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
我自然是明白的。
我曾经说过杜兰特大帝带领神圣联盟一万五千名骑士与欧帕亚帝国的一万名骑士,在欧帕亚帝国境内阿德莱公爵领内的一场血战。
那场战斗如同绞肉机一般。在那场战斗中骑士,扈从,侍从,甚至就连仆从都拿起长矛进入战场上了。据说那场战斗之后,亚路大河流出来的血水躺了整整七天。
我喜欢东南联盟的很多,喜欢周華王国的文字,喜欢萨拉赫人的博学,喜欢拿敖龙人对美食的创造,喜欢尤里卡人对死亡的豁达和独特的见解,喜欢约拉尼人的天人合一。
所以我自然也就好奇过他们的生活,便想过要去东南联盟游历,但当听说过东南联盟的军队常备均在一百万上下后。在确定这句话的虚实,我刚想去游历的心情便瞬间浇灭了。
“任何一个很少经历战争的国家,总是在战争的话题上以数量的方式压制对方。他们看不到一个又一个数字的背后,有多少人要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仿佛在他们的眼里,百万大军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伊苏美娜·伊苏斯
我曾经经历过不少百万大军级别的战斗,任何随便提起这种级别的战争的人,都是拿战争开玩笑。大部分经历过这些战争的人,比如我,往往不是大大咧咧,看淡生死,更多只是沉默寡言,对什么事情都很难再感兴趣了。
战斗与战争不同。战斗,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战斗;战争,是一群人与另一群人的战斗。但当人数变多时,量变引发质变,二者就有本质上的不同了。
我在大公的书库里曾看过《周氏兵法》,书中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五十为属,百日为闾。
北境的看法倒是颇为相同,一个三级骑士,是所有贵族之中地位最低的。当他在场上作战时,至少也要建立起一个二十人的队伍,否则他也就不能自称为骑士。
一支两什的队伍里,要有含骑士本人在内的一位骑士,一位执旗手,一位魔术师,一位神职人员,三名骑士扈从,五名骑士侍从,八名骑士仆从。
在战场上,骑士是主心骨,是战斗中的指挥官。
为了保证他们的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他们从小就要接受最基础的格斗,魔法和马术训练,同时雇佣老骑士进行战术训练。不仅如此,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骑士礼仪,诗歌,朗诵,绘画等才艺,这样才能与上位者的封君进行良好的谈话。
在战场上,除非其封君亲自带领并要求其跟随作战,否则骑士本人一般不会在战场上杀敌。
骑士本人的防御装备一般都是全身钢板甲,这些板甲都是先找大工匠们预订好,经过漫长的量身定制后,再到魔法匠师那里进行附魔,才算是完工。
全身钢板甲除了护住前胸和后背,还有护臂、护腿、铁手套,骑士把这些穿戴之后,用皮带固定住。骑士的武器一般也是附魔的,他们背着弓箭,腰间挂着受礼剑,手上还会持着铁长枪和纹上家徽的盾牌。
先是骑士枪,一般这些家伙有三米长,在战前会让魔术师附魔上尽可能高阶的穿透咒,骑士枪作为一次性武器一般不随便使用,只会对同单位的骑士战斗时使用。
问题是再强大的骑士枪也不可能非常有效的击穿敌人的板甲,所以在这个时候,老骑士会熟练的找到敌人铠甲的薄弱处进行攻击,有效的依赖冲击力一击必杀敌方。
但骑士枪的地位还是有些尴尬的。同等的骑士之间互相战斗的情况基本没有,这样强大的穿甲一次性武器用来攻击较没有经济价值的单位又太奢侈。大部分时候,骑士会用重矛代替骑士枪。
受礼剑,这种武器不必多说,短至八分米,长至两米的都有。这种剑做工精良,与工匠铺里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它们会有专业的大工匠进行裁定,然后魔法师刻上诸多符文,最后再让牧师进行祝福仪式,等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才算是一把合格的,可以交给封臣的受礼剑。
对于骑士,失去受礼剑往往不仅是极为丢脸的事情,而且相当于失去了一份地契一般的东西。一般受礼剑不会二次使用,会随着主人生死跟着埋葬,但也有高地位的贵族会将受礼剑作为家族地位的象征而遗传。
