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曜日的课程,能全部听进去的学生不多,毕竟“周一综合症”这种东西早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了。不过中庸的学习效率并不会对平井缘的心情产生影响,至少这一天是这样。
魔法研究社的各位社员在缘看来都是些精通魔术理论的专家,尽管在旁人看来他们的行动方式偶尔显得有些诡异,这群人受到缘敬重这一点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这一天,平井缘在和往常一样向吉田一美道别后来到了魔法研的社团教室。
“来得正好,平井阁下。”
社团教室里十分意外的只有社长一个人在,而且社长也在收拾着东西,正准备离开的样子。
“出了新的资料了,这一回的书据情报说是关于‘恶魔契约’方面的,而且进货途径特别,我们社的途径这边已经拿到了一定数量的影印本,大家都已经过去领取了。嘛,今天呢社团活动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社长递给缘一张纸,“这是领取资料的途径,确实交到你手上了,那么我先走一步了,平井阁下。”
社长说完,以类似于竞走的方式离开了社团教室。
大致就是这样,缘怀着发现猎物时特有的兴奋心情从御崎市的西边来到东面,当她在指定的音像店里用特定的口令换取了自己想要的资料的时候,她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预先计算好了一般,平井缘在踏出影像店的店门的时候一头撞上了独自前来音像店的同班同学坂井悠二。
“平……平井同学?”
“好,好巧啊,坂井同学……痛痛……”
“那个,没事吧?”
“没事,只是撞到了鼻子而已。”
坂井悠二,与缘不仅是同班,还是邻座。说起来,虽然起因是自己的橡皮掉在了地上,但今天国文课的时候自己如果没有帮他的忙的话,他就成为本周“周一综合症”的第一个牺牲者了。
虽然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但是总觉得应该再和他呆一会儿。
——应该说真正的理由是缘有想要问他的事情。
虽然缘在这个问题上一直都难以启齿,但今天她的情绪相当高昂,不知不觉中就在心底形成了“今天的话没问题”这个想法。于是,缘跟着坂井悠二一起重新进入了店内。
“坂井同学是在找什么呢?”
“嗯……只是想随便找点流行音乐听一听,平井同学呢?”
看见悠二在挑选着CD,缘也象征性的戴上了试听用的耳机,虽然注意力完全没放在耳机中的音乐上。
“我的话也差不多吧。”
耳机中的音乐告一段落,随即又响起了另一首歌曲。
(好,问吧!)
“那个,坂井同学。”
“嗯?”
“平常你都是和池同学在一起的,为什么今天没有看到池同学呢?”
池速人,一-B的班长,有着“眼镜怪人”的称号,是坂井悠二的朋友。确切来说那两人的关系就像是死党那样。
“啊,池的话,他因为今天补习班有课所以先走一步了。不过我觉得他成绩那么好完全没必要去补习班。”
悠二像是决定了自己要买的CD,他从货架上拿下一张样品CD,然后将其放进试听机里,准备试试效果。
缘想要问的问题就在下一句了,不过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让她不由的绷紧了神经。为了不让悠二发现这一点,缘转身背对悠二,装作也在挑选CD。
(不要紧张……)
缘在心里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但是好像并没有起多少效果。
“我在想,池同学……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呢?……”
“没有啊,他那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到现在都没有和哪个女生交往过呢。”正在试听音乐的悠二随口回答。
“是吗?”
缘心中的紧张感再次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的高昂心情所取代。稍微纠正,这一次得到的不是“东西”,而是“回答”。这份高昂的心情让缘非常开心的挑选起了能代表自己心情的CD,她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恍然大悟的坂井悠二。
两人选好了各自想要的CD之后步出音像店,互相道别。然后,缘怀着雀跃的心情向着家的方向跑了起来。
只是穿行在人群中之时,一阵强大的涟漪在缘的脑海中荡过。
“!?”
心情雀跃没有削弱缘对于灵异现象的感知能力。缘停下了脚步,她对于刚才荡过的涟漪十分熟悉。那是宗介给她的书上提到的,自己昨天才研究过的,用达意之言翻译过来只需要用两个字表达的东西。
“封……”
缘下意识的想要说出来这个东西的称呼,只是在她说出来之前地面上就划过了一条白线,将一切静止。
封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莉子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难道那三名火雾战士输了?不会吧……)
静下心来,莉子闭上眼感受空气中自在的流动。空中弥漫的不祥的存在感确确实实都源自于同一个使徒,并且这份使徒的力量也确实和莉子离开御崎市前所感受到的那份力量一致。不会有别的答案了,莉子必须承认那三名实力强大的火雾战士在对这名使徒的讨伐中失败了这个事实。
眼前火炬与人类混杂着,应该是已经被吞食了有些时间。那么就是说,眼前的火炬数量很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火炬的数量如此之多……真的是食量如此之大的使徒么?……还是说是另有目的的使徒?)
