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看到了。
艳姿的长裙、即便如此也不显得妖异。清澈的瞳孔、白皙的脸庞。
渲染如同洁净地莲花一般，轻扬而优雅地绽放着。
路晴——
我记得那个少女的名字。
我确实看到了。
本应该死于三年前的她，就这样微微踮起裙摆，踩着轻快地脚步，如莲般徐徐向我盛开。
不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
啊啊、要简单地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下，事情可能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向路晴的方向说起来的话搞不好就会忽然沉浸到回忆里面去了。
要说明清楚的话还是从头开始比较好——
那个时候，在日常地、探望千依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并不是什么好转的迹象。
只是奇力亚作为延缓的权宜之计生效了而已。
如果不消灭诅咒的源头的话，最终千依还是会被吞噬掉生命。
所谓神明的力量在这个时候束手无策、仅仅因为现人神，还保留着人的躯体而已。
“哥哥。”
她微笑着。
虽然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不过千依现在也还是初中生。没有晚自习的课程，放学也相当地早。
召唤了白泽小姐之后，本来总算不用等到九点才回家的我做晚饭。
不过她还是固执地，要等到我回来之后才吃饭。
对身体不好哦？
即便这样说了，她也只是露出了笑意地望向我。
然后一如既往地、像是迎接我回来般叫着。
“哥哥。”
就是那样的声音。
“醒了吗？”
“嗯，难得的醒了。”
“不，大概是好事吧，之后就会慢慢地好转的哦。”
“真是的，哥哥又把我当小孩子。”
“在哥哥心中妹妹可永远都是妹妹，不管你二十岁还是六十岁都不会改变哦？”
“哈、等到牙齿都快掉光，脸上也长满皱纹，走路都要杵着拐杖的时候，哥哥还会摸着我的头叫妹妹吗？感觉很奇怪啊~”
“才不奇怪，这就是兄妹的羁绊啊？”
“诶、莫非还真会那样做吗。”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毕竟我家的妹妹，无论何时，都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啊。
“说起来前几天小节又来探望你。”
“嗯、我知道。每次小节来的时候，大都醒着。”
“欸，真是难得，有什么固定的时间会醒吗？”
“唔……小节也并不是每天都一个时间点过来的，可能这是挚友的羁绊吧？”
“真过分啊，比起哥哥更重视挚友吗。”
听着我的抱怨，她掀起床单的一角，眯着眼笑了起来。
相当好看的笑容。
“不过呐、哥哥。”
“啊？”
“我听白泽小姐说了，关于病的事。”
“是吗……”
千依的病，并不是感冒发烧之类的。
虽然还保留着人的身体，不过神格是有力量消除疾病的原体。
那是更为恶质的东西。
奇力亚说、这种程度，无疑问是恶魔级别的生物才有能力做下的诅咒。
白泽究竟，知道这些事到什么程度呢。
从狂化神、古神，墨凝那边，究竟知道到什么程度呢。
指尖，颤抖着。
心脏跳动着血液，血液又沸腾在血管的壁端。
那样紧促着流淌到呼吸，让咽部也哽塞了起来。
是被哪里的神明乱入了——并不是。
只是在害怕而已。
懦弱地卑微地我、在害怕而已。
害怕得知一切真相的我唯一的救赎。
会将剑尖指向我这边——
不。
不抱着期待的话，大概也不会有失望的想法。
然而不知从何开始、亦不知到哪为止。
在冰冷的房间、孤独的房间。
仅此二人地相互依偎着。
复数的时间长流中、异样地情愫在作祟着。
我对她，产生了依赖感。
将愿望、期望、救赎、希冀的一切，都妄想般地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才会害怕吧。
“哥哥……”
她探起身。
袖口向下滑落。
露出的白皙地、纤细的手臂。
比起之前，更为消瘦的手臂。
然后用指尖，轻触着我的额头。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呐、”
“……抱歉”
“我无论何时都是，站在哥哥这一边的哦？”
即使是谎言，即使并不是谎言。
如同竖起指尖，连面容都看不清，放在唇边做出“嘘”的姿态的话语。
也让稍微一点的温暖、稍微一点地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了。
身为哥哥，在虚弱的妹妹面前，不振作不行的吧？
我朝着她，努力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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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房间。
说着以前的话题的时候，不知觉地她又睡着了。
为千依盖好了被子，双脚迈出房间、关上房门。断绝了她呼吸的声音开始。
表情又变得冰冷了起来。
虽然、渴求着，但这样的幸福我也并不有资格拥有。
因为我是——
“无可救药的罪人对吧？”
“奇力亚？”
“老是重复地说这句话，我都快听腻了。”
“你这家伙、果然会读心吗。”