至于盾牌和弓箭,前者在防御的同时也是作为家族象征而存在,或者在战场上有着极强的消耗作用。会魔法的骑士会在盾刻上符文,用的也都是魔法淬炼过的精钢。
至于弓箭就更有讲究了,我听说过北境的骑士们用的弓几乎都是北境亚里亚的青衫木,箭矢的本身倒是没有什么讲究,这倒并不是因为箭矢没有分类,只是单纯的骑士箭矢都会涂上会延缓发挥作用的腐蚀药剂。
从刚刚的一切介绍都都是在表达一场战争的基本概念,真正的精锐作战单位其实很少,一旦战争双方开始出动骑士在战场上互相厮杀。
那么,一分钟决定了一次战斗的胜负,一小时决定了一场战役的胜利,一天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存亡。
骑士,确实当之无愧。
执旗手,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执旗之人。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单位,一方面是因为骑士们相当于一个个小型指挥官,扈从们不能混编,为了自己的战士了解自己的部队在哪,需要旗手来提供信息;
另一方面是因为一旦开战,战场混乱,难以观察,虽然魔术师可以通过魔法手段去通知其他人,但战场总是瞬息万变,混乱不堪的。所以旗帜往往成为自身扈从们的精神寄托,也是对战场信息的极少数来源,是士兵们对胜利的信心支持。
旗手们的旗帜都十分精美,是使用浸泡过耐损耗药水的高档丝绸和金线缝制而成的骑士家族徽章。
拿旗帜的人是队伍中仅此于骑士本人的存在,一般是由骑士的血亲,最优秀的扈从,继承者来担任,所以往往可以充分信任,其经验自然也比队伍里的其他人丰富。
他们主要的职责是进行侦查,战术掩护,传达骑士指令,必要的时候也是队伍里的锚手。如果旗手死去,一个骑士队的士气会遭到严重的打击。
魔术师,总的来说就是咒术师学徒,这些孩子也是可怜的,一般都是年轻的,因为上不起魔法学院,只能在战场上学习魔法经验的人。
他们虽然得不到骑士的信任,但在队伍里尊重确实是很多的,即便他们的魔法大概在战场上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他们天生的学识和谈吐都可以让他们担任小队的外交官一样的角色。
在战场上,魔术师在整个队伍里起到魔法辅助作用,一般他们不会在战场上直接杀敌,毕竟他们与领主之间没有什么强制契约。当然,像是魔咒剑士这种漏洞级别的存在就当我没说。
他们的攻击装备一般都自备,毕竟法杖骑士也需要通过各种手段才能周转到。如果一个骑士愿意为一位魔法师专门弄一根魔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应该亲密到可以在姓名里填上对方的姓来作为友好关系的证明了。
至于神职人员,这个应情况而定。一般代指自己国家的宗教神信徒,他们相当于吃官饷的魔法师,也专门主要学习治疗魔法和辅助的防御魔法。在战场上对伤员施加治愈魔法是他们的重要职能。
然后就是,骑士扈从,骑士侍从,骑士仆从。三者一字之错,天差地别,虽然共称为骑士的扈从,但是三者各有不同。
骑士扈从,老兵,队伍中的重中之重。他们是常年追随骑士作战的人,一般经历过侍从和仆从阶段,他们随骑士战斗超过十四年,有着充分的作战经验。
骑士扈从因常年随骑士作战,经验丰富,深受信赖。他们相当于终身与骑士本人绑定的士兵,被应许使用骑士的家徽,享有骑士本人在其领地上的特权,有“见骑士扈从如见骑士”的规矩。
因为一般都是骑士终身绑定的战友了,骑士本人有钱也会自掏腰包为他们的装备修补,大部分时候,扈从会和骑士一起住在城堡里,随时听从骑士的调令去领地各地执行任务。扈从的装备自然不可能会像骑士一样里外套三层,但依然是有两层护甲的:内部套上全身锁子甲,外部加上一层轻甲。其实这样的防护已经十分全面了。
他们的武器一般是长矛,钉锤,弓箭。长矛负责保护骑士和制止敌方骑士和骑兵单位,钉锤其强大的破甲性负责进行近战肉搏,弓箭则系统性的清理对方的侍从和仆从,为骑士进行远程辅助。
有经验的骑士会让扈从们围着队伍,稳住新兵的士气。他们在队伍中的使命一般是为了维持阵线,巩固士气而存在的;
骑士侍从,在指服役满七年的骑士仆从后晋升来的。他们经过锻炼已经掌握最基本的作战能力,同时在学习上也不再是一无所知。他们相当于长期合同的士兵。
骑士会为他们准备一套锁子甲和钢长矛,在这之后的装备修补问题就要由他们自己解决,同时骑士会定期为他们发放粮饷。