千年记忆的漩涡于此时探出一角,莉子想起了淡白之炎的拥有者中很可能拥有相应的目的的一人,而且这个人确实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
“猎人……法利亚格尼……”
现在是昼与夜的交替时分,在一天之中这正是使徒中最常见的使用封绝并吞食人类的时间。这个时间点如果对方再次行动起来会选择什么地点?居民区?不,现在的话回家的人并不算多,然而这个使徒却在大量吞食人类。人多的地方的话……
“市中心的某处吗?”
莉子开始朝市中心区域跑去。
深峰莉子不能轻易原谅在御崎市滥捕的家伙,作为阿露菲米·勃朗宁的话则是不能纵容。
很快,一个淡白色的半球在市中心的某处展开。自己的估计得到了验证,莉子准备丢下灭却全速赶过去。
然而,一道强势的,介于不合理与合理之间的气息由远而近。
“!?”
莉子抬起头。
一个炽红的身影在莉子上方的建筑天台上快速穿行,朝着那淡白色的球壳赶去。
能与莉子记忆中的炽红吻合的只有一个。
“炎发……灼眼?”
看到这个身影之后,莉子放弃了丢下灭却的想法,准备用单纯的存在强化加强脚程赶过去。
“莉子!”“莉子姐,别把我们丢下啊!”
听到宗介和洋子的声音,莉子这才意识到宗介和洋子正跟在自己后面。如果说现在的程度下宗介的脚程追上自己不难的话,那么洋子追到了这个距离就有些勉强了。
“呼……封绝里面又有燐子吧?”洋子指着淡白色的半球。
(差点忘了洋子持有小缘准备的自在式……)
“虽然洋子你可以在封绝中行动,但是要绝对小心。宗介,我们先行一步赶过去,要跟上刚才的火雾战士。”
“欸,我要单独过去啊?算了,能理解就是啦……”
“别的火雾战士?”
“你就别问了,赶时间。”
莉子说完,就在一旁行人的惊讶眼神中爆发开存在之力,加强了脚程迅速向封绝前进。
能将一切都封印住的封绝,非常奇怪的遗漏了一个人。
周围的一切都被完全的禁锢住,但是坂井悠二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悠二惊恐的望着四周。地面不规则的图腾像齿轮一样在转动,天空中的暮色被淡白色浸染,周围的一切都不自然的静止,打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方的话,就像是电视里的景象被按下了暂停键。
悠二想问问周围的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周围的人全部都变得人偶一般,定在原地,根本没法响应悠二的想法。慌乱之中,悠二突然想到了刚刚才分别应该还没走远的少女,或许找到她会有什么办法——即使毫无根据。悠二在静止的人群中搜索者,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她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站在原地,好像正要说什么的样子。
“平井同学!”
在这连声音都被静止了的空间中,悠二的喊声显得十分响亮。只是,他得不到回应。平井缘也和其他人一样,被完全的静止了。
不,并不能说他得不到回应,他得到一个意外的回应。
“真是吓了我一跳呢,‘这个’可以在封绝中行动耶。”
一脚把几个静止的人踩碎,出现在悠二面前的,是高约三米的三头身美乃滋娃娃。它,正盯着悠二。
“不过吃的方法还是一样的吧。”
(……吃?)
悠二周围的人们就像是呼应悠二所听到的这个词一般,身上开始燃烧淡白色的火焰。淡白的火焰们的顶端无一例外都化为丝状,延伸向同一个地方。火焰的丝线所延伸的这一终点,是一个由大堆未完成的塑料模特的脑部组建所组成的巨大球体,丝丝的火焰不断飘入模特头部们的嘴中。
在这一过程中,周围的人们没有谁衣服被烧焦或者肌肤出现溃烂,仿佛火焰只是个幻像一般。每一个人身上明亮的淡白色火焰一开始时是如同营火般的大小,很快转为如篝火一般的体积,再从火炬变成烛光,不断缩小,再缩小……不仅是火焰,被火焰所包裹的人们也是如此。
这些逐渐变小消失的人影中间,自然也有着悠二的同学,平井缘。
“平……平井同学!”
