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又是两声同样的声音响起，这一回不再是手指缝了，左耳和右耳边各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陆衡甚至不用刻意去摇动脑袋就能感觉自己耳廓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整个身体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生怕一个动作就被下一把飞刀命中。
陆衡活了十八年，见过的人也算多了，但是能做到当前这种事的，除了电视里面那些类似于小李飞刀的侠客外，在他的记忆里中，还有一个人。
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球，视线透过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姬玉衣服的边缘，果然看见了双手交叉站在楼梯顶端的黄栩澈。
虽然不能彻底看透对方的心思，但是看到咬紧的牙关和阴沉的眼神，陆衡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杀气。
“在别人家里，当着别人的面，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啊。”黄栩澈拼命挤出了“和善”的笑容，右手手臂慢慢抬起，又是一把手术刀，似乎只要她的手微微一抖，那一抹寒光就可以飞向陆衡的咽喉。
“不！哎，这个……把刀放下，你可是飞镖百发百中的——哎呀！”陆衡不等到姬玉慢慢爬起来，一下就仰卧起坐坐了起来，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黄栩澈手中最后一把手术刀飞了出去，掠过了陆衡的头发，扎在身后的地板上。
看着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陆衡和刚刚站起来无比淡定的姬玉，黄栩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走向楼上走廊的尽头。
“这是要我们跟上去吗？”陆衡呆呆地看着消失在门里面的俏丽背影，喃喃自语道。
“很奇怪，居然没有敌意。”姬玉走到陆衡前面，朝着黄栩澈消失的门说道，就在她准备继续走出一步的时候，突然腿一软，整个人靠在了陆衡的身上。
“喂喂！姬玉！你怎么了，醒醒啊！”抱着再次晕倒的少女，少年似乎又回到了今晚早些时候的手足无措。
“只是紧张加疲劳而已！如果你要帮她就赶紧带她上来！恶心的家伙！”即使是隔着一扇门外加一层楼，黄栩澈的声音也是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传出来的还有飞镖狠狠钉在木质的靶子上的声音。
“果然，我就猜到会出问题。”陆衡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打消掉“带着姬玉赶快跑”的心思，抱着怀中的少女慢腾腾地走上楼梯。
……
“你给我乖乖听话！把这个换上！你是病人，就应该穿上病人的衣服！”
“我凭什么要听白大褂的话，还有这种东西我绝对不可能穿的。”
听着房间里激动的医生和让人无语的病人，被赶出门外的陆衡只有苦笑。
“白大褂怎么了？！”黄栩澈惊讶地大喊大叫，“你可是被白大褂救了呢！赶快向天下所有的医生道歉！”
“我承认你可能是例外，但是我的敌人很多都是这种装备。”
“既然我是例外，那就好好穿上病号衣，你这身汉服已经太脏了！”
“那就用你的睡衣吧，我很中意你那件印着小黄人的蓝色睡衣。”
“哎哎哎！你怎么会知道啊！？”
“这很容易就推算出来啊，再比如你夏天高中毕业时被六个男生表白，但是没有你想要的那个人，于是你就主动……”
“住口！谁让你说下去了！不就是要睡衣吗？给你就是了！”
门“啪”地一声打开了，黄栩澈低着头，眼睛埋在刘海的阴影里，虽然看不出具体的表情，但是从听得一清二楚的磨牙声和微微发抖的肩膀，可以看出对方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
“那个……黄医生？”作为刚好站在门口的人，陆衡当然不好一句话不说就让过去，但是要开口说话似乎更加难受。
黄栩澈在听到这一声的时候似乎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我？一直在啊。你们在里面讨论得很热烈呢。好像是在说关于你的什么……”
“关于我的什么！我先说啊，毕业的时候我才没有……”说到一半的黄栩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毕业，毕业什么？她不是说想借你的睡衣吗？”
“对对对！我毕业时候买的！我马上就去拿，你自便！”说完，也不等陆衡回应，黄栩澈就跑到走廊的另一边去了。
陆衡莫名其妙地走进房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姬玉：“刚才你说你讨厌白大褂，难道也是因为看到我穿着这个才不顾一切要逃跑的吗？”
确实，羽绒服和羊毛衫都烧毁的陆衡在进入诊所后不得不借了一件医生的褂子穿上，看起来还挺合身的。
“对于我来说，白大褂就是敌人。穿上这种衣服，那就是你的错。”
“可是不穿的话我会冷死的。”陆衡都不知道从哪里反驳好了，“你就这么讨厌科学家和医生吗？这样的话你们神秘学界还真是狭隘啊。”
“不，只是单纯厌恶穿这种衣服的人罢了，具体为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姬玉抓住被子靠坐在床头，“只是打心眼里觉得的讨厌。”