他们是队伍中的龙骨,起到阵型作战,消耗敌方单位的作用,一般他们上场就相当于战场的热生环节结束,战争正式开始;
骑士仆从,他们是由农民中的骑士学徒组成的,比起战斗,他们更多要做的是观摩和学习骑士的行为和习惯,其目的一般是为了转正骑士侍从。
在战场上,骑士仆从的职能最重要,他们的使命包括信息交流,照顾战马,保养武器,运输队伍粮食等一系列任务。
也就是说,一个骑士在与另一个骑士战斗一般并不指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更多的是他身后的扈从随他一起在战场上战斗。
战争的意义是什么?其实当每一个战士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后,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一个农民的孩子大老远跑过来杀掉另一个农民的孩子。
愿战争女神的怒火平息吧。
话归正题,那么一级骑士……至少要有一百人的扈从。
我感到有些疑惑,透过吵闹的众人看着那群正在收拾广场的骑士仆从,怪异于像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怎么有兴致来到这个小城。
“莫罗,这样的大人物来科西亚干什么?”我有些好奇都跟莫罗说了心中的疑问,而莫罗则耸肩回应道,“我听说是欧帕亚帝国扩军海军的原因。但这群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我也不明白。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莫伊那边吧?”
“也是,但现在不是为时尚早吗?”“我们也没必要一直呆在那,也可以在那里转一会儿。”“那里有什么有趣的?”
“我听莫伊说那里有黑市,会卖点奇怪的东西,我手上有些东西要转手,要不要一起?”
本能上我十分拒绝,院长说过女孩不可以和男性到没人的地方去,但我又觉得我生理上是一个男人,莫罗又是很规矩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太严重的事。
最后我自然是同意了,跟着莫罗穿过半个城市,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偏僻的小巷。
这便是黑市。说是黑市,实际更像是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小巷交错在一起。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有趣,贩卖咸鱼干逃税的老人,走私药效可能不那么显著的蒙面药剂师,还有些商贩就如同像是卖菜一样,打了一个地摊,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摆在上面供人挑选。
这里有不少面色苍白,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巷子里,他们骨瘦嶙峋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我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怪异的情绪,这种情绪与绝望不同,绝望只会使我感到近乎死亡般的平静。
而这种情绪是不同的,它来自于生命的本能,那是对受苦受难的同胞的爱。
它撕扯着我的心,使我泪眼朦胧,伤心欲绝,促使我本能的去找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能给予他们。
莫罗看到后,制止了我的行为,焦急的说道:“别去帮助这帮人,可能以后他们就惦记着向你要东西了。”
我寻东西的手便停下来,就反问道:“那我便不帮他们了吗?”
莫罗似乎被我的问题给问住了,应该是为了不伤我的心,想了一会儿后就说:
“你这样相当于只是给他们一条鱼,他们便永远指望着你这条鱼过日子了。比起给他们鱼,他们更需要的是如何成为渔夫。”
我听到后,感悟颇深,认为单纯的给予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便继续跟着莫罗了。
在路上我问祂道:“父亲,我到底该怎么做?”
