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
萧何觅推开了破旧的窗户,低沉的语气中似乎潜藏着道不尽的哀愁。
顷刻间,微凉的风卷着细雨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了破庙里,放眼望去,窗外斑驳的院落在雨雾中显得朦胧,一条被雨水打湿的泥泞小道在杂草中扭曲蜿蜒,早已凋零的古树在布满青苔的墙壁旁若影若现。
枫都的天气是多雨的,萧何觅与聂远来到枫都的这几天,枫都大多数时间都在下雨,时而磅礴如银河倒泻,时而又轻柔如棉丝飘落,颇有几分他们原先那个世界江南烟雨的意味。
只不过江南的烟雨更幻美,像大师笔下宣纸上联袂盛开的油墨画,重重的交叠在一起,精巧细腻,浑然天成。
而枫都的雨却显得冷硬,天空中时常覆盖着厚重的积雨云,灰蒙蒙的,似乎连光都无法穿透。
以至于整个枫都看上去都是黯淡的,连雨雾都显得沉重。
“怎么突然念起诗了。”聂远有些好奇。
“这是南宋词人石孝友写的,好像是抒发离别之恨和相思之苦的,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以前凌忘在我面前念叨过来着,所以有些印象。”萧何觅说:“就觉得这句词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符合。”
聂远回味了一下词句,苦笑着回答:“是有一点。”
随着聂远略带苦涩的话音消散在雨雾中,破庙内也安静了下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落到地面不断地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
两人的目光穿过雨雾眺望着远处一座鹤立鸡群般伫立在整个枫都中心的巨大建筑。
整栋建筑都由最坚硬的黑岩晶构筑,建筑的表面都黑得深邃。
听当地人说,那座建筑叫做攀天楼,是历代枫都都主居住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枫都的中枢要地。
枫都大大小小的事宜都会先由攀天楼旁的承天府负责汇集整理成文书并做出第一道处理意见,之后再由攀天楼一层的承影府负责派人将这些文书送到顶层的都主府,由都主进行最终的裁定和决策,最后再由承天府负责将都主通过的事项在枫都內宣告并实行。
攀天楼名字取得倒是大气应景,毕竟这座宏伟而高耸的建筑顶端遮掩在灰蒙蒙的雨云之上。
但两人实在是不觉得这攀天楼和他印象中的楼有一丢丢的挂钩,他们更觉得这座攀天楼像一柄剑,一柄可以斩裂云霄的黑色巨剑。
“到这枫都已经是第五天了,那杆枪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吗?”过了一会儿,萧何觅懒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没有。”聂远面露苦色。
“我们不会被那杆枪给坑了吧。”
“我的感应不会错的,追风鸣魂枪指引的地方就是这个枫都。”聂远语气笃定,转过身走到石雕的供桌前,供桌上放着一杆裹着黑布的长枪,供桌对面本应该被供奉的某个石像或者雕塑早已不见了,甚至是墙上的壁画都脱落褪色得七七八八看不出个所以然,“只不过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毫无头绪了。”
“追风鸣魂倒是一个好名字。”萧何觅转过头瞥了一眼供桌上被黑布裹得严实的长枪,“但我觉得这玩意跟手机上的那些导航软件一样缺德。”
“可能吧。”聂远无奈的笑了笑,说着解开了黑布,小心翼翼的将长枪拿了起来。
这是一杆长约六尺的长枪,通身是青绿色的,比起武器,它更像是由上好的和田玉雕制而成的精美艺术品。没有印象中长枪带有的红缨,八寸的枪锋犹如半截利剑,利落的衔接着枪颈,与枪杆浑然一体。枪杆上刻着流畅的纹路,像一阵风包裹着枪身。
这是一柄形制特别的长枪,轻盈、精致、庄重,但挥舞起来,却又如同一阵猛烈又凌厉的疾风。
这杆枪是他和萧何觅在一处破败的遗迹发现的。
那处遗迹像是在一场残酷而血腥的古代战争中某个被摧毁的文明所残存下来的,到处都是早已被黄沙侵蚀的残垣断壁,残破的石柱就像一堆被顽劣的熊孩子给破坏的积木一样毫无规律的散落在四周。
但聂远和萧何觅发现这柄半掩在黄沙中的长枪时,这杆形制精美的长枪却丝毫没有被时间消磨过的痕迹,依然完美无瑕,枪身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像是被遗忘凡尘的珍宝。
聂远看见这杆枪的那一刻就感觉那一刹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一切在一瞬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拉远,唯有这杆长枪在逐渐地靠近自己,整片天地寂寥得唯有他与这杆长枪存在。
随之他感受到寂静的遗迹里掀起了风。
那风如水般慢慢地流动到他的身旁,时而温和,时而凛冽,围绕着他不断地起伏。
风势愈演愈烈,整片天地都席卷起了剧烈的狂风。
变得急骤起来的风呼啸着卷起了漫天的黄沙向四周飞散,风声像是在怒吼,像是在咏唱一曲激昂、高亢的战歌。
这是一场声势浩荡的狂欢,一场盛大的,迎接新王到来的狂欢!
