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去了长白山?”
王慕君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说。
“应该说旧长白山”一旁的天野晓子纠正到,“现在山体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大土坡。”
“我记得长白山是在……”
“慕君姐。”於子臾打断了她。
“臾臾子,我不在意的”晓子朝於子臾俏皮地笑了笑,稍微往他身边挪了挪。
“保护欲过剩了。”王慕君笑了笑。
“这没什么。”
“也是我提出来的,去长白山。”於子臾往晓子的那杯咖啡里加了几勺牛奶和砂糖,确认过温度后给她递去,“除了联合政体之外的地方还有不愿离开故土的人,我猜晓子会对他们感兴趣。”
“哦。”
“本来打算去更深处的,但在长白山一带就看到了人类集聚地,那里的人并不排外,我们便留下来住了几天,收到你的消息后就赶了回来。”
“那地方也能住人了?”
“他们用几年前研发出的那种隔热材料铺了个城镇,又建了几个大屋子,内部装上了空调,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放冷气。
“还开垦了地皮来种粮食,用那种能隔热的膜材料做了大棚,说起来那地方的能量还没紊乱到生物无法生存。
“值得一提的是回到长白山的大都是老人和中年人,年轻人很少。”
“这些都要耗电的对吧,他们还造了个发电站?”
“这倒没有,光靠太阳能板没法支撑全部的消耗,定期会有粮食和电池送过去。”
王慕君叹了口气
“那和西伯利亚倒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有的。”
“哦?”
“看来慕君姐不适合做个诗人。”
“嗯?”
“对于他们来说即使只是身在故土旁边也能感受到曾经的那份气息,虽然生活大体是一样的,但所处的地方不同也会影响人们的心境。”
王慕君听着又喝了一小口咖啡,用勺子微微搅动平静的液面。“我不需要做个诗人,也做不了诗人。”
於子臾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
想了想又说到:“慕君姐记不记得上周五是什么日子?”
王慕君沉思了一会,没有回答。
“啊…上周五不是慕君姐自己的生日吗?”於子臾扶额无奈到,王慕君对于生活太过于淡漠到了令人担心的地步。
“我忘了,记住这种事情没意义。”
“慕君姐的生活好悲哀……”
“这不是当然的吗。”王慕君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於子臾摆了摆手,从包里翻找了半天后掏出了一串黑色的项链。
“长白山买回来的,是当地人用被烧化后凝结的矿石打磨成的,他们说对着光源看会有夜空的感觉。”
一旁的晓子也在包里翻找着,找了好一会才掏出一个发卡,花瓣状的水晶下吊着一个樱花形状的挂饰,不加修饰的针脚能看出是手工制作的。
“多谢了”
王慕君用干净的白布将二人的礼物一一包好后放入包中,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清澈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那么接下来说正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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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木斯克
亚洲联盟国国立第三大学
“就在上个月,我们第一研究所第一次观测到了暗粒子的微观结构。”
讲座上的中年教授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张模糊的图片,依稀看出是许多中空的环形粒子。
“从感染体身上提取出的暗粒子大多以第一种形态存在。”教授用鼠标点了点其中一个环,图片同时被放大。
“我们认为这是暗粒子最初的形态。”
“而这,”教授将图片移到另一处,“是经过高能粒子束对撞后的暗粒子。”
“比起第一种形态暗粒子环出现了明显的缺口。”鼠标指向图片中的一个暗部。“而在高能粒子束与第一种暗粒子环碰撞的瞬间粒子对撞机内出现了明显的高能反应,在那之后我们在粒子对撞机的碎片中发现了第二种暗粒子。”
“已经证实暗粒子由第一种到第二种形态的转化可以产生大量热能,初步判断这种形式的放热效率是同质量核聚变的几十倍到上百倍。”
“虽然几年前暗粒子就已经有了实际应用的案例,但这次的发现仍是里程碑式的,孩童式的使用和科学地发掘其原理进一步开发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
将这次讲座的内容简洁地记录在手提式电脑上后叶沁茗如释重负地甩了甩手。
看了看散去的人群她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将电脑收回手提包后叶沁茗随着人群走出了二号学术报告厅。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四十。
叶沁茗思索了一会后快步朝图书馆走去,她决定先做好导师需要的资料。
进入图书馆后她径直朝标注有“暗粒子次生应用”的那层走去。大约四个小时后叶沁茗拔出了电脑上的U盘,揉了揉略显疲惫的双眼。
回到第十研究所大楼,将U盘放到属于导师的桌面上,她方才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一分。
接下来是……
发动了停在楼下的特斯拉Model X,叶沁茗边打方向盘边点开通讯录里“T”的那页,找到了天野的名字。
“喂喂,是叶学姐吗。”天野咲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响起。
“嗯,是我。”
“学姐都忙完了吗?”