自从祂善意的引导我好好看待这个世界,我就称祂为父亲了。
祂便问我道:“伊扎尔,你做了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做。”
他故作诧异的问我道:
“既然你还什么都没做,那又为何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呢?”
“我心中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你连自己怎么做都不知道,又为何要拘泥于别人的话呢?我要告诉你,只有先去做,才会有结果。凡什么都没做的人,就立刻幻想结果,那么其终身都难以成大事。”
“我不能帮助每一个人,但我确实见不得好人受苦。”我最后只是对祂说道。
“你又不是太阳。上一个说自己是太阳的人,早就已经发了疯了,虽然别人这么说他就是了。总的来说——就是,嗯,算了。”祂看起来放弃思考了,“我直接给你个权能得了。”
“啊,那是什么?”
“总的来说就是魔法师们非常羡慕的东西。技能这种东西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后天习得的,但也不缺乏有一些种族能够先天继承天赋。比如我现在要给你的这个。”
于是我就看到祂在我身体里上下其手,但我却不讨厌。在祂身上,我总是能感受到一种亲情,祂现在十分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心脏,向我介绍这种特殊的能力——[祂愛之殇]。
在前面带路的莫罗,周围擦肩而过的行人,他们似乎都看不到祂的双手。在这个过程里,祂就在我的耳边夸赞我的心脏“小巧而可爱”。
真是奇怪!我居然没有一丝厌恶,甚至有些安心。被祂抚摸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事,祂使我总是有一种回到阁楼的小床上入睡的柔软——那是一种回到家般的甜蜜。所以,我每当噩梦时我总是会求助祂帮我,而祂也永远会同意。
一会儿后祂停止了动作,温柔的问道:
“这个技能就叫[祂愛之殇],怎么样?这个权能可是很有趣的,能帮你做到任何事。自己好好发掘吧。”
我好奇的问道祂:“任何?”
而祂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
“任何。”
任何?
“就是这里,你可别笨蛋一样的到外面花大价钱,外面的东西跟这里比就是地摊玩具。这里才是真正能交换到有用东西的地方。”
莫罗的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便顺着他的手看向开阔的地下空间,甚至有些一眼望不到头的错觉。这里看起来确实比外面正式的多了,那么外面的那些就是用来遮人耳目的了。
我抬头看向天空时,只看到一排排红砖。这里的商人显然比外面要可怕的多,我还看到有些笼子里关着一些种族,里面也不缺乏恶魔这种商品。
我有些奇怪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便看向自己身后,但后面已经没有来时那狭窄而长的小巷了,只有一堵厚厚的墙壁。
莫罗把一个羊皮帽扣在我的头上,把我整个脸都盖住了,用这种方式防止我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但那样我就只能靠着莫罗走了。
父亲有些生气,说这是在占我便宜,叫我别靠在莫罗的怀里。为了在情理上让我接受,于是祂又大发慈悲表示愿意让我共享祂的一部分视野。
这是祂目前想到的天赋之一。祂说通过这个我能获得任何一个我需要监视的人的第一人称视野,同时也能以第三人称的方式在任何地方观察别人。
这项天赋在精神上其实不那么好用,而且也不那么全面,有点像是一个天赋的四分之一。
我一边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自己头上戴着羊皮帽的样子,一边还要感受自己呼吸。以第三个人的方式看着自己的脸,心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我建议你别尝试摘下羊皮帽,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可是会吸引一些变态的。”
“要是我是男的呢?”我好奇的问道他,莫罗看了看我的腿,随后说道:
“没有那种假设,而且要是这双腿在他们面前晃悠的话。他们可能会更兴奋吧。”
“啊,为什么你会用这么色的形容方式啊?”