面对眼前太过诡异的事物,悠二在巨大的压迫感的侵袭之下喊出了缘的名字,之后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这个,没有办法直接隔空分解掉耶,不是火雾战士,但是也不是使徒大人的样子。”
和巨大球体一样在进行着名为“吞食”的作业的三头身对于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消失掉的悠二充满了兴趣。
“看起来应该是‘密斯提斯’了,而且应该是一等一的变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棒的礼物了,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棒哦,我们立功了!”
三头身的玩偶咚的一声,把它那粗糙的大脚往前挪动了一步。虽然它的造型滑稽,但是这一脚迈出来的力量悠二却确确实实从地面的震动上感觉到了,何况玩偶本身还是一副大口笑的龇牙咧嘴的模样,体型又十分庞大,它这一步只会带给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玩偶挪动了这么一步,然后又一步……
接着,一只可以覆盖一切的手掌把悠二像抓取玩具一般抓了起来。这一动作似乎成为了悠二紧绷的神经的一个触发开关,使他心中的压迫感被立即转化为无限放大的恐惧感。
“哇啊啊!放……放开我!!!”
然而做什么都迟了,以悠二的力量根本无法掰开三头身那强有力的手掌。
三头身的玩偶把悠二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悠二除了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景象高速晃动外,也只有任由摆布。
“没法隔空分解的话就直接吃掉吧,然后把内容物取出来。那么,我要吃喽~~~”
玩偶张开了它那好像快把头部切分成两半的血盆大口,准备将悠二一口吞下。
此时,一个小小的炽色身影带着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从天而降,伴随这道炽色划过一道白刃。
兴致正高的玩偶,“咔嚓”一声只咬到了空气。
“!?”
玩偶望向自己本该抓着悠二的手,然而从手肘开始的部位全都不见了,被削去的断面处化为淡白色的火粉噼噼啪啪的飞散,并无一滴鲜血,情形十分诡异。
至于悠二,则跟被削下的断臂一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之后掉落在了地上。由于有断臂作为缓冲,悠二并未受到太大的撞击。但是毕竟是刚从生死线上逃离,悠二在滚了一圈后趴在地上一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在悠二的眼前,那只刚才还抓着自己的手臂现在正逐渐化为淡白色的火粉飘散,消散无踪。在飘飞的淡白色火粉之间,悠二看到那那个屹立在自己与玩偶之间的那个小小的充满力量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从被切掉手臂的玩偶那里传来,但是此时悠二并未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眼前的身影上。
那是一名大约十一二岁的身材娇小的少女。与少女娇小的身材有着明显的不同,她身上散发着强韧的气息,她身上的气息与她那不同于寻常人的仿佛正在燃烧并飘散着炽色火粉的炽红双眸和头发相得益彰,配上她那一身虽然与她的外表年龄不符却与她的气势完全吻合的紧身皮衣与黑色风衣。这一切,深深地吸引了悠二的目光。
“谢……谢谢你……”
悠二几乎是在无意识间说出了这句话。
“吵死了!差点都忘了这个还会动。”
少女言毕,右手向后挥出,拿在手上的太刀刀刃也就顺着她的姿势流畅地划向了后方,刀尖正好在悠二的太阳穴处停住。
“——!!”
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悠二注意到了刚才吸食火焰的两个怪物正在接近的事实。
少女对于这个事实完全没有任何的动摇(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动摇),她冲了出去,并把身体整个扭向了挥刀的方向,左手握住刀柄,从右后方将刀斩出。不待接近中的三头身和球体反应,少女直接冲至了三头身的膝下。太刀挥砍而出,少女夹带着挥砍的力道,身躯顺势呈90°回转,正面向后跳至三头身的一旁。身躯里残余的巨大动能,则被少女以顺势一脚踢在巨大球体上的动作消除,而被踢中的球体责备着巨大的动能嵌进了街道一旁的店铺中。
然后,在被砍掉一只手臂之后又被砍掉了一条腿的三头身身体失去了平衡,倒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它才明白了找它麻烦的是它最惹不起的那种敌人。
“炎……炎……炎发……”
三头身用剩下的一条腿和一只手挣扎着想要逃跑,少女只是无言的单以一只右手像完全感受不到武器的重量般抡起了那把武士大刀,一步步走近想要逃离的三头身。少女秀发上飘落的火粉随着刀刃挥过的气流而动,三头身整个头被看了下来,然后它的身体和头部在挣扎了一下之后就全部化为了淡白色的火焰爆炸、飞散,附在周围的建筑甚至于直接在水泥地面上燃烧。
悠二看着眼前这份充满杀戮美感的景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行动并没有就此结束。
斩杀了三头身玩偶之后,少女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大刀,立即转过身,猛一蹬地朝着悠二冲过来。手起刀落,一只断口处飘散着淡白色火粉的女性手臂就这么掉落在了呆坐在地上的悠二身边。
“呀啊啊啊啊啊!!!……”
在身后响起的女性的惨叫促使悠二回过头去。一名被砍掉了整个左臂的年轻女性,正半跪于悠二身后很近的地方,用右手捂着伤口。女性的伤口和之前被斩杀的三头身一样,飘散着淡白色的火粉。火粉提醒着悠二那名女性不是普通人,但是女性生动的声音以及容貌却也让人无法将她与被斩杀的三头身划上等号。
“你这个杀戮机器!区区一具空壳!”