“结束了,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
“我看看……我现在在南校门外的小吃街,叶学姐你呢?”
“刚出研究所。”
“那我们在南校门集合吧,我五分钟就到。”
“好。”
“那就多谢叶学姐啦”
叶沁茗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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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咲花看着驶来的特斯拉Model X招了招手,白车缓缓停在了她附近。
天野咲花打开副驾驶的门,对里面的白发女子露出了纯真的微笑。
“咲花。”
“学姐好!”
“上车吧。”
叶沁茗确认她上车后重新发动了引擎。
“嗯嗯”
天野咲花穿着一条黑色带蕾丝边的连衣裙,带着略显成熟的妆容,而注视着叶沁茗侧脸的双眼却十分清澈,让旁人无法确定他的年龄。
“叶学姐真让人羡慕呀。”
“嗯?”
“学姐知道还装不懂,明明是中国人偏偏有这么纯正的白发,皮肤和洋娃娃一样,眼睛又大,睫毛还那么长,让我们怎么活呀。”
“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在刚刚,”天野咲花顿了顿,“有两个同系的男生跟我要学姐你的联系方式,而且,他们都好帅!是那种标准的俄罗斯帅哥。”
“哦,然后呢?”叶沁茗并不以为意。
“我没给,没经过学姐同意我怕惹您不开心。”
“不错。”叶沁茗微微颔首。
“学姐就没想过要谈恋爱吗?”
“没有。”
“嗯……学姐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
“呃呃……”
“研究所的事很多,”叶沁茗撇了她一眼,“在没稳定下来之前我不想考虑这个。”
“可是学姐明明这么漂亮。”
“这不是让我随便找个男人的理由,况且,”叶沁茗努了努嘴,“咲花不是也很美吗?”
“啊…叶学姐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虽然我也不算丑,但是跟学姐根本比不了啦。”
“我不这么觉得呀。”
“诶……果然学姐还是适合和女人在一起的才对。”
“如果是咲花我不介意哦。”
“不行了,我会爱上学姐的。”
“噗”
叶沁茗直视前方的车流,握着方向盘的样子十分认真。
喜欢的人。
一定会有的吧。
请让他快点出现在我面前吧。
不要让我一直这样……无法爱上任何人……
叶沁茗不知道在向谁祈求
她的心脏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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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位于新城区的国贸大厦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找了两个连着的空座位坐了下来,一旁的男生向叶沁茗招了招手。
天野咲花笑着替叶沁茗回应了几句,又转头和另一边的男生攀谈了起来,时而发出几声甜美的笑声。
前新闻社社长于敬通在另一边看到叶沁茗到了也打了个招呼,于旁人说了两句话后,朝叶沁茗的方向举起了酒杯。
叶沁茗也拿起身边的杯子倒了点酒,一饮而下。
天野咲花对着叶沁茗说了什么就举着杯子走向了一边的几个女生。
叶沁茗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小口喝着杯里的红酒。
大家都有能放开心扉说话的人。
舌尖的微涩让叶沁茗的疲惫略微缓解。
她看着面前的人群,恍惚间感觉她和这个世界隔了层薄薄的隔膜。
而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她看着天野咲花空了的座位入了神。
……
叶沁茗曾经差一点就拥有了让人羡慕的爱情,对象便是于敬通。
于敬通是一位亚联议员的儿子,在战争时期便移居西伯利亚躲过了东亚的大毁灭,随后其父参与了亚联的建立,成了了亚联的常任议员,在政府也有一定话语权。
加之其成绩优秀,五官姣好,在亚联大有许多追求者。
二人相遇的契机是新闻社。
叶沁茗属于编辑部,而于敬通是外联部部长。
于敬通第一次见到叶沁茗便被她无暇的白发吸引了,叶沁茗的白发是纯粹无杂色的白,犹如飘落人间的精灵洁净无暇,柔顺的发丝每一次摆动都牵起于敬通的心。
那天,于敬通送了叶沁茗一枚Boucheron的戒指,叶沁茗惊喜地点头答应他的告白。
二人相识,相恋,一切仿佛顺其自然。
叶沁茗感觉幸福降临得如此突然,就像命运的馈赠。
转折发生在一天夜里。
那晚叶沁茗在刚刚的联谊里喝的很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叶沁茗住在学校旁边的学生公寓,众人商量后便由于敬通将她送回去。