我虽然有些无语,但心里却挺高兴的,这说明莫罗没把我当外人看。莫罗对我的感情更像是兄妹,总是非常耐心的告诉我许多故事和道理。
莫罗突然凑近我,像是在恐吓小孩子一样,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有这样的变态专门喜欢找你刚刚假设的那种男孩玩。”
“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父亲突然吐槽道。
过了一会儿后,莫罗把我拉进一家店铺,里面不能说是富丽堂皇,至少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屋子里除了一个头戴冠帽,身穿黄色古袍的老人坐在中央,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我低头一看,发现地板居然是两个黑白二色的月牙组成的圆。
莫罗生疏的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十分尊敬的对老人道:“天师,我这里有东西请您看看。”
老人看起来很自然,笑道:
“莫罗小义士,不必多礼。我这老头避世绝俗惯了,不兴这俗礼,话说莫伊小友现在也在城中,小义士怕是有要事在身吧。”
“是的,天师,我是来请您看看这个。”说完,莫罗便从怀里拿出一块奇怪的石头递给老人。我凑近看了看,发现是一块金属矿物。
“伊扎尔,这东西我见过,”父亲突然开口道,“这好像是什么,什么北境的红魔矿。”
“红魔矿——”
当我下意识的低声说出父亲的介绍时,那位刚刚还在仔细观察魔矿的老人,猛地把视线转向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到他的样子,虽然我心里有些慌张,但羊皮帽战神的内心是无法被人窥探的。
“方才贫道心中就有疑虑,这位用羊皮帽遮住自己面部的小友是何人?”
莫罗手挠挠头,似乎有些拘谨,但看到我毫不在意的目光时,便叹息道:
“她的名字叫伊扎尔,无父无母,幸而是好心人捡到,送到了院长那里,若是被奴隶贩子拐去怕是……”
“唉,总是穷人受苦,”老人面色悲痛,叹息道,“斩断七情六欲,却也是小孩子的想法……人看到人受苦,心怎么会不痛呢?”
莫罗看起来也有些悲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天师,伊扎尔目前还没有自己的魔法道路,不如请您看看她的机遇?”
“也是,我也只能帮这点忙了,”老人再次叹息,对我说道,“还请小友摘下帽子,伸出手来,让我仔细端详一下。”
我尚且有些犹豫,但父亲让我放心地伸出手,因为老人没有恶意,我便放心了。
老人仔细的看了半天,随后又仔细端详我的眼睛,有些疑惑,问道:
“伊扎尔小友何时出生的呢?”
“不知道。”
“伊扎尔小友小时候是在哪里生活的呢?”
“不知道。”
“伊扎尔小友在这之前见过魔法吗?”
“不知道。”
老人呆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被我整乐了,笑道:
“我也是先入为主了,小友怕是还不相信我这老头吧?”
“天师,不是伊扎尔不相信您,而是她确实不知道。”
老人这才收住笑容,宁静祥和的注视我,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随后像是自言自语道:
“年轻的脸庞和没有痕迹的双手又能告诉我什么呢?原本我是想通过伊扎尔小友的性情来告诉你适合哪一条道路的,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尚未被红尘俗世所侵扰。单纯的端详和推算又怎么会看出你的未来道路呢?”
“那么该怎么办?”
“我直接通过你的脉门注入道力,催动你体内的道,看看你适合那条魔法道路。不过这个过程你可能会有些痛苦,毕竟你现在是个无魔力者。”
“那没关系,我不怕疼。”
“哈哈哈——”
老人又大笑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他的头发明明像父亲所描绘的雪一样发白,然而面色却如同般婴儿红润,行动也不像年长之人迟缓,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仿佛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让我感到震惊,便问了父亲,而祂告诉我这便是天命魔法师的独到之处。天命之人总是永远的少年。
老人对我注入魔力后,我便感受到一种怪异感,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身体化成河道,而魔力是河流一样在身体里流淌。但这份魔力很快就消失,老人看我的表情流露出惊异了。
“放心,伊扎尔,这位老先生是看不出来你的未来的。”祂突然开口道。
“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是我的孩子!这些家伙有资格窥探你吗?”
