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似乎都是一个非常拙劣的关于黑暗、深刻、残酷的故事。
或许连那些词语的边缘都没有触碰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故事到此为止,学艺不精,私货不多,资质尚浅,迎来完结,可喜可贺。
“那后来呢?”
安珂茉沫像快要睡着了似的趴在桌上问道,齐涅疾藏和齐涅诺莉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悠闲地打着电动游戏,作为客人的莉佩尔窝在书架边翻阅着读物,似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氛围。
嗯,但也无妨。
“没有后来了,故事就这么长。”苏飒死生有点为难地解释道,毕竟这是第一次有小女生会如此勤奋地光顾他的故事。
“我觉得,结局再留出一点希望会比较好。”
“嗯……我会作为参考的。”
“也不是啦,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这么做,因为只要有希望,总感觉什么事都会变得美好起来。但这是你的故事,所以请按照你的方式写吧。”
苏飒死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已经是充满希望的故事了,只是鬼逆她一直强调这是个装腔作势的黑暗故事,然后吵着说什么受不了这种无病呻吟的氛围,所以我也只能姑且承认了。”
“哇,姐姐她总喜欢打击人,你别在意。”
苏飒死生勉强地挤出苦笑脸。
“不过,就这样结束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因为故事是不会完结的,除非是不愿再说下去了。”
“对,故事是不会完结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历史的车轮永不会停歇,所以只有不愿说下去的故事,以及无法说下去的故事。”
如果,非要有所谓的“后来呢”,那大概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吧,并不有趣,却依旧要继续。
犹如那些怪诞故事一样,视角总是会偏爱那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事物上,然而看得到的人会被视为另类,无论是被他人还是被自己,这种巨大的与众不同会渐渐淡化掉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差异使人不再介意差异,尽管陷入孤立无援的人会失去希望,但……终将也会迎来新的希望续写无人知晓的故事。
故事里的苏飒死生始终没有再和韦翼未徒见面,也没有把他杀死阿炝烈火的真相告诉韦翼未徒,或许在韦翼未徒看来,他早就是已死之人,没错,早已丧失人格的苏飒死生,在杀死阿炝烈火的那一刻,确实死了。
死者是不能留在废场的,那里是名为“人类”的异物的天堂,于是他便销声匿迹,本以为将会迎来终结,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等待他的却是旧都。
这座名为旧都的移动城市似乎也是人类曾经使用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人类留下过的痕迹,但却空无一人,苏飒死生觉得这样就好,这样最好。
从经验来看,人类无疑是群居动物,但也不能说脱离了群体就无法生存下去,人类的生存意义不会如此薄弱。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自从鬼逆仓促之下回到废场后,苏飒死生原先的工作也暂时搁置下来,倒不是和鬼逆密切相关,只是她拿自己的妹妹作为抵押这一条件,让他顿时产生了闲聊的兴致,或许是太久没有和陌生人交流的缘故,又或许是自己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所以不知不觉就偷偷地给自己放假,打算等到鬼逆回来为止。
毕竟连自己都败给了惰性,于是齐涅兄妹也很难得地开始享受假期,至于莉佩尔,最初还只是对关于神宫的文献记载很执着,到现在已经沉浸在苏飒死生的私人图书收藏里了,当然,这样没什么不好。
犹如被故事刻意安排一般,苏飒死生在次日凌晨收到了鬼逆回归的消息,并且以罕见的口吻叮嘱有些事项需要单独说明。
旧都,看上去就像一座早已沦为废墟的地下都市,各种建筑和器械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想要打扫的话,既不知道从何入手也无能为力,不过,这样荒废的景象却反而让人容易平静下来。
放置好巨龙后,鬼逆携同武勒在入口处稍等了片刻,很快大门打开,坐着轮椅上的苏飒死生十分从容地说道:“欢迎来到旧都。”
虽然听不出哪里有“欢迎”的意思。
“你就是苏飒死生?”武勒警惕地打量着对方,接着又望向鬼逆。
“是的,你就是艾琉武勒吧。”
“不是艾琉,武勒就可以了。”
武勒尽可能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样貌感到难以置信,肉体极度萎缩到令人恐怖的程度,那双脚大概已经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了,与之相反的是异常发达的触手,即使不依靠轮椅,这个男人也完全能够凭借触手自由活动吧?
“让你看到这副样子真是失礼了。”苏飒死生略带歉意地说道,而在一旁的鬼逆有些疑惑,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应该融入的话题。
“啊,茉沫呢?”
“已经睡着了,参照前几天来看,她大概要等中午才能醒过来吧。”
“你又让她熬夜了吧!”