于敬通没有选择回学校的路,而是将叶沁茗带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店, 叶清茗半推半就上了床,外衣被温柔地脱下,丰满的曲线暴露无遗。
于敬通一颗颗解开她胸前的纽扣,白花花的胸口和蕾丝边文胸挑拨着他的欲望。
他环抱住叶沁茗柔软的身体,吻上她纤细的脖子。
突然间,叶沁茗睁大了眼。
她的心脏猝然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瞬间便醒了酒,恢复意识的她用力推开了身上的男人。
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直接无视一旁震惊的于敬通披上了外衣,逃一样地冲出门外。她一直往前跑,直到没了气力才靠在了一旁的护栏上。
“呼……呼……呼……”
随着心脏的疼痛涌入心里的还有一幕幕模糊的记忆,那些记忆模糊不清又无法连贯,却让她莫名生出珍视的感情。
那些记忆如此真实,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在无光的黑暗里,少女在祈求。
有谁……
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
是谁……
……
那一瞬
少女被拯救了。
……
那个人
他就在我身边
拉着我的手
不想被放开……
他对我笑了
好开心……
他看着我
好幸福……
……
想永远、永远、永远这样下去……
那个人……不是他……
他走了……
为什么剩下我一个人……
强烈的情绪刺激着叶沁茗的大脑,和着酒精的麻痹让她头痛欲裂,难受的感觉让她俯下身将头抵在冰冷的护栏上,止不住的热泪掉落在凹凸的沥青路面上。
过了许久,她才能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空旷的街道,昏暗的路灯时明时灭。
……
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
那之后,她失去了对周围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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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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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咔
咔
咔……
弹壳掉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显得无比刺耳。
“所以说,我们能好好谈一谈了吗?”於子臾眼神锁定了对面的俄罗斯大汉,随手将已经打空了的弹仓取出,再次装满子弹。
无视脚下令人作呕的各种液体,於子臾面无表情地朝丹尼斯.库兹涅佐夫走去。
“……”丹尼斯看着手上被截断的手枪和面前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体打了个冷颤,“阁下究竟是谁?”
“於子臾。”
“日本人?”丹尼斯想到了天照会,露出了恐惧的眼神,“你是天照会派来的?”
“中国人,我可不认识什么天照会,只是来跟你们要个东西。”於子臾用枪指了指地上,用流畅的俄语与丹尼斯交流,“可他们不听我说话。”
接着露出了微笑:“我们坐下来谈谈,可以吧?”
丹尼斯思索了一下,示意站在旁边的西装男子搬来一张沙发,抬手让於子臾坐下,又低声对侍者说了些什么。
侍者离开了一会取回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用开瓶器熟练的打开,给二人各倒了半杯,瓶身上印着CHANGYU的标签。
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被穿着西装的几个男人拖走,侍者简单擦拭了一遍地上的血迹。
“这是中国的一家红酒公司在战争前生产的,那家公司在战争中毁灭了,我想阁下会喜欢这酒。”
於子臾手持杯柱轻轻晃了晃,满意地闻了闻猩红的酒香。
“对于下人的莽撞我十分抱歉,阁下。请容我为我们的失礼道歉。”丹尼斯鞠了一躬。
“您也许知道,我们达日博格和天照会关系很差,他们眼红托木斯克这块肥肉,将我们这些本地势力视为阻碍,先前已经有几家遭了天照会的毒手,下人们不得不怀疑您是天照会派来的刺客,在他们眼里您和日本人很像。”
於子臾摆了摆手,和刚刚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也是刚来托木斯克,没心思介入你们的斗争,既然是无心之过,便既往不咎。”
“十分感谢。”
“不在乎你兄弟的命?”