一脸愤怒表情的女性怒骂少女。
“是又如何?”
女性的骂声好像并未挑起少女的怒火,少女含着笑意,姿态高傲。
“想在离开之前至少带走密斯提斯里面的宝具?这么容易上钩其实挺让人扫兴,不过至少让我听听你临死的哀嚎。”
少女说完便以单手挥起了手中的太刀。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少女若无其事的话语中的危险意味的悠二对于少女要做的事感到不寒而栗。
——她要杀人!
悠二并不能说自己现在思维清晰、拥有正确的判断力,他仅仅是对于少女要杀人一事采取了直觉的反应。
他闯进了女性与少女之间,挡在了那里。
对于悠二这一让双方都倍感意外的行动,少女为之一惊,女性则是带上了一抹微笑。
女性仅剩的右手毫不犹豫的贯穿了保护她的悠二的后背,“探入内部”。
“!!”
悠二的眼前的景象一瞬间消失了,被纯黑取代。他感觉到,因为“手”的探入,自己存在的可以被称之为根本的某个东西,正遭受着猛烈的摇动,仿佛即将崩溃。
(身体里有什么……)
“手”正在逐渐接近“那个东西”。
(不能被碰到……救我!)
悠二陷入恐慌之中。
无尽的恐惧与黑暗的感觉以现实的时间来算实际只有一秒左右,但对于悠二而言它无比漫长。
这种感觉……
“啊啊啊!!!”
因为女性的惨叫而中断。
少女挥下了手中的太刀,刀锋毫不留情的斩落,连同挡在中间的悠二一起。
悠二仰面倒了下去。他的视野中,和他以同样的角度被斩断的女性同样向后倒去。女性那火花迸散的伤口之中,有一个粗布玩偶飞了出来。
“啧!”
(撤退吧,毕竟本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继续交战只会得不偿失。)
从被破坏的燐子外壳中脱离,智慧的燐子玛丽安奴飞到了空中。玛丽安奴的正面,有着炎发灼眼的少女正面对自己摆好了最低限度的架势。
“这个才是本体吗?真是粗糙。”
如果是普通的燐子的话或许仅仅因为少女的话就会被激怒并不顾一切向少女发动攻击,但作为拥有相当程度智慧的燐子的玛丽安奴认为现在比起发怒,“逃跑”才是最优的选择。
(以我目前的状态要想安全撤退的话……看来得牺牲一个燐子才行了。)
玛丽安奴选择了较为安全的逃跑方法。她动用了自己作为此次行动指挥的权力,强制调动了之前被少女一脚踢飞嵌入路边商店的那只燐子,让它向少女发动了自杀式的袭击。
“小心后面!”
少女的身上某处传出一名成熟男性的声音,在这个声音的提醒下,少女如玛丽安奴所料的放弃了对自己的追击,转而应对袭向她的燐子去了。
(“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已经销声匿迹近千年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玛丽安奴不敢轻易浪费那枚弃子为自己换来的逃跑时机,她带上刚才手下的燐子收集的存在之力的结晶,立即朝远离少女的方向飞去。
等少女解决掉她那边的燐子之后……
(我也该脱离她的追击范围了吧。)
玛丽安奴这样想着。
然而凡事总有个意外。在玛丽安奴即将转过第二个街角的时候,一道真空刃朝她飞来。如果不是还保有必要限度的戒备,这突然的一击恐怕就无法避开。在费尽全力翻转过飞行中的身体避开这一击的时候,玛丽安奴没能拿稳存在之力的结晶。
(怎么可能!追上来了?)
