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多克是家历史悠久的咖啡店,如今,除了原本的名字外,连过去的味道都已经丢失,现在,只不过是家随处可见的毫无特征的咖啡店罢了。
朱诺广场的星多克很大,足足有五十几张桌子,门外还有负责售卖冰淇淋和甜点的推车,主营业务是咖啡和甜点自助餐。
圆形的咖啡厅里,22号桌在最里面。
虽然离约定的事件还