“冲撞了阁下是他们的过错,犯了错便要受罚。”
“你很聪明。”於子臾耸了耸肩。
“是战争教会我们的道理。”丹尼斯眼神凌厉,直勾勾地看着於子臾,却像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啧。”
“还请阁下告诉我您来达日博格的目的。”
“要个东西,我不想说第三遍。”
於子臾抿了一口后放下了酒杯,双眼直视丹尼斯。
“但讲无妨。”
“AE10023到AE10198号观测数据。”
“那是什么?”丹尼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一介粗人,还请阁下讲的清楚一些。”
“前些天美洲来了一批货,我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那批货用黑色集装箱装着,里面全是实验设备?”丹尼斯问到。
“没错。”
“阁下想要那便拿去。那批货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北美的一个探子说有大鱼我们才去干的,来的时候全是官车运输,保护得紧,本以为是什么值钱货,就趁半夜他们交接班的时候给搞走了,没想到全是些卖不出去的破玩意,为了这玩意还死了好几个人,真他妈触霉头。”
“东西全都在?”
“在,下人打开发现是堆破铜烂铁就丢仓库了,本来打算下个月处理掉的。”
“三天之内把东西打包好,我给你标个地方,把东西放那就可以走了。”
“没问题,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了。”於子臾闭上眼睛喝了一大口,细细品味舌尖残留的酒香。
丹尼斯松了口气,刚刚一闪而逝的白光瞬间将他的手枪平整地切开,甚至没能看到对方使用了什么,那一刻他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拥有某些他无法对抗的东西。
於子臾说完后放下酒杯站起了身,向丹尼斯摆了摆手便转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又回头拿起了桌上那瓶CHANGYU。
“这瓶酒我买了,刚想起家里有个小家伙可能会喜欢。”
“请便。”
“敬却不恭了。”
看着於子臾离开的背影,丹尼斯缓缓靠在了真皮制成的沙发上,回忆着那个中国男人黑洞洞的枪管,才发现今晚是他这一年来最靠近死亡的一次。
那道白光……丹尼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
“等等……”
话还没说完於子臾已经走出了房门,声音被空气裹挟着送往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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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子臾走出了酒吧的大门,在路灯下点了一根烟。
烟雾随着夜色融入街景。
在烟卷燃到四分之三的时候於子臾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朝酒吧走来。
女人路过路灯下时於子臾看到了女人的脸,女人也看到了他,眼神对视了一会儿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忙跑开了。
看来来对了。
於子臾将烟头扔到了下水道,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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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结束后天野咲花还要去打工,叶沁茗就自己回到了公寓。
原本两人合租的学生公寓在文芸和男友同居之后只剩下叶沁茗一人。
打开老旧的日光灯,黯淡的白光照亮了杂乱的房间。
墙角散乱堆放着空纸箱,置物架的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擦过了,昨天吃的外卖盒还没来得及丢……
叶沁茗不想管这些。
走到洗漱台边上上卸好妆,又将隐形眼镜摘下重新加满护理液,随手将外衣丢在一边,整个人都瘫在床上。
疲惫地合上双眼,用手臂遮住不算刺眼的灯光。
这样的生活还在持续……
好累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起了刚进大学时的生活。
想起了还是少女时的日子。
想起了儿时在父母臂弯下的时光……
可是……
她想不起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战争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无法忘记的浩劫,可叶沁茗找不到那三年的记忆。
就像被人粗暴的截断了一半,自某一个时间点之后的记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能感受到的只有想和某人在一起的情感,想像日升日落一般自然地与那人结合。
可是,那人是谁?
叶沁茗没有答案。
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的身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看着床头淌着金色流光的纯白晶体吊坠,叶沁茗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头,温柔地告诉她没关系的。
可是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但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叶沁茗在思绪中睡着了,仍然在做着那个模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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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后於子臾先去了浴室用热水冲了个澡,找了件藏青色的长袖睡衣穿上。
收拾好空了的餐盒,他走进了卧室。
他看到了亮着的电脑屏幕和在趴在床上敲打游戏机按钮的天野晓子。
晓子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手上的游戏机。
关了电脑后於子臾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兀自拿出了早上王慕君交给他的资料。
房间里只剩下游戏机按钮的噼啪声和偶尔响起的纸质摩擦声。
大概十分钟过去,天野晓子按游戏机的声音明显慢了些,头也不抬的朝前方问到:“顺利吗?”
