家以后,万灵就一直以老板娘的身份呆在仁义会苍剑岭中,完全压抑自己,绝不过问江湖事,除了仁义会,她根本不可能熟悉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所以,她所熟悉的地方,秦家帮总舵所在的位置,就只可能是那一处!

“万……家帮……”万灵颤抖着红唇,似乎是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一个自己要认清事实,另一个自己则不愿回忆痛苦。最终,理性压制住了对过往的恐惧!“他们在万家帮。他们,竟然会在万家帮!”

尘世风问:“你确定吗?”

万灵双手抱拳,把头一低,咬着呀道:“绝对错不了!”

尘世风道:“那,我们就有方向了。”

-

千里之路,终有尽时。

这几天来,剑无封一直跟随雷霆虎,四处明察暗访,只为寻得秦家帮藏匿之所。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这一路上,就算无心巧遇,剑无封也多少能碰见一两个,虽然不至于撞见秦二那等高手,但按图索骥,也能找到不少藏人的窝点。自打有了雷霆虎的带路,活人见得少了,人去楼空的地点却凭空多了数倍。而且就算不用心揣测,剑无封也能发觉两人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总在无意之间走回到特定的道路上来。

这日正午时分,他二人又行至一处地界。这里人迹罕至,草丛茂密,虽有大宅邸一座,却是高墙破陋,死气沉沉,无论怎样看都不像是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剑无封心道这莫不是又一处空据点吧,正欲发问,却见雷霆虎已经在正门前驻步。剑无封侧头看去,那大门虽然气派,高宽皆是大户人家的标准,奈何年久失修,两扇门,一虚掩,一倾倒,堪比沁馨圮又爱又怕的鬼故事场景。

“前辈?”剑无封发问。

雷霆虎却神色凝重,沉声道:“我们,到了。”

“到了?就是此处?”

“是,应该错不了。”

“但这里荒废已久,我真不认为秦家帮的人会在这里安居。要是临时据点也就罢了,总舵是万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就忽听破门内传来冰冷反问声:“是吗!”

声未落,人已至!

只见一条大如黑熊的身影破门而出,双手缠绕电光,直扑剑无封而来!

剑无封眼疾手快,黑竹剑随即入手,横剑拦住带电双掌;气沉丹田,双足奋劲,深入大地,稳如泰山!

岂料那雷动之掌,霸道异常,莽劲千分,竟生生压住剑无封,将他推出三丈开外!

剑无封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却是当日被自己一招退敌的秦三儿!正在他惊疑瞬间,那破宅院中又涌出一大帮人,有老有少,直奔雷霆虎而去。但下一刻,这些人就面对雷霆虎,恭敬下跪,齐声喝道:“恭迎帮主!”

此言一出,剑无封神情忽地一变,再看雷霆虎,转过身来,怒中带笑,对一众人下令道:“给我拿下剑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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