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是离迪伦堡不到一百里的小镇,它坐落在连接沃塔尔王国东西向的烈日大道和王国南北主干道四季大道的交汇点。靠近费斯西北方不远处是迪伦堡所拥有的王国第二大萨菲尔钢矿场,由于这种原因,每年冬季就有许许多多的人集中前往这里。这些人分为三种:一种是南方来的农夫,每当蓝雪开始将落在大地时,南方也会渐渐寒冷起来,那些以种植为生的农夫再也不能指望地里会长出什么东西,因为蓝雪的飘落就预示着不久带着低温的寒风就会将北方的冰冷白雪刮来,让整片土地都结上薄冰。既然不能种植作物,那么一年四季都能工作的萨菲尔钢矿倒也是个不错的赚钱选择。虽然贡巴拉的环境要比迪伦堡的费斯好很多,但是那里只招收长期的矿工,而这些到了冬季才离开家乡去打短工的“飞虫”不是他们网罗的对象。当然迪伦堡的待遇比贡巴拉要少很多,但是每年还有不少的农夫为了专区来年开春买种子和租金的金币来到伊夫林伯爵的领地。
第二种人是来费斯做买卖的生意人。他们从王国各地收罗了各种开采萨菲尔钢所要的工具,成套的矿工服,还有……女人。在那些本来是为了来年生计涌入费斯的农夫把他们的第纳尔一个又一个交给商人们换取工具和女人后,这些生意人又转手把金币拿去采购农夫们辛苦挖出来的萨菲尔钢,一批批的运往王国各地。
第三种人是跟着生意人前来的佣兵。他们最主要的工作是确保荷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金币的商人们能够平安带着这些亮闪闪的玩意儿回到驿站。当然,如果偶尔碰上几个吝啬鬼没有雇佣任何帮手的话(这种人曾经很多),还能顺带教育他们,让他们知道世间的险恶,并收取一定的授课费用。
除了这三种人,很少有其他人去费斯。原因无非只有一个——不想和迪伦堡的领主,绰号“微笑的海伍德”的那位伯爵打交道。所以当加内驿站的驿官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确实不明白他去那里的目的。
“您并不是要在费斯待上整个冬天?”劳伦看着他,他灰袍上的绣花让驿官知道,这位老先生可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要去矿场工作的人。
老人一脸的疲惫,看上去像是连夜赶路来到加内驿站的,夜间的蓝雪在落在他的肩上,就像给那羊毛织肩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天空的颜色。“是的。”老人回答到,声音中透着嘶哑和无力,他的眼睛看着劳伦的脸,让驿官觉得那眼神有些吓人。或许“聆听者”都是这样的吧,因为大家都说他们在看人的时候,同时也倾听着神灵对这个人的评价以及对这人未来的安排。
“那我给您找匹最好的马。”老人身旁的那只毛驴看上去已经快不行了,它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缓慢的闭上张开眼脸。关于“聆听者”,劳伦的祖父在他小时候曾经告诉过他,他们比国王都要伟大。国王只不过是王国的管理者,而“聆听者”则是命运管理者的代言人。“那地方的传言您也听到过吧,我可不觉得伊夫林伯爵会因为您的身份就免去您的入境税。”
我也不觉得您富有得能交得起那份离谱的税款,这句话劳伦没有说出口,他看着老人把视线转向北方——“聆听者”目的地的方向。
“我也交不起那些税金。”老人把劳伦心中的话说出来了,“不过我知道我必须去往那地,这是我的责任。”
原来“聆听者”也有责任啊,是什么责任呢?劳伦回忆起祝福给自己讲述的那些神的三仆人的事情,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聆听者”到底肩负着怎样的责任。
与我契约,汝即为神之双耳,倾听神的话语,谨赐予汝“聆听者”之名;
与我契约,汝即为神之双手,抄录世间之真实,谨赐予汝“记录者”之名;
与我契约,汝既为神之喉舌,讲述神的意志,谨赐予汝“朗读者”之名。
“我立誓成为您忠实的仆人。”老人突然开口说起来,这是神之三仆人宣誓时最后一句话,难道自己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念了出来?劳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聆听者”也看着劳伦,微笑着。
“人们都说你们能看到过去和未来,是吗?”劳伦领着老人走向马厩,询问道。
“人们的说法是‘聆听者’能听到过去和未来,谁告诉你看到这个说法的?”老人牵着那条眼看就要睡着的毛驴跟在劳伦的身后。
“我的祖父,我小时候他经常跟我讲‘聆听者’的事情。”
老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做声。劳伦转过头看着他,看着那双混沌的眼睛。
“驿官,神的仆人都会因为他作为神的代言人而丧失某种东西,对我而言,我失去的是我的左眼,而且神的仆人没有办法改编神的意志。当选择到来的时候,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只会得到神已经定好的结果。”老人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仿佛劳伦的某些话语触动了他,“我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但是我却无力更改。继续前行吧,我必须加紧时间赶路了。”