“嗯,对方很配合,还送了我们一瓶红酒,味道不错。”
於子臾的眼神一直没离开手上的文件。
“弹匣少了两管。”
“没办法的事,对付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得把他们打疼了才肯听我好好说话。”
“下次我可以一起去的。”
“没必要,血贱起来很脏的。”
“我不在乎。”
“我在乎。”
晓子伸了个懒腰,身体柔和的曲线在日光灯下颇具少女的美感。丢下游戏机,晓子重新在於子臾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新游戏很无聊。”
“太简单了吗?”
於子臾拿资料的手换了个姿势不让纸张的边角磕到晓子柔嫩的皮肤。
“因为没人看咱天秀无伤速通。”
於子臾轻声笑了笑,抽出一只手揉了揉晓子的小脑袋。
“我的错,下次会早点结束的。”
“知道就好。”
日光灯柔和的白光记录着时间的流逝,略显沧桑的青年和散落满床黑发的少女定格在狭小房间温柔地画布里。
纸张翻动的声音响了十七声,晓子仰头看向青年的侧脸。
“是后天吗?去学校报道的日子。”
“不喜欢的话就不去了,时间到了我去把东西拿回来就好。”
晓子摆了摆头,认真地说:“我想去。”
“那去伦敦的计划得放一放了。”
“没事的,时间还有很多。”
“晓子还没上过大学吧。”
“嗯,毕竟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说到这,晓子的眼神黯淡了一些,细长的睫毛微微低垂。
“那这次就当弥补过去的遗憾吧。慕君的事可以往后稍稍。”
“嗯。”
如果我们的相识是在学校里,也能和那个人一样吗……
想到这,晓子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我累了。”
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那就睡吧。”於子臾轻柔地将晓子抱到枕头上,帮她盖好被子,关上房间的灯,周围顿时陷入黑暗。
“晚安,臾臾子。”
“晚安,晓子。”
安静成了此刻的背景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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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还很清澈,淡墨色的烟云洒在藏青色的苍穹上。繁华的城市铺满了辽阔的平原,反射着阳光的高楼耸立在大地上。
楼顶的空气很清澈,青年厚重的下摆在风中翻飞。
这有几十米了吧,於子臾不由得想。
这里能看到没有污染的阳光,空气中也有生命的气息。
瞭望底下川流的人群,他看到了曾经的时光。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吧。
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
一切都好耀眼,可没有一样东西属于我。
他尽力抬头,仿佛想寻找什么。
这里没有,永远都不会有了。
属于我的时间,停止了。
有什么东西死去了。
於子臾闭上了双眼,放任身体向下坠去。
就这样结束吧……
白光一闪而过。
……
一切总是事与愿违。
不知过了多久,於子臾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只是残破的废墟和倒塌的高楼,他的身体却完好无损。
为什么……为什么……
白光闪动,身后没有完全倒塌的高楼瞬间化作飞灰。
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份力量毫无意义。
连想结束一切都做不到……还真是失败啊。
他任由自己躺在残桓断壁上,让飞灰掩盖自己的身体。
时间过了很久,於子臾感到了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颤抖。睁开眼,他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长到腰间的黑发散落在满是黑灰的大地上,娇小的身躯不断颤动。
……
还不能结束啊……
至少等晓子长大……
於子臾将右手温柔地放在少女的头顶。
少女抬起头,仍止不住地抽泣,无暇的面容沾满了头发、黑灰和泪水的混合物。
那也是於子臾第一次在天野晓子的眼角看到淡淡的红印。
……
……
又做了过去的梦。
於子臾揉了揉刺痛的大脑,对着黑暗叹了口气。
趴在身上晓子还没醒,於子臾小心地将她抱到自己的枕头上,重新盖好被子,自己穿上大衣走出阳台,凌晨的风让他感到了一丝凉意,大衣下摆被微微吹动。
俯视昏黄的街灯,夜晚的宁静令人安心。
看着脚下遥远的地面,此时的他已不再对结束生命抱有期待。
啪——
摇曳的火苗照亮了青年的脸,雕刻的棱角透露着坚毅。
於子臾重重吐出一口烟雾,随着沉重的思绪散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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