祂话音刚落,老人便诧异道:
“奇怪,真是奇怪。刚才注入你身体里的魔力消失了,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所以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身上可能有纯粹魔法无效化的体质?还是说是——”
老人最后只是这么说,我半天没听懂祂所说的纯粹魔法抗性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以十个亚哈金币的价格收下了那块红魔矿。这些钱恐怕足够在小镇买下一栋不错的房子了,然而莫罗看起来却没有很开心。
他在路上用这笔钱买了点毒蜘蛛眼和米德加兽的角和血,外加幸来草和水仙花粉。路上他似乎有意回避我的视线,直到我们进入了看起来很像拍卖会的地方时,他才摸摸我的头后说道:
“伊扎尔,不必担心,你的魔法道路只是没办法迅速显现罢了。我记得这里有一种独特的魔药,可以让一个人立刻拥有开启道路的契机。我现在这里有钱,大概是可以买到的。”
听到这里父亲的态度就有些震惊了,其实我也是。父亲的震惊是来源于他对我的态度,毕竟我们才相识不到一个月;而我的震惊则来源于这种魔药,这应该是一种很珍贵的药物。
实际上他大可不必这么做。这不关他的事,别人能不能使用魔法关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很在乎罢了。
“伊扎尔。”莫罗用手止住我刚想开口的嘴唇,双眼中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后对我说道:
“我今年十七岁,然而十五岁时我才觉醒自己的魔法道路。在这之前,我就从未有过魔法觉醒的迹象过。”
“在十五岁那年在我还在苦苦等待自己的魔法道路时。莫伊只用四年时间就到修行到元素道路下位火系魔素师,这还是以毫无优势的普通人到达了这种级别。但为了帮助到我觉醒,他又兼修了与火元素完全相反的水元素。而拉海尔在任何一条魔法道路上都相当有亲和力,属于那种魔法道路上万金油,但他为了辅助我觉醒修行了和亲和力最没关系的法则道路。”
我安静的听着他的话,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何会这样了。
“院长说过,我们都是家人,是兄弟姐妹,要互相保护,互相关爱。院长把我们含辛茹苦的养大,从未收过我们一分钱。我想,为家人付出一切,总是没有错的。兄弟们为了我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这一丁点的钱又算什么呢?”
“纯粹魔法抗性。”我仔细的品味这个词,将自己的目光转向父亲,而祂居然在“嘘嘘”的吹口哨,好像是表达这完全不关自己事一样。
“伊扎尔,你不知道的。我给你解释一下:魔法抗性和纯粹魔法抗性是不同的。前者即便是可以免疫魔法,但它本质也是魔法的一种;后者则是完全的先天天赋。我身体里面就是因为有百分之五的纯粹魔法抗性,导致比其他人觉醒晚了整整四年。这一切的悲剧,仅仅只是因为我的身体里有百分之五的纯粹魔法抗性。 ”
“但是——”
我刚想表示我对魔法不感兴趣,但莫罗还是两手画叉说道:
“好好好,我意已决,你就在这里逛逛吧。这里还算安全些。”
于是我便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晃悠了一会儿,展厅里面有一大堆仅供参观的东西,什么杂交的龙蛋,奇怪的卷轴,记载了什么历史的泥板。
遇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父亲突然对我说道:
“居然是这个?真的好怀念。”
“这是什么?”
“这是萨拉赫写的专门研究我的报告,当时我在那里那叫一个——”
我无视了祂,如果再这样站下去,祂很有可能会以此为契机说上一天。我好奇之余又去了其他房间看了看,走廊上有些人看到我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后便发笑,他们的笑容中没有恶意,倒是有些好奇和玩味在里面。
我离开这些发笑的人走回大厅,由于父亲一直嘟囔抱怨着我不听祂的小故事,导致我根本没发现面前的少女,于是在半路上惹了个麻烦。
“你干什么?!”
好,麻烦了。虽然父亲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我不知道祂怎么有资格这么说的。
按照父亲的评价来看,这女孩把我撞的不轻,却先来找我的过错,那么八九不离十是个地位比我高的蛮横少女。
我只能跌倒在地,用这种父亲所提示的小心机来把麻烦甩开,然而那名女孩却主动向我伸出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很抱歉,我并非故意,您没事吧?”