“不,是她自己太精神了。”
鬼逆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武勒,你不是有很多问题吗?这家伙虽然一无是处,但姑且也能帮你解答不少疑问。”鬼逆不屑地指了指苏飒死生,就好像在说“这个死宅唯有这方面能派上点作用”。
“嗯……倒也不是很重要的问题,随便敷衍一下我就可以了。那么,所谓的人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苏飒死生露出一副难堪的表情,似乎需要花点时间,而在一旁的鬼逆却皱起了眉头,对她来说只要听到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就是一种折磨。
“我去四周逛逛,聊完了就告诉我一声。”
“嗯,去吧。”苏飒死生暂停下思路回应道,接着安慰一脸愁苦的武勒。
“别在意,她的性格就这样。至于你说的人类……我想你的意思是指我们吧?但实际上从来都没有人类。”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问最先把自己定义为‘人类’的存在,其实早就灭绝了吧。现在是公元2174年,是‘我们’从开始纪年到现在所需要的时间,不,是数字。但在那之前的世界呢?或许也有像‘我们’一样自称‘人类’的存在,那么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人类’?这种问题就像在讨论循环因果,继而再讨论生命与宇宙的起源甚至是世界的本质,但不都是徒劳的吗?未知不一定是无知,还有可能是无解。‘我们’作为寄生在这片土地上的蛀虫,借着史前文明留下来的遗迹占为己有,然后空想着不曾拥有的历史,不断效仿、不断掠夺、不断将其信以为真,为自己书写名字,创造新的历史,建立属于自己的归属感、自豪感、充实感,并且为此感到骄傲,仅仅是因为‘我们’生存于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于是‘我们’终于顶替了‘他们’,也终于消灭了‘他们’余留下来的存在,正因为‘我们’和‘他们’一样都很擅长学习和思考,所以才能从‘它们’中脱颖而出,所谓的‘人类’,不正是这样的过程吗?”
正如自己制造出来的齐涅兄妹,也不过是继承和拼凑的“人类”罢了。
总是在制造一些奇怪的东西呢,尽管只是试验品,尽管现在看来并不完美,但也说不定会是新世界的人类。当然,仅仅是对苏飒死生来说是新世界,而对“人类”来说,只不过是开启了下一个纪元,然而这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决定。
武勒不禁微微张了张嘴,有什么话想说,可最后想了想,果然还是算了吧。
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对所谓的“人类”有很大意见呢,或许不追问下去会比较好,因为……想必那也会是一段非常令人不悦的故事。
“这个回答真是一点都不敷衍,完全听不懂。”
武勒一边苦笑一边摇了摇头。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愿意来到这里,是为了她?”
“既然鬼逆已经告诉你了,那我也不用解释,但是茉沫那边,需要请你协助一下。”
“尽管说,这几天我也受了她不少照顾。”
虽然说是照顾,但也仅仅是心理上的排忧解难。
“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我想和她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以我们的方式,然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结婚,一起盖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等到厌烦了,就继续旅行。废场那边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也获得了她母亲的许可,虽然在管理层闹出了不少麻烦事,总之……在幼鹿、矢臣、雾夜,还有鬼逆的协助下,我才顺利逃了出来,这一下子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只能私奔吧。”
听着武勒半吞半吐地阐述,苏飒死生十分牵强地笑了笑。
“听起来是个很浪漫的结局。”
“嗯,这是鬼逆想出来的结局。”
“她啊……那家伙,真是和我格格不入。”苏飒死生耸了耸肩,他转过头望了望已经不见踪影的鬼逆,接着又望向武勒问道:“但总有一天她会想回废场的吧?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再说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让她幸福到忘记废场,因为我有自信,在她眼里,只有我能给予她想要的爱,当然,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把她的纯真和纯粹当作自己活下去的精神寄托吗?难以想象让她知道的话又会是一场怎样的崩坏呢……”
“不会的,人类也是在这样的寄托下才能延续至今,更何况她是个笨蛋。”
虽然……很卑鄙,但是,大家都获得幸福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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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逆悄悄地坐在茉沫的床边,不知为何,那副熟睡的模样顿时惹人怜悯,她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除此之外,她也不想看到支离破碎的安珂茉沫。
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久违的情绪,仿佛回到了独自逃离废场的那一天,明明不会再有所谓的负罪感,但事到如今却死灰复燃一般地焦灼着心脏。
果然还是因为血缘吧,人类真是软弱,所以能隐藏起弱点的那个人才会如此强大吗?
或者,只是为了守护所谓的弱点才会变得强大吧。
嘁,即使如此,也不想轻易死掉啊,这副肉体也好,这份意志也好,安珂茉沫也好,人类的致命伤也好……
崩坏的世界无需拯救。
崩坏的世界将会重生。
崩坏的世界永不落幕。
会担心因为世界崩坏而走向灭亡的人只是想自我拯救,可是,至始至终,人类都是需要慰藉品才能得以生存的存在。
因为相信希望。
因为心存希望。
因为感激希望。
哪怕是东拼西凑。
哪怕是虚无缥缈。
哪怕是迎来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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