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水果香精的气味混合着量产咖啡豆的香气、不断缭绕在每个人鼻尖。
无法忽视的香甜气息，却令每一个被香味环绕的人，都忍不住逃离这片熏香。
人类渴望净土，在墨丘利，没有一片土地未曾遭受‘污染’，人类足迹所过之处，仅剩下他们眼中的净土。
如果要逃离墨丘利可能无处不在的监听，最安全的地方不是逃亡其他世界，而是全知铸造的圣所。
这座烂尾楼是属于她的圣域，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每一个伏在她身下，觊觎着她的力量和被裤袜包裹的柔弱身躯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变态。
当然，我没有，我绝对只是想利用她的头脑，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兴趣。
我们从星多克转移到全知的神域，带来的还有无数星多克外带的甜点和零食。
这些高热量和糖分的食物，最终都会被神明娇小可人的身躯吸收，化为基本粒子，永远被她所掌控。
它们是幸福的，只要向神明祈祷，就能成为任何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得到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
只可惜，它们没有祈祷的功能。
全知的指尖沾满了奶油和蛋糕碎屑，粉嫩的舌头舔舐着嘴边残留的芬芳，她平常着这些美味，正如品尝梅尔菲诉说的‘知识’。
而被我们连拐带骗，绑到这里的梅尔菲，正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跪坐在全知面前，细数自己犯过的罪恶。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红魂会找上我，但在我和莫诺出道没多久，墨丘利就找上我们，说希望我们不要过于声张……”
她缓缓开始诉说自己的过去。
那些过往大多是一些风平浪静的日常，她口中名为‘莫诺’的女孩，曾是她无话不谈的朋友。
人生中难得拥有的最贵重的游戏外设，最昂贵的陪玩，在墨丘利，价值1000点数的轻奢物品。
梅尔菲的人生，在三个月前的事故里结束了。
而起因，是她的红魂。
莫诺在嫉妒梅尔菲。
红魂意味着才能、知识，和远胜于常人的能力。这些能力，甚至是方舟系统换不来的。
就连墨丘利高层也渴望掌握红魂的力量，像莫诺这样的寻常女孩，心声嫉妒也不是什么怪事。
“现在被叫做‘伊希塔布·莫拉’的红魂……她突然有了实体……就……攻击了莫诺。”
梅尔菲表情扭曲而恐怖，她死死地抱着脑袋，在倾诉之中寻求救赎。
“我明白，虽然我以前不了解红魂，但我现在也无法完全控制‘魔弹射手’……它也曾夺去过我重要的东西。”
瑞香俯下身子，轻抚着无助的梅尔菲的背部。
也许是瑞香的安慰有了作用，梅尔菲颤抖的身姿缓缓恢复过来。
她感激的望了一眼瑞香和我，便继续说道：
“……之后，就是之前说过的，我去墨丘利寻求帮助，墨丘利的董事长找到我……莫拉也不受控制了。”
到头来，墨丘利仍旧是幕后黑手吗？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我既没有朔月那样崇高的理想，也没有瑞香那种能与命运为敌的强大。
但我和瑞香一样，是个‘穿越者’。
如果我们身处某个娱乐作品的世界里，那我们就必然身处阴谋的漩涡中心——故事往往就是这么展开，我从一开始就无路可退。
就算我下定决心和那个董事长斗争，又能怎么样？
我只是个拿着二手心理学坑蒙拐骗的普通人，在阴谋中心谋生的V和董事长，简直就是我的上位替代品。
哪怕有瑞香、全知、甚至朔月的帮助，我也不认为我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机会能赢。
不过……
我看向正安慰着梅尔菲的瑞香。
我们有能力离开墨丘利，届时，在瑞香的主场，我们至少能保全性命和生活。
“喂，咏梦，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像是预知了我的想法一样，全知用满是奶油和面包碎屑的手指，指着我。
我大概想到她又要说些说教了，便跟着她走到烂尾楼的另一间小房间。
她舔了舔手上的食物残渣，拿起手帕擦拭着手指和缝隙里的每一个角落。
“哼。咏梦，那孩子看上去非常信任你，看起来你很享受掌控别人的心理嘛，”
出乎意料的，她提起了我和梅尔菲的事情。
“发生了那种事情，软弱的她还能提起反抗的念头，我认为这是相当难得的。”
我马上开始想办法岔开话题。
和全知谈论那件事，我全身的破绽恐怕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得尽量避开才行。
然而全知可不打算放过我，她少见的对我露出生气的表情，用柔软的拳头往我手肘一锤。