如果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那么自己和老人会面也一定是神在许久之前就定下的事实,而即使现在不加快时间,老人也会在他应该到达的时间到达费斯。劳伦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人,教士们口中的那些神灵也从未让劳伦有任何感觉。他只是觉得,如果他们的人生都是被宿命安排的话,无论怎样挣扎也都无济于事的话,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奈的挫败感。当然,劳伦并没有那种努力要和自己命运抗争的想法,对于他而言,平静的过完每一天是最好的选择。
“劳伦!驿官长让你过去招待另外一位客人。”另外一位驿官从远处走来,他光鲜的衣着让人不禁觉得或许这份职业比人们想象中要赚钱。
“那这位客人……”
“我来服务就是了,另外一位客人比这位客人要难伺候很多哦。”新来的驿官肥胖的脸上挂着笑,一边谄媚的搓着双手一边打量着“聆听者”,他的双眼虽然眯成了一条缝,却很明显的把视线落在了“聆听者”外袍的金线绣花上。
“那么老先生,您要去哪里呢?”等劳伦离开后,驿官开始向老人询问,还没有等老人回答,他就翻开了劳伦留给他的材料,自己回答了起来,“哦,费斯啊。这个时间段去费斯的人还真不少呢。”
“聆听者”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慢慢走远的劳伦。然后他轻声的说了句话,胖胖的驿官没有听清他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老人。
“您说什么?”
“没什么。”老人看起来好像不想解释,只是自然的把视线又放回到胖胖的驿官的脸上。
“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库洛,他们都叫我老鼠。”仿佛他自己对这个绰号非常满意,“老鼠”库洛一脸自豪的说着,“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驿站里面最受欢迎的驿官呢。”
老人没有说话,混沌的右眼看着驿官。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算不上是最受欢迎的驿官。肥胖的身躯就像是一只酒桶一样,好像把他踢到在地就不能爬起来。头发是最不受王国人欢迎深黑色,整张脸也因为过于肥胖而看不清楚五官,或者说五官像是被迫丢在一张大得夸张的脸庞中央一般。那一身华丽的衣服看上去价值不菲,不过穿在他的身上却像是马戏团里面的小丑的彩装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发笑。
“是什么人要特意指定驿官去招待呢?”
名为库洛的驿官耸了耸肩:“某个贵族大小姐呗,听说是要去克纳格亚,具体什么原因没有告诉我们,不过看样子很着急。其实这种事情明显应该交给我,只有我才熟悉这驿站里面哪匹马适合这种贵族姑娘。”
“对了,您是‘聆听者’吧?”
胖子库洛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那幅谄媚的模样,老人点了点头,心中默想“大概他又会问到一些诸如知晓未来以便如何发财的问题”。
“我听说你们能听见神灵的声音,每时每刻都在聆听神明关于世界的话语,那么一定能够听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吧?”
果然……老人苦笑着,“或许会吧。”
“那么也能轻易的知道一个人能不能够发达了?”
“我想可能会知道。”
“那您看我……?”
你会,你会躺在无数的财宝前微笑着看着他人,你会一直保持着那虚伪的笑容毫无顾虑的伤害他人,你会让熊熊的烈火吞噬你身边的人,你会让无数的人卷入死亡和悲恸。老人混沌的左眼刺痛着,他通过那只眼睛看着库洛的人生,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或许自己再年轻一些会冲动的为了避免很多人因为眼前这个胖子遭受苦难而杀掉他,但是左眼中那些宛如蓝雪般的雾让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行者一路向前。”老人最终从嘴中吐出这样一句话,他仿佛感觉这句话不是从他自己嘴中说出,而是神灵借由他的身体对库洛做出的指引。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厌恶的感觉,一种对自己毫无能力改变世上的任何事情的厌恶感。然后这种感觉转眼烟消云散,因为它们在他的人生中存在的次数太多太多,多到自己都数不清楚。
“大人物的话还真难懂呢。”库洛依旧挂着那微笑,不过在老人的眼里,那笑容已经变成了一张丝毫没有变化的面具,完全的掩盖住了驿官的内心,“对了,您的姓名?”
老人看着驿官手中的鹅毛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半分后,他一字一字的回答到:“巴特洛·斯普兰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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