而聂远身处在这场狂欢的中央。
那是深入灵魂的共鸣。
他的脑海中,也掀起了风。
在到他回过神时,他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这杆枪。
某种未知的命运将他和这杆枪联系到了一起。
而他的脑海中也莫名的浮现出了这柄枪的名字——追风鸣魂。
自从得到这杆枪,他便隐隐间感应到追风鸣魂枪在给他指引着一个方向,于是两人就来到了枫都,只不过到这枫都之后,聂远所能感应到指引就消失了。
也幸亏两人在路上顺手搭救了一队被流匪袭击的商队得了些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住了三天客栈,又买了一堆干粮,然后在第四天果不其然的没钱续房,才不得已找了一个荒废的破庙勉强落脚,不然两人事情还没弄明白,就先饿死在枫都了。
聂远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长枪,表情超乎认真。
右手紧握住枪杆侧过身,枪尖对着红漆脱落的大门,四指缓缓的从枪身上抚摩而过,从雕刻在枪身上的纹路一直到枪刺的脊。
感受着手指传来的微凉触感,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他原先不是一个练武的人,更不懂得如何使枪。
但从触碰到这柄枪的那一刻,他像是打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这道大门深藏在他记忆中某个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角落里,甚至可能落满了灰。
使枪的技巧、招式、技艺,这些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从那扇被打开的大门中苏醒,突兀而又自然的成为了他记忆中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然得到的能力。
虽然每个少年都曾幻想过自己是天命之子,在某一天突然的觉醒了超能力,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破坏世界的大魔王,最后搂着自己最爱的女孩归隐山田,不问世事。
但聂远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所有人,幻想也真就只是想像。
突然觉醒的能力并不代表自己是主角,也有可能是等着被抓去研究的怪物。
他不清楚这杆神秘的追风鸣魂枪是上天给予他的馈赠,还是某个恶魔用来诱导他的苹果,而品尝这颗苹果的代价可能就是他的命,甚至是他所珍视的一切。
聂远的肩膀微微地起伏,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要将压抑在心中的不安顺着这口气而吐出。
而后身体猛地一紧抓住枪身,弯腰微躬,双脚紧实的踩住地面,小臂和枪身贯成一线,在将要呼出一口气的瞬间,双腿猛地发力,带动腰身将全身的力气聚集在手臂上将长枪刺出。
这一套技巧是那些陌生的记忆带给他的,能让枪刺得更快、更猛烈,像一支满弓而出的巨箭。
这是毫不花哨且朴实的一击,但是枪锋刺出之时,萧何觅感觉那精美得不像话的长枪好似活了过来,仿佛一阵狂啸而过的风,凌冽且致命。
长枪刺出之后,聂远没有停下,步法顺势变得轻灵稳健,带动起手中的长枪不断地刺出。
每一个步法、每一个转身、每一个动作,甚至是在挥舞长枪的过程中该如何配合呼吸都深深的烙在了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就好像他已经锤炼已久,形成了最原始的肌肉记忆。
他此刻像一个武艺大成的枪术大师,手中青绿色的长枪被他挥舞得如同狂风席卷,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枪刃所到之处更是刺出阵阵刺耳的锋鸣。
锋鸣尖锐得令萧何觅的耳朵都有些发麻。
随着聂远挥舞的速度逐渐加快,枪势也愈发的猛烈。
“啪嗒!啪嗒!”
看得出神的萧何觅突然被身后敞开的窗扇狠狠地拍打在墙上的声响给惊了一下,因此回过神来。
发现不知不觉间,整个破庙的木窗都被风吹开了,风由外至内,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被吹开的窗扇不断拍打在墙壁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庙內此起彼伏,连厚重的大门都被吹得咯咯作响。
带着冷意风在整座破庙內肆意的席卷,刮起的风声像是恶鬼的咆哮不断回荡!
风如勇猛的士兵,而挥舞着追风鸣魂枪的聂远就是这群士兵的王,枪锋所指就是士兵们冲锋的方向!
风吹得萧何觅的衣裳猎猎作响,他那张看上去的人畜无害的娃娃脸都被吹得有些生疼。
突然,聂远锐利的目光如剑般射到萧何觅身上。
这道目光令萧何觅忍不住的挑了一下眉毛,在心中腹诽:这哥们自从得到那杆枪之后就成了武林高手,憋了这么久,不会想拿兄弟我试枪……吧!?
聂远像是看透了萧何觅内心的想法,脸上露出了几分调皮的笑容,但又转瞬即逝,表情冷峻的看向大门,他察觉到门外有人正在窥探着庙内的一切。
同时顺势一只手抓住枪身别在腰间,枪头直至大门,刃上泛着森然的光。
原先呼啸的风在此刻沉寂下来,但不是消失,而是扑杀前的蓄势待发!
“谁!”聂远声若惊雷。
下一刻,破庙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了,老化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突然沉静下来的破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好枪法。”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蓑衣,举着一把木伞。
聂远风卷残云般的气势并没有影响到这个老人,他慢悠悠的收起雨伞朝着地面抖了抖伞上的雨水走了进来,丝毫不在意聂远手中那柄危险的武器和环绕在聂远周围仿佛随时都可以吞噬掉他的飓风。
目光全然不顾地凝视在聂远手中的追风鸣魂枪上,看起来虔诚,又有一丝悲戚:“追风鸣魂,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有幸见到这柄传说中的长枪。”
“传说中的长枪?”萧何觅有些讶异。
聂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他知道这柄枪的名字,但对于枪的来历却全然不知,“什么意思?”
老人的目光从长枪转移到聂远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聂远发现老人那染了白霜似的双眉下目光凛然,眼眸深处似乎燃烧起火焰,这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
老人的神色肃穆,口吻像是在述说一个神秘故事,一字一句道:“这柄枪,能够刺穿一切,哪怕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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