这只朝我递过来的手不能称之为细润光滑,毕竟上面有些练习剑器时特有的磨痕,然而这双手对比普通人来说依然是洁白无瑕的,它也很精确的告诉我它的主人的性情。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这位把我拉起来的少女。
首先就是那明亮皎洁的竹绿色双眼,似乎在黑暗中也会发出幽幽的绿光;她白色的头发让其添加了极大的神秘感,然而她却将它梳成马尾,使神秘感全部化作青春的朝气;她的手摸起来温暖细腻,上面的磨痕不仅没有使她的手变得粗糙,反而像是乐章上的切分音一样,让人感到沉稳的安心。
即使如此,这张精致的五官,青涩的表情和略有磨痕的双手。这一切这都在警示着我,这位少女的地位绝对比我高。
虽然我很渴望钱财来报答莫罗,但我拒绝做大人物的玩具。
那么,最好的对待方式就是尽可能的像一个过路人一样,用极为官方和低她一等式的礼仪使她对我失去兴趣,我可不想做大人物们身边的牺牲品。
她外面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军官服,肩上还系着一件绣有有家族纹章的披风。这种服饰足以彰显她的个性和身份,同时也告诉了我她的军衔。这使她看起来与一般的女性不同,显得十分的坚毅勇敢;
内胆则是紫色的薄纱衬衣,被她隐藏在这件火红的服饰之下,这是父亲告诉我的。这才让我再次意识到,面前的人也只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至于鞋子则是典型的马蹄鞋,加厚过的鞋子能够泥泞地区更好的行走,也确实是他们这个身份的人经常会穿的东西。
于是在父亲脑海内的演示下,我迅速的单漆下跪,一只手撑在地板上,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非常老实的低下头,十分谦卑的说道:
“这位贵族女士,鄙人是莫莱拉村的教士伊扎尔。刚才无意间冒犯到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计前嫌,宽恕小民的顶撞之罪。”
哇,天呐,这说辞是真的完美,简直就是阿勒泰先生划分咒术体系——手到擒来。父亲都快被我的智慧感动的哭了,就我这说辞,但凡是有脑子和正常点的人听到我这话那都是握手言和,冰释前嫌。
“无妨,下次小心一点就好。”
正当我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时,方才知道乐极生悲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我如释重负的站起来准备溜走,发现她居然全程都在盯着我。
按照父亲的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直接无视我,然后就走吗?这又搞得我有点慌张,以为父亲在坑我,但随即我看到,她的动作有些犹豫了。
正当我以为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时,只见她把肩上的披风盖在我的身上,用柔和而带有歉意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很抱歉,这位河之女神亚哈纳斯娅的女儿。虔诚的信徒,请收下同为信徒的芙丽尔·范·科西亚的致歉。”
哦,我比她矮一点,头发也比她长一点,气质也比她柔弱一点,然后就把我打成女生了是吧。
但我还是强忍着不甘,对她微笑着说道:
“没有,我没有放在心上。谢谢你,芙丽尔骑士。”
当她听到这句话,看着我的脸便有些震惊的盯着我,我便明白我说对了。
父亲说过,我要学会说话。祂跟我说道:“说话可是一门艺术,想要学会艺术,可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几天之内,我也算是在父亲的指导下略微学了那么一点。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突然小心翼翼地发问道,语气中带了点试探。
但正如父亲所说,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我为什么了解她的身份,她并不认为我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如果我是一个光头肌肉男,比这位少女骑士再高上两个头,甚至还会用魔法,那就真的不知道她会对我采取怎样一种态度。
回归正题,如果我以男性的身份与她谈话,万万不能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我需要用非常直白诚恳的表达对她的敬佩,同时以一种男性特有的礼仪对待她。
不然,她必定会感受到自己的女性身份被刻意强调,以至于还没有开始攀谈,就产生了强烈的隔阂。我需要用带有着的尊敬的语气与她交谈,这样便是皆大欢喜的友好谈话。
现在我是女性的姿态,在细节上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耐心的抚摸上面的水泡。她一瞬间有些僵硬,但却没有回避。对于她所受过的教育必然会告诉她,随便甩开女性的手是一件无礼的行为。
其实她自己也是女性,她自己也明白。如果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女性,我这么做的话,即使是同性之间也太无礼了,对方一定会立刻缩回手。但是她需要彰显自己身上的男性风度,所以越是女性类的动作,她越要,越想回避。
“那当然是您努力的痕迹了。”我一边敬佩的说道,一边像母亲一样耐心的抚摸她的手。
“您为什么……这么说?”