伸手捉住差点就要往地上掉落的结晶的同时,玛丽安奴本想瞟一眼真空刃的来向——亦即炎发灼眼的少女所在的那个方向——然而慌忙之中她看到的只有迎面而来追加的真空刃,以及不可能是由“炎发灼眼”所施放的冰箭。
这一波追加的攻击迫使玛丽安奴再一次放弃了已经拿在手里的结晶,以此为饵换取更大的可能以逃离现场。
“别想逃!”
这一回,追击来自于玛丽安奴的正面。
身上缠绕着自由行动的自在式,名为海洋洋子的人类少女停下脚步,连口气都没喘就以全力召唤大量的冰箭以面覆盖的形式朝玛丽安奴发动了追击。
“!!”
玛丽安奴如果是人类的话,现在恐怕是大汗淋漓了。求生的本能促使玛丽安奴做出了精妙的躲避动作,她在冰矢的豪雨之中奋力穿行,虽然满身是伤但姑且保住了性命。成功躲过了这全力一击的玛丽安奴头也不回的飞离了封绝。
这一次,她才是真正的躲过了追击。
(人类的精灵术师和火雾战士联手了吗……必须尽快告诉主人……)
“啊……”
深峰莉子想要出声阻止,但是好像晚了一步。
迟迟一步踏入封绝的洋子一见到燐子就毫不留情的发动了她面对到处飞的对手时最常使用的范围攻击招式,结果被攻击的目标很令人意外的躲过了这轮攻击,倒是莉子准备“劫下来”的东西没能避开。
“糟!”莉子从作为隐蔽所的商店促销招牌后冲出来,瞄准从天上掉落下来的解体中的存在之力结晶扔出了某样东西。
“王者,吸收!”
在空中完全展开显现出其原貌的东西——王者披风——将受到洋子的攻击影响已经部分解体的结晶吸入其中,然后轻轻飘落,被随后赶上的莉子接住。
“还好,没有被完全破坏。”
停下脚步的莉子叹了口气,用略带责无奈的眼神看了眼一旁还没明白过来莉子的意思的洋子。除此之外,莉子没说一句责备的话,因为洋子的行动没有任何的恶意在内这一点她还是明白的。
封绝有解除的迹象。
(“修复”完成了吗……)
莉子将披风丢在空中让它自行消失,并立刻将用来施放真空刃的灭却收回鞘中,重新用剑袋包好。
“宗介。”
“明白。”
一直跟在莉子的身边,也是冰箭的使用者的海洋宗介明白莉子的意思,他迅速像莉子收回披风那样收回了自己的弑魂之弓。
随后,封绝解除,被封绝禁锢的人们恢复了正常的行动。
周围的行人对于“瞬间移动出现”的莉子一行三人一开始多少都投以了讶异的目光,不过很快也都释然了,认为“只是自己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而已。
确信自己已经不是周围行人注视的焦点之后,海洋洋子带着些许的不安来到莉子的面前。
“……莉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确实做错了,(而且是个很大的失误。)不过不知者无罪,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问你做错了什么……”
莉子摇了摇头。
“莉子,接下来怎么办?”
跟在莉子身旁的宗介视线朝着炎发灼眼的火雾战士所在的方向指去。
“使徒那边的话现在缺少线索,不容易找到他的所在。火雾战士的那个女孩的话我也很在意……不过这个事情可以往后再考虑,干掉使徒前她是不会离开的。现在我们有优先要做的事情。”
“优先……这就是你要截获那个晶体的原因吗?”
“是的。”
“那个晶体是什么?有什么用?”
“说明有点麻烦,总之完成要做的事情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了。”莉子转身向富人区的方向走去,“目前要做的事情需要借用一下海洋家的结界,所以现在去你们家可以的吧。”
(虽然我不会精密修复的自在……但“赫拉纹章”应该也可以逆转分解的自在法,但是那个晶体的内在到底能恢复到几成呢?)
