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
我站在收银台上，与一旁的罪巫一齐露出了极其祥和的笑容。
自然，温柔的目标是现在位居于修文馆学生餐厅的用餐的人们。如若是平日的话，倘若面前的不是黑羽，而是现在的这群素不相识的家伙。我估计根本不会正眼看过去吧。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本身也并不是多伟大的人物就是了。
所以，钱什么的真的是很可怕呢。不禁可以使鬼推磨还可以让人做收银员。
我在心里念叨着这种无用之事，将收银柜内的零钱拿出来找回给客人。
“谢谢惠顾！”在我身旁的罪巫则是拼命的点头哈腰。我说，我们只不过是打工的而已，用不着那么殷勤的哦。
顺带一提，在此店的员工似乎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人而已。在辛小姐的公司内似乎也有那么一两个她的忠实追随者来自愿打工的样子。
于是，辛小姐原来是老板嘛？
这样感叹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具体哪里奇怪我好像又说不上来。
共计四名。倘若加上我与罪巫的话，这里的员工共计四名。
其中两名对我抱有敌意。
虽说这点敌意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之流，不过也的确是明明显显的在敌视着我。
不过在我面前表现的倒是挺礼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他们好像在互相敌视的样子...
其中的缘由我也并不是挺清楚，感觉挺复杂的样子。
“欢迎光临。”玻璃门扉再次被打开，我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把菜单递给她。
这家餐厅实行的似乎是快餐式，付完钱后要来柜台上领取。所以我特地给九灾送过去只不过是出自于朋友的特殊照料罢了。
在点好餐后，我将菜品编号记录下来，然后经由罪巫之手送往后台厨房。乍一看，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其实一天下来也着实累的够呛。
“话说回来，喆狎哥。”罪巫抿着嘴，小声的向我说道。
“怎么了？”我予以回应。
“门外的孩子，似乎一直往喆狎哥这里看呢，是你的...女友嘛？”
说最后一个词语的时候，罪巫停顿了一下，似乎这个词汇是很难出口的东西。
我顺着罪巫所指的方向，朝门外看去。在高大的盆栽装饰后，有一玫小小的身影从那里伸出头来，好奇的看向我。
其隐蔽程度根本料想不到偷窥者是一个常年拼搏于血腥之中的家伙。
以及，洁白的头发与病态的肤色似曾相识。
搞什么啊那家伙...
我的括约肌抽搐了两下，然后对身旁的罪巫说道。
“我出去一下，你帮我顶一下班。”
“啊，哦。可以哦。”不知为何，罪巫好像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是在紧张些什么。
真是奇怪的家伙。
自然是不可能从拥挤的前门进入的，于是我来到了后厨，脱下围裙的同时对他们招呼道。
“我出去下，马上回来。”
“好的。”
“ok”
从背后传来了懒散的回应。
稍微有些费力的打开了后门，来到了店外。因为这里平日里都是用来盛放垃圾的地方，所以味道并不是太好。
我伸了个懒腰，然后快步离开此处。
前进到拐角处，然后向右旋转，来到店门前。
九灾小小的背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快步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
“干什么呢你？”
“诶呀！”
从她嘴里传来了惊吓的叫声。与此同时的，一支尖锐的冰锥从地面上平地而起，从我的脸庞擦过。
“搞什么啊，原来怪在这啊，我说怎么突然间不见了，吓我一跳...”
不等她说完，我便重重的拿拳头砸在她的头顶上。
“诶呀！”
再次传来了可爱的鸣叫声。
“该吓一跳的是我吧？我可是差点就死掉了唉！”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怪也有错啦，突然间出现在人家身后什么的...”
“说到底还不是你在偷窥的错，”我看向她“你最好从实招来哦，要知道偷窥可是算作犯罪的。”
嘛，当然我也不指望她会遵守法律一类的东西。
“但...但是...但是我也有损失哦！如果就那么杀掉怪的话就不算作“妖”了！所以大家扯平。”
我蹲下身子，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一丝戏虐。以此来证明她是在开玩笑。
这丫头真的知道扯平这两个象征平等的字眼是怎么写的嘛？
事与愿违的是，我只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天真而已。
“这是歪理。”我平静的说道“你还在遵守着妖的那一套玩意啊。”
她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然后从地面上站起身子。
“嘛，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也该回去了。倒是你，还是不要这么随意的出现在世面上比较好哦？要是你不小心死掉的话...”
说到这个词的时候，我竟愣在了那里。
要是九灾死掉了，我会做什么？
如果九灾死掉了，我能怎么做？
我，会悲伤嘛？
我，会哭泣嘛？
我，会绝望嘛？
我，会在她的坟墓面前痛哭流涕嚷嚷着要去报仇一类的东西嘛？
她死掉的话，我们之间还会互相称之为友人嘛？
死掉的家伙，理应失去一切被遗忘才对。
说到底，可以容忍她死去的家伙，真的可以被称之为友人嘛？
我应该会悲伤才对。
我应该会哭泣才对。
因为我们是友人啊...
友人。
友，人
嘛？
她死掉了，我会如何？
我会...
我...
“你死掉的话，黑羽会很伤心的哦，大概。”我中途改口说道“如果那家伙真的有泪腺的话。”
“嗯，确实如此”九灾对我的说法大点其头“诶呀，我记得小黑羽的疑问是不知道什么是陪伴嘛？那么我还挺适合被她杀死来解答问题呢...”
“是啊，毕竟你们关系很好。”我回应道。
至少在旁人看来就是如此，不过黑羽如何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没错呐。”
“副店长，时间不早了...”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扭头看去，身为员工之一的中年男子正冷漠的看向我。
“啊啊，抱歉。”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点头回应。只不过等我再次回过头来后，原本应该呆在那里的九灾早已不见了踪影。
行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迅速呢，想必是去哪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说起来，忘记问九灾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了...