“别装傻。你也看到了吧？她们两个……甚至是朔月，因为红魂失去重要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随后，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的红魂至今没被解明，就像你真正的想法一样，被你藏在面具下面。红魂会随着知识和经历丰富、不断成长。最终会变成怎么样，连我也没不知道。你最好小心一些。”
“……你一直在担心我呢，谢谢。”
我真诚地向她道谢。
虽说一把年纪了，但能得到其他人真心的关心，我还是很高兴的。
全知看起来对道谢也很高兴，笑容直接显露在她还站着奶油的嘴角。
她又装摸做样地叉腰，说道：
“哼，你可别会错意了，我只是在担心稀有观察样本的安全而已。”
“傲娇已经退版本了，就算你刻意装出傲娇，也不会增加大家的好感度的。”
我细心提醒她，要注意规避败犬行径。
她又偷偷望了一眼正和瑞香说着悄悄话，总算冷静下来的梅尔菲，习惯性地发出不屑的哼声。
“哼，看看她们的样子，你还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吗？”
“你知道‘安慰剂效应’吗？”
我马上反问她。
“……虽然病人没有得到实际的治疗，但因为自己相信治疗有效，所以病情就得到缓解的现象吗？”
全知喃喃自语着。
虽然她们的状况没有得到任何解决，但至少她们心理上好受了一些。
我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领她们沉迷的甜蜜之毒。
只不过是因为她们不愿意放弃，才能在绝望中让她们得到一丝慰藉的猛毒。
“是啊，你也清楚真诚远比拐弯抹角的关心能打动人，要是你自己也能做到，你的话语就更有力量了。”
全知立刻反过来教育了我一顿。
“瑞香是个好孩子，只要你真诚以待，她毫无疑问能成为你强大的助力……顺便，你知道《魔弹射手》这个戏剧吗？”
“好像听过，主角是个和恶魔做交易的护林员吧？”
我在自己浅薄的艺术细菌中寻找着全职问题的答案。
“结局是个皆大欢喜的无聊故事，主角迎娶了两情相悦的爱人，引诱主角和恶魔交易的坏人，自讨苦吃，被恶魔收走了灵魂，大概是这么个故事。”
全职简略地向我介绍了这个事故。
她脸上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正如我曾在瑞香脸上看到过得，悲伤却又殷切渴望着什么的表情。
“……虽然无聊，我也希望你们能得到这样的结局。”
我不能放着露出这样表情的美少女不管，虽然全知的外表远不到少女。
“那你呢？”
我问道。
“我？呵，你真会开玩笑。”
她却别过脸，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是女皇，是军师、是教皇，也是将军，也是肆意妄为的暴君和全知的神明。”
她一个个将自己的名号摆出来，如同刺刀一般刺激着我的心脏。
“在如今的墨丘利这样混乱即将到来的时代、这些条无归的道路上，能善终的人有几个呢？”
“……你也相信命运吗？”
我有些呆滞地问。
全知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却破具风范地说出了我耳熟的话语。
“‘没有什么命运如此，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命运’。试着去相信吧。”
只要相信，我无力的现状就会得到改变吗？我可没有那种选择命运的从容。
心怀觉悟之人，内心便能得到安稳和平静？
与其斗争后、在既定命运恐惧中深陷绝望，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来的轻松。
不可能通关的游戏，干脆放弃了，去玩别的游戏，还能收获一些快乐；知道患上不治之症，干脆及时行乐，在生命的尽头之前还能享受一下人生。
将最后的时间花在这些明知道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岂不是单纯在浪费时间吗？
“我可不是什么龙傲天小说的主人公啊……”
我叹息一声，无奈地面对现实。
“……你是抖M吗？”
全知却在我说完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你在说什么啊？”
全知完全不理我意义不明的目光，跑上来一把抱住我的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虽然尽力做着恶狠狠地表情，但我怎么都只能看出撒娇和可爱。
“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住吧，我给你们准备床。”
“啊？有什么必要吗？”
面对她温暖的怀抱，我有些手足无措。
“别问！听我的！都听我的！”
也不知道她是暴君、还是年幼的孩子。
我知道，就算我不答应，她也有办法强行把我留下来，我只好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好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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