莉子在心里思索着。毕竟,被洋子的攻击击中部分解体的晶体就像被部分消磁的磁盘,必然会存在损坏。
是夜,海洋家的宅邸。
术师们的集会按照惯例的时间来看,现在还并没有结束,因而往常都十分热闹的这个大宅院在今天就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少数的留守人员以外并不会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中庭的花园之中,深峰莉子正独自一人站在水池前望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思考着什么。
“莉子姐,差不多完成了,结界的强化。”
莉子身后,刚进行完某样工作正疲乏无比的洋子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看起来她的精神力已经消耗掉不少了。
“辛苦洋子了,也辛苦留守的大家了。那么,宗介有好好的在做结界强度维持的工作么?”
“莉子姐的要求老哥一向是很卖力的执行的啦。但是有必要吗,把结界强化到最大……这个结界的作用再怎么强化也只是对视觉与气息进行屏蔽。”
“即使作用只是如此,这个必要性还是有的。或者说正是因为结界的作用是这样才必须强化它。虽然只是我的个人判断。”
(“宗介,开始吧。”)
(“明白,放心交给我吧。”)
玖米纳斯的视界中,海洋宗介的身上正泛着蓝紫色的光芒,他正集中力量在维持结界石的效力上。
“那么,接下来……”
从到海洋开始家就一直处在待机状态下的莉子开始有了实质性的行动,她的右手在自己的额部抹过,额部随即出现一排淡金色的古老文字。然后,莉子伸手从虚空之中取回王者披风,从中拿出受损的结晶,将其抛向了空中。
结晶没有落下来,它在空中静静地自转。
“(Insigne Hera consurge)赫拉纹章,觉醒!”
地面开始了震动,不过由于结界的阻断,外界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依然平静如常。
结晶正下方震动中的地面升腾起了一个由细小、密集而繁复的文字所构成的自在式。自在式将结晶逐渐包裹于其中,自在的线条像蚕丝般反复交织,直至无法看见其中的晶体。
“这……这种感觉……”
一旁的洋子睡意被完全驱散了。要说原因的话,是可以从视觉上描述的。
整个结界之中——或许又仅仅只是中庭——的地面仿佛变成了火热的木炭,满溢的淡金色火粉不断向空中飘飞。这片大地充满着接近于饱和却又不失稳定的存在之力,这份存在之力不同与往常,它甚至补给了洋子大量消耗掉的精神力。
喀拉……
洋子抬起头。
结界的正上方出现了一条裂纹,但又在下一瞬间被负责维持结界的宗介等人修补如初。这应该就是莉子认为有必要强调结界的强化与维持的原因了吧。
现在已经进入淡金色的魔神姿态的莉子——“灭却”自然不在手中——所解放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至少洋子见到过的莉子所解放的力量从未到达过像现在这样的档次,即使是莉子作为魔王的初次觉醒那回也是如此。
“差不多极限了吧……”
莉子低吟。
“这就是莉子姐的力量强度吗?真厉害啊。”
“不,我指的是结界。”
“啊?”
洋子嘴张成了〇型,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如果真正“显现”的话可不是这样的呐。)
莉子心里这么说着,随后再将这份心思一笑带过,精力转移到了被自在式包裹住的晶体上。
“(In nomine Hera potestas regiminis ... ... existit in postrema ope!)以赫拉之名,统御存在之力……存在,归位!”
以莉子自身为中心喷涌出的巨大存在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份喷涌而出的存在之力让结界倍感吃力,不过下一瞬间,存在之力开始有了固定的走向,不再对结界施加过分的压力。
存在之力在向晶体集中。直观的看见的现象,就是漫天的火粉都开始朝着晶体飘了过去,然后被吸收。
这一景象持续了大概5秒的样子,随后,晶体中开始反向流出存在之力,不过流出的存在之力的表现形式的火焰并不是淡金色,而是淡白色。
“淡白色的……果然是他么?”
莉子收敛住流向晶体的存在之力,将自己的力量更多的注入地面。
淡白色的存在之力在空中分成许许多多的火线,朝着中庭地面的空处流去,每一条火线在接触到地面的同时末端就变成了小小的火苗。火苗渐渐变大,变成烛火、变成火炬、变成篝火般的大小……最后,每一个火球都定格在了一人高的大小上,熊熊燃烧。
晶体持续释放着存在之力,直到完全解体为止。
当最后一丝来自晶体的火焰都完全融合到在地面上燃烧的火球们中间后,莉子停止了对纹章的引导。巨大的存在感瞬间被压缩了下来,地面也不再飘飞火粉,而那些火球则是消去了熊熊的淡白色火焰。
“哇……”
洋子不由得感叹。
因为她的面前,是许许多多的人——那些在傍晚的时候被吞噬的人们。
一道人影落下,是宗介。他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就立刻从前庭一下跳越了过来。这里之所以说是“跳越”,是因为现在莉子并没有使用封印,宗介可以发挥完全的力量。
“这就是……莉子你说的优先的事情了吧?”