“嘛，算是吧。不过你的想法我可不会没事就去读取哦？虽然我很喜欢饱尝人类负面的情感，不过恶神你的情感嘛~嗯~太过难吃了。”
“……”
“比起真正地绝望啊、痛苦啊、那个味道太淡了。倒不如说，像是藏着糖核的苦涩而已。太过虚伪了哦？”
黑色礼服的男人，掀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恶神——”
靠近我的耳边，一字一句轻吐着呼吸。
如果说、被异常地欲望驱使着而堕入邪道的人，会听到的声音的话。
大概就是这样、如同甜蜜的，毒药般。
“自演乙之下的面具，你究竟，在伪装着什么呢？”
连回答都变得艰难起来。
吞吐着呼吸地我只是，咬着双唇哽塞着。
“……跟你无关。”
“无趣的回答呢。那个叫墨凝的小姑娘的死，会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吗。”
“……”
“算了，我可没期待把你调教成什么靠气势就能输出的英雄主人公之类的，只是无趣啊、作为主角的你实在太无趣了。”
“我可没自我意识过甚到会把自己当主角。”
“那反派吗，真遗憾，要当反派的话还不够格哦。”
他压低了帽檐。
只留出依旧还挂着笑意的嘴角。
“以前的恶神还好。现在的恶神不管从哪边，都是半桶水而已。”
“不、你是来找架吵的吧？”
“哦呀哦呀别误会，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才过来的。”
“什么事？”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向可爱的现人神小姑娘作下诅咒的，应该是恶魔等级的怪物对吧？”
“啊。”
“你知道荒人神吗？”
“凭借祭祀和巫术让神明附身的人类？”
“嘛，大概就是那个样子，不过随着信仰的衰弱，神明的绝迹，比起古老的定义，稍微有一点不同了。”
“不同吗？”
“荒人神也和现人神一样，保留着人类的躯体，寄存了神格的存在。不过嘛，神格是残缺的。甚至可以说，连内心都是残缺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并无法靠着神明凭依，而是，吞噬了神明的残骸啊。”
稍微有点震惊。
大概像是普通的人类听到世界上还有食人族一般的震惊。
“靠着吞噬神明的残骸，和正统觉醒的现人神不一样，获得了畸形的不全的神格，就是现在的荒人神。”
我想起来了。
奇力亚说㢧，自己是世界仅存的一名恶魔。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按照这样来说的话——
“对方就是、吞噬了恶魔的残骸吗。”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到恶魔的残骸，也不知道吞噬的动机是什么。但对方确实、获得了恶魔的力量。所以那个恶魔虽然相当地谨慎，不过在作为缓解诅咒的术式之下，我埋藏着的对于源头的追踪术式还是有了反馈。”
“有结果了吗。”
“正是因为有结果，我才会来找你哦？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大体在哪个位置，还是追踪到了。”
总觉得连呼吸也急凑了起来。
并不是畏惧。
只是单纯地、兴奋而已。
“那里正在举办一场上流人士的社交派对，所以恶神，我们必须要变装才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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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说的变装……”
强忍着愤怒，如果稍微松一口气的话，别说脸上的妆容，连性格也会歇斯底里地爆发吧。
这样的愤怒可并不是无端地泄愤。
确实是上流人士的社交派对，大概是宣布继承权一类的东西。
不过、
“再怎么说要我穿这份衣服……都——太过超过了吧！？”
这便是愤怒的理由。
从唇中发出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纤细的，女性的声音。
顺便一提，我穿着的也是，暗色的礼裙。
“嘛嘛~这种场所不带女伴可是失格的哦。”
“你来扮演女性不就好了吗！”
“不不不从身高来说还是恶神比较合适哦？”
在我们小声争吵的时候周围的目光聚集了起来。
不得不别开脸抑制住了情绪。
戴上了假发、稍微化了淡妆，照着镜子和千依十分的相像。
说到底我们也是亲兄妹，这点倒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声音被施加了术式不过身材上倒是没有被施加什么奇怪的术式。
按照混蛋恶魔的说法是当做胸部贫瘠的女性来说也十分完美。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相当不爽。
还有周围男性的目光也相当地不爽。
在惊艳的目光之下、男性又带着羡慕的目光向着我的男伴、稍微变换了一下燕尾服的款式，就和气氛符合起来的奇力亚投去。
他似乎很享受带着嫉妒的目光般。
“哦哈哈哈哈，完美的变装啊恶神，拜你所赐尝到了美味的情感。”
“不、出去之后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才行。”
“哦呀呀，淑女可不能说这种话哦？”