算了，倘若她不主动说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没错，一片太平。至少现在她还在好好的活着。
回到店里后，又大致工作了一段时间。等到8点钟最后一轮客人走后，店内再次安静下来。
我瘫倒在椅子上，中年男子正和另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收拾东西。
等到系好领带后，他们瞪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去。
果然，我被讨厌了啊。
我应该生气嘛？
我可以生气吧？
不，他们又没做出什么让我受损失的事情。
再说，我应该已经适应了这种目光才对。
我将玻璃门扉关好，然后来到休息室，用热水冲了一杯葡萄糖，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中啜饮着。
工作了一个小时还真是身心疲惫。
稍微，睡一会也好。
我如此想到，然后失去了知觉。
再次把我叫醒的是罪巫。
她似乎是提前从学校里面来到这里，看到我瘫倒在椅子上还以为我是否是因为疲惫过度的缘故。真是笑话，你在和几乎一整天都在休息的人说什么疲惫。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我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站在柜台上，准备和罪巫闲聊着打发时间。
理论上来讲我们是十二点才开始接待客人的，不过要是提前一两分钟的话也会被纳入在内。至于早上来这里帮忙的那两个，似乎中午不会来的样子。所以中午相对来说要忙上许多。
“说起来，喆狎哥。”不知为何，罪巫的语调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今天早上的那个女孩子是...”
啊啊，说起来你今早确实问过这个问题啊。
不过关于九灾的话，我并不太想对她多评论什么。万一说漏嘴了的话就糟了。虽然我觉得我并不会口角松到这种程度，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妙。
“那个女孩子的话，有什么问题嘛？”
“不不，”罪巫赶紧摆了摆手“只不过是觉得，真的是个漂亮的孩子啊，这样。”
言罢，她对我抱以一个爽朗的笑容。
“她的话，只能算作一个朋友吧...”我模糊不清的糊弄道。
“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同时奇怪的看向她。真不知道她打听这种东西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学校要求的周围家伙的人际关系报告嘛？
这种感觉会损害人际关系的东西最好还是停掉为妙哦，万一报告公开了说不定会让别人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阵短暂的沉默，从远处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名人影。
“那...”
“要开始工作啦，打起精神来。”我说道，传来的是罪巫慌乱的回应。
“啊，好的。”
....
“欢迎光临，请问想要点什么？”
“好的，给你找零。”
“谢谢惠顾。”
......
一切无事。
一切安好。
一片祥和。
今日的店内依然一片安宁，十分的和谐。
纵使存有不和谐之音，只要混杂在人声鼎沸的大合唱之中亦不会有人看出。
“我说，喆狎哥？”
下班的时候，罪巫突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我。因为这家店面在晚上并不开门，所以中午的三个小时就算是最后的工作了。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明晚有一场联谊会，要来吗？”语气极其的谨慎，说是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啊，哦。容我三思。”我随口回应道
不过，联谊嘛？
以前没有参与过这种东西呢...倘若去一下的话，想必也不会损失些什么吧。
嗯，答案早已决定。
“啊，我就不去了。”
“唉唉唉为什么？？？”
面对疑惑的罪巫，我只是耸了耸肩。
“因为啊，我又没去参加过类似的东西，去了也只是添麻烦吧？倘若一声不吭的占据房间一角的话肯定会拉底气氛。”
这种惹人嫌的事情我才不会做。我说道，然后将葡萄糖提到手里。
顺带一提，我参加的这种类似的群众集会只有在大战的那一次，虽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被带去别处了。
“不不，没关系的，大家不会讨厌喆狎哥的！我可以保证！”她跟在我的后面，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在说了，喆狎哥回到家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吧，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人又怎么会无趣呢？我想你先应该去维基上去查一查“内向者”这个词的具体意思再说吧。
“不，在家里对着电视剥橘子吃很有意思哦？最近的单口相声也不错来着...”
“不要做那种老年人才会做的我事情啦！喆狎哥还这么年轻，来做点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啦！竟然不出去什么的，这太奇怪了！”
给我向全球的单口相声爱好者道歉！
还有奇怪明明是你们好不好？为什么我要在劳累一天后在特意腾出时间去陪你们瞎胡闹？
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罪巫的脸颊“唔”的鼓了起来，如同一只正在咀嚼栗子的松鼠一般。
“不....但是....”
我正要开口推辞，只不过接下来罪巫的举动却令我吓了一跳。
她低下头，用手指抹住眼角。虽然我看不出她到底如何，不过从这个举动来看的话应该是正在哭泣才对。
呜哇，哭泣嘛？
我不是很擅长对付这种东西，所以只能慌乱的回应。
“啊啊，不要哭啦，我知道啦！我去就好啦！”
“真的...”流出的言语已经沾满哭腔。
“真的，”我高举双手投降“只要你们不建议有一个会呆在角落里的石头雕像出现就好。”
不，怎么会呐。”她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我。
因为眼泪的熏染，她的眼角已经泛红——才怪！露出的分明是一张计谋得逞的小恶魔般的表情。
她甜美的笑着，向我说道。
“那么，明天六点钟在这里集合！请多指教了！喆狎哥！”
“啊...啊...请多指教...”因为变化的幅度过大，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的...和我一起真的有那么难嘛？”
临走时，她似乎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只是对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再者，因为声音太低的缘故，我也不是太确定。
兴许是我听错了吧。我想到。
于是，今天的工作到这里就结束啦。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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