“是的。”莉子扫了一眼眼前的人们,“虽然我尽可能修复了他们,但是多少都受到了损害。”
(是洋子那一下造成的损害么?)
宗介没有说出心里所想的,只是跟着莉子扫了眼周围的人们。
所有人都只是站着,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怎么都没有‘意识’?”
“或多或少他们都损失了一些存在,所以他们就像洋子用了过多的精神力那样,也不能说是没有意识,只是意识模糊。存在损失不多的人最多只要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但是还是有些人……宗介你记得你被燐子所伤的情况吗?”
“你的意思是和我的情况差不多?”
“是的,粗略感觉了一下,大概有6个人陷入了那样的状况。不过那就不是我们可以过多干预的问题了。”莉子清了清嗓子,“那么……各位,请回到各自的正常生活中去!”
听到莉子大声命令的人们慢慢转过了身,就像火炬那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向着海洋宅邸的入口大门慢慢走去,毫无生气可言。
“呼……”
莉子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这场面……真是让人无法习惯。”
“确实呢。”
宗介和洋子看着着慢慢走出去的人群,发出感叹。
(燐子的袭击是无差别的么……)
宗介仔细看着走出中庭的每一个人。有小孩,有老人,有上班族甚至还有打扮让人敬而远之的那类人……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在燐子面前他们总是无力的存在。
然后,宗介注意到了一个夹杂在人群中的存在。
“不……不会吧!?”
宗介赶忙上前,抓住了那个被他注意到的人的肩。
“莉……”
扑通。
正准备叫莉子注意这边的情况,宗介背后却传来了有人倒地的声音。
“莉子姐!?”
宗介赶忙回过头,他看到的是显得很慌张的洋子,以及晕倒在地的莉子。
这个时候,即使是宗介也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现在,除了莉子那边以外,他还抓着另一个人——平井缘。
睁开眼睛的时候,凭借记忆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洋子的卧室。
“啊,莉子姐醒了!”
坐起身来,虽然还有点头晕,不过这只是残余的副作用了,所以并不在意。不过坐在自己面前的洋子很高兴的向一旁的宗介喊着的“莉子姐醒了”这句话,倒是不能不纠正。
“我不是深峰莉子。”
“啊……?”
她会愣住很正常,需要进行必要的说明。
“莉子做过头了,明明就没有使用过纹章的力量,却一上来就发动大规模的纹章,会使得她这部分灵魂因为震荡陷入沉睡也很正常。”用自己淡金色的瞳看了眼眼前的两人,“在她醒来前的时间里就由我来代行她的工作。”
“你是……阿露菲米?”
宗介有些不确定。
淡金色瞳孔和头发的阿露菲米对此觉得很生气,然而就算生气,阿露菲米的话仍然是不带语气的。
“身为我的火雾战士却无法把我和莉子区分开的话未免笑话。”
阿露菲米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过的痕迹,灭却也不在身边,看来是被搬到这里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那……莉子她没事吗?”
“只是震荡而已,毕竟是通过正规途径继承的纹章。最多两天就可以完全恢复,并无大碍。”
“是吗……那就好。”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
站起身来,阿露菲米问。
“海洋,看你的表情除了莉子的事情外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放不下吧?”
宗介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告诉阿露菲米。
“在之前被莉子修复的人群里,我发现了缘……”
“平井缘?在哪里?”
“在我的卧室。”
不等宗介带路,阿露菲米就径直朝隔壁宗介的卧室走去。
卧室里,平井缘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
“和你成为火雾战士之前一样的存在流失情况。”
听到阿露菲米这毫不留情的说明,宗介和跟过来的洋子都心里一紧。
“能……挽回吗?”
“不能。她已经无法作为人类生存了,存在的损耗太过于严重。”
对于洋子抱有一线希望的提问,阿露菲米立刻就予以了最为绝情的回答,不过即使如此,阿露菲米仍然保持了最底线,没有说出存在的消耗到底是谁的原因。
阿露菲米背对着宗介和洋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不过身后两人的不甘她能感觉得到。她也知道,缘对于大家来说都是重要的朋友,即使这一认知仅仅来自于莉子的记忆。
“平井缘这个人对你们很重要么?”