“您手上的水泡,一直以来努力很久了吧?想要得到家人的承认,想要继承家族的信条,想要长辈为自己感到骄傲。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得您的努力。”
她缓缓的收回了手,我没有阻止。因为再这样做下去就有点多余了。她看起来有些害羞了。当然,这也是在性别相同的情况下。来自同性的认可总是更加真实,更加深入人心。
“芙丽尔小姐,你真的很厉害,可以勇敢的追寻自己的道路,而我懦弱吧?”
“没那回事!”
真的是太好懂了。
我和父亲心中同时出现这句话。适当的软弱会激发人的保护欲,类似的经历会使人产生共情,同为女性的难处更是让她自然而然的认为我与她是“同类”。
“无论发生了什么,受过多么大的困难,都不要放弃,无视他人的目光,一定要迎难而上!”
芙丽尔绿色的眼眸闪亮着动人的光辉,似乎是在倾诉着自己的经历。既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她自己说一样。
“伊扎尔小姐!我的话并非是指你一定要去承担自己无法接受的职责。迎难而上并不是光荣的象征,逃避也绝非是可耻的代名词,这只是生命的天性在给二者进行野蛮的划分而已。世界并不欢迎任何一个人,对此我深有体会。如果我有真的有不可匹敌的力量,我自然也会迎难而上,但其实大部分时候,我并非真的想与命运做斗争,只是单纯的躲不开罢了。”
终于,她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感悟分享给我。此时此刻,她就算不相信我,但她的心里已经将我打上正面和应当受到保护的评价了。
她最后只是鞠了一个躬,十分诚恳的劝我道:
“总之说了那么多,请你别放弃生活!”
当我看到她低下头时,那在空中的雪白色马尾,我心中便明白了。
真是个好孩子。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我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除了洋溢着对家人和孩子的关爱之情,便感受不到其他情绪。
最后,芙丽尔用她温软细腻的手拉着我走去她的包间。当她十分诚恳的让我坐在她的身边时,我尚且有些受宠若惊,但随后她便像一位小人生导师一样与我谈起她的身世和经历,似乎是想用她的故事来给予我动力。
这还真是——热枕。
在与她谈话的过程中。我谈吐优雅,对答如流,让人一听就认为是位文质彬彬的教士之女。
但实际上我也没有说什么,整个过程中我只是在倾听她的话,甚至就连表达意见都没有多少,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我才会说上几句,引导出下一个话题。
她的喜好,经历,感悟。这种种的一切,我都当做孩子的倾诉去看待和帮助,我在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都加以肯定的承认她。
“科西亚小姐真的很真诚。愿意和我说那么多,你真的好温柔。”
我想,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通常这决定了今后与对方的交流,事实也确实如此。
少女在最后临别送我时,把一个徽章塞进我的手里,庄重的宣告道:
“我的名字是芙丽尔。伊扎尔,请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如果可以,您能否在周末造访在下的城堡?”
“那当然可以。但是这件东西会不会太贵重了?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保护淑女,守护教士,捍卫自己的领地和子民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请您收下吧!”
她最后说的非常的认真,我便再次向她敬礼,收下了她赠送给我的科西亚家族徽章。
看着她因激动而有些酿跄远去的背影,父亲夸赞了我。而此时莫罗从门里出来,脸上带着无尽的疲惫,似乎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我安慰了他,但他只是喃喃自语道:
“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伊扎尔。应该是我安慰你。”
——42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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