说到讨厌这个词的时候，少女明显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为这种情绪的存在而感到不满。陆衡在之前都没有看到姬玉的这种反应，与其说是对现实的讨厌，不如说是对某种过去经历的不快回忆的厌恶与害怕，这种感觉不一定有着具体的记忆，也可能是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如果真如她本人所说是周朝王室，那么和现代医学又有什么交集呢？
“难道你曾经被什么科学怪人抓起来研究结果变成这个样子然后还患上了白大褂恐惧症？”陆衡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好莱坞大片和日漫里面被用滥了的情节。
“你的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黄栩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边把拿来的衣服往姬玉手里一递，“真是的，你这种神秘人物才值得警惕吧！我们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医生啊！”
姬玉拿起衣服，也不管剩下的两个人，迅速钻入被子，亏得体型娇小， 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不到半分钟就迅速站了起来，身上已经是换好了的睡衣，而脱下来的曲裾则堆在了床头。然后才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另外两个人：“什么事这么惊讶？”
“不，没什么。”陆衡满头黑线地回答期待着答案的姬玉。
“当然有啦！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陆衡在一起？还有你们到底之前经历了什么事情？我可是要好好问个三天三夜的！”黄栩澈一把拉开面前的陆衡，凑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姬玉嚷嚷着，如果换了胆小的人恐怕会被她的气场彻底震慑得不敢动弹了吧。
姬玉倒是一副神马都是浮云的态度：“这么说你很关心陆衡啊。你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就该放心了。”
“这……这话怎么说的！我……只是看见你们身上有塌方和爆炸现场才会普遍出现的伤口才问的！任谁都会觉得奇怪吧！”黄栩澈立即出口辩驳，“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注才多问了几句，就是普通的病人，看到这种伤势也会问的……”
“这个……现在就算了吧。”陆衡准备上前把正在走偏的话题带回来，“我在刚才已经跟你说明过情况了，就没必要再问了。”
“没兴趣再听你的一面之辞。”黄栩澈头也不回地打断陆衡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姬玉，“你倒是说话啊。”
“之前陆衡说的所有的话，我都认可，如果要我编故事，我倒是可以讲上一个星期。你是要听奇幻剧还是走进科学？你希望这个少年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呜……”
看着沉默不语的黄栩澈，陆衡在心里大喊：“姬玉你这是在欺负她吧！还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懒洋洋的表现……之前以为你是天然呆真是我看走眼了。”
“看什么看！”察觉到了陆衡的目光，黄栩澈马上把矛头转移了，“算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好好休息吧，等到你们想起来有什么遗漏了再找我吧。”
说完，黄栩澈站了起来，拿起姬玉换下的衣服站了起来，转身准备走出去，“陆衡就用你以前用过的客房吧，这个小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我现在得去看看妈妈的工作了”
“等一下，黄栩澈，”陆衡站了起来，对着少女的背影，试探性地询问说，“你看出来什么了？”
“当然啦！你以为我们十八年损友时光是白过的吗？！”黄栩澈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但是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信任你啊……所以，你有所隐瞒是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吧？那我继续问就没意思了。”
“抱歉，确实有现在不好说明的情况。”陆衡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现在他真正地感到了轻松，“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呢，有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你……你这个单细胞生物！只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种不停给自己找麻烦然后固执地想要一个人解决它的家伙！”黄栩澈背对着陆衡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是，只要你觉得有必要，我还是可以帮的上忙的……”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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