“当然的,她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缘姐是我非常珍重的朋友、姐姐。”
“……”
阿露菲米的嘴角稍微扬起。
“哼,不只是深峰莉子,我偶尔也会做些过火的事情么。”
抬起右手,手上开始燃烧淡金色的火焰,自身的存在感开始释放出来。
“你要做什么?”
“深峰莉子和你签订契约这点你应该不会忘,我现在只是做同样的事情而已。”阿露菲米的话仍然不带任何语气,“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淡金色火焰从阿露菲米手中流出,逐渐包裹住躺在床上的平井缘。
“等等!……缘她,没有成为火雾战士的理由啊!”
“除非你还有别的方法能够保住她。”
“可是……再怎么说也该听听她自己的意愿……”
阿露菲米没有理会宗介的犹豫不决。
“既已决定目的就不要再犹豫!那只会碍事。”
淡金色的火焰开始融入缘体内,阿露菲米身上刚刚才膨胀起来的巨大的存在感随着火焰的转移又开始逐渐减弱,再减弱……
“或许莉子可以做到,但是我们使徒自己是没有办法决定表达自己意志的神器的形态的。所以平井缘成为火雾战士的仪式的最后一步,神器的指定就交给你了,海洋。”
单纯的下达命令,没有给对方留下回答是或否的余地。阿露菲米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了火雾战士的契约后,就径自离开了房间,留下宗介和洋子两人,以及仍然在昏睡中没有醒来的平井缘。
身体很热……仿佛正在燃烧一般,但是这股烈焰自己却可以控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同时自己也得到了什么。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的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就是这种感觉吗?也许吧……
“!?”
平井缘蓦地坐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唔……”
头不太舒服,晕乎乎的。不过认得出来,这里是宗介的卧室,虽然他人不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仔细回忆一下,自己的记忆从一早到傍晚都是很清楚的,但是在到达自己离开书店混入人群之后就中断了。也就是说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缘突然感觉到自己右手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抬起右手腕,发现在那里赫然有着一条黄宝石的手链。
缘没有买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看来是醒了。”
“哇啊!手链说话了!?”
(等等……刚才的声音……是莉子?)
这么想着好像没错,但是又有点不对。
“比预想的醒得更早,是适应性的问题吗。”
这一回声音的来源在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和缘印象里完全不同的莉子——淡金色的头发与眼瞳,还有那种说话的语气,仿佛就是另一个人。
“莉子?你……”
“我的名字是阿露菲米,阿露菲米·勃朗宁。你所知道的深峰莉子是另外一个灵魂,目前她正因为灵魂的震荡在沉睡。”
缘觉得面前自称阿露菲米的人说的话令人难以置信,但却并不是不能够理解。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和莉子不同?还是因为自己是喜欢研究魔法的人,知道些必要的知识的缘故?
“灵魂震荡……莉子做了什么乱来的事情吗?”
“确实很乱来,作为我的代行体却擅自使用了神格。”
(代行体……神格……)
缘在心中消化着她所听到的内容。
如果把面前的阿露菲米理解为神,然后平时的莉子是她在这个世界显现所需要的媒介的话……
“以人的灵格发动神力……确实是很乱来的事情。可是莉子做了什么啊?”
缘回忆着平时莉子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件是要动用到所谓”神力“的……或者说莉子那样的天才本身就是神力的结果?
“这个你问她本人的记忆吧。”阿露菲米伸出右手,一团火焰在手中燃烧——就像真正的魔法师那样,“从莉子的观察来看,你在自在法上有着相当的天赋,所以我也就不准备用一般的方法教授你火雾战士的常识了。你直接融合这部分包含我和莉子部分记忆的存在之力,从中获取你所该知道的东西吧。”
“怎……怎么做?”
“接触它,解构它,吸收它。这点你应该不会做不到。”
“呜……”
触摸它……燃烧着的火焰啊,那可是……
“存在之炎并非实体,火焰只是其表现形式罢了,照我说的做。”
阿露菲米严厉的命令之下,缘照做了。
在手接触到火焰的同时,缘的脑海中划过了无数复杂的线条,她整个意识随即掉入了庞大的信息漩涡之中。然后,她“咚”的一声再次栽倒在了床上,失去了意识。
“哼,确实做到了么,而且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看起来她的才能在什么程度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
阿露菲米让缘在床上躺好,给她盖上了被子。
“现在你就先好好消化这些知识吧,你能成长为怎样的一名火雾战士,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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