“……”
不行，再跟这个家伙胡扯下去真的会当场爆发了。
我打量着周围的人。
“能感受到什么吗？”
“别把恶魔的直感说得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样，那可是现在淑女的你才有的固有技能哦。”
“你是真的在找揍吗。”
“啊哈哈哈、冷静点恶神。对方也好歹是恶魔，屏断气息还是做得到的。他可能就藏在周围的人之中，如果能露出一点破绽就好了。”
“有什么让他露出破绽的方法吗？”
“嘛，如果恶神你现在去舞台中央掀起裙子的话，我想不光是他，诸多的男性也是会露出破绽的。”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啊哈哈哈哈，感受到了，这份实质的杀意了！完美！”
黑究竟是怎么跟这家伙相处下来的。
不、臭味相投的吧，那两个家伙的话。
然而我看到了。
我确实看到了。
艳姿的长裙、即便如此也不显得妖异。清澈的瞳孔、白皙的脸庞。
渲染如同洁净地莲花一般，轻扬而优雅地绽放着。
路晴——
我记得那个少女的名字。
我确实看到了。
本应该死于三年前的她，就这样微微踮起裙摆，踩着轻快地脚步，如莲般徐徐向我盛开。
不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
这场派对原本的目的、所谓的宣布继承人。
被灯光聚焦着、倾城的少女。
那便是路晴。
不、究竟是谁，长着和路晴一模一样的脸的那个人。
微笑着回应周围簇拥着的掌声，她将目光瞥到了我的身上。
仅那一瞬间。
仿佛时间凝滞起来般。
连鼓掌的动作与姿态都变得缓慢起来。
唯独我和她存在于流动的正中间。
她轻轻竖起指尖，放到了唇边。
露出坏笑的表情，做出了“嘘”的姿态。
然后——
谁都没注意到那样的动作般。
空间恢复了正常。
“唔……”
奇力亚低声沉吟着。
“喂，怎么了，混蛋恶魔。”
“淑女可不能把粗口挂在嘴边，不、我刚刚，的确一瞬间感受到了。但是那一瞬间而已，方向无法判断，源头更是无法判断。”
“恶魔的气息吗。”
“是……真是，我竟然会有如此的失态，身为恶魔的力量果然在随着时间衰弱吗。”
刚才那异常的一瞬间。
刚才那仅仅一瞬间的异常的话。
但是不可能。
她在三年前就死掉了。
刀尖捅入项颈，鲜血盛放如焰。
她是彻彻底底的人类、不可能吞噬什么恶魔的残骸，也不应该成为恶魔。
但是为什么……
那个姿态。
那个笑容。
完全就和记忆中的路晴无异。
不对。
那个少女，究竟是路晴吗。
只是露面了一瞬间，身为举办者的继任者，“她”就失去了踪影。
周围的人也并不是在意。
毕竟参加是为了向家主献殷勤而已。
期间在跳舞的时候有不少男性来邀请、不过都被我以恶毒的语气给骂走了。
不过为什么感觉被骂了的对方反而一脸满足的笑着走开了？
可恶、真是令人不爽。
“怎么了，恶神。那个姿态仿佛就像陷入热恋中的傲娇少女一样啊啊啊啊啊。”
我保持着微笑地伸手贴在他背后，然后狠狠地拧了下去。
“混蛋恶魔，我可能知道我们需要调查的对象了。”
“咦，恶神，总觉得你，突然间冷静了不少。”
“嘛，在混乱的极致会冷静下来也是常态。我现在的心情可是相当复杂的，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稍微读取一下，是那种复杂到可以把你暴打两顿的心情。”
他稍微怔了怔。
“唔，恶神，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
“哎呀呀，混蛋恶魔，我可没有在开玩笑。”
当然没有在开玩笑。
老实说现在已经到了极致的混乱了。
所以反而思维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路晴已经死了。
无可争议的事情。
而“她“绝不可能是路晴。
那么“她”，到底是谁？
我无法去期盼。
也根本不会去希冀。
所谓的奇迹。
光靠爱和勇气，也只有虚假的童话里才会诞生的伪物。
路晴是不可能复活的。
缠身的罪恶也在于此。
“奇力亚——”
话音并未结束。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起来。
并不是形容，而是物理意义地凝结了起来。
冰冷地、哽咽地、无法呼吸地凝结了起来。
窒息的痛楚在肺中蔓延开来。
我伸出手，想要呼唤着什么。
但是奇力亚并没有反应。
保持着一沉不变的表情，如同雕像般伴随着空气一同凝固了。
并不只是他。
本应活动着的周围的所有都凝固了。
而、身后的空气荡漾着。
荡漾的正体，是冰凉的、贴在我脸上的，手指的触觉。
“并不是、时候哦。”
“她”说着。
用着路晴的声音、温柔地，又冰冷地说着。
然后一瞬。
空间又恢复了往常。
音乐声。
皮鞋踏着地板的声音。
人群的交谈声。
重新传向了耳中。
窒息的末尾发酵起来，我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恶神？那副姿态就像是准备向心爱之人表白前振作自己紧张的内心的少女一样。”
“不、现在没有揍你的空闲了。”
“刚才感觉到了吗。”
“嗯，确实感觉到了。”
“能够追踪吗。”
“很难。”
“那个家伙……那个长着和路晴一样的脸的家伙，一定是——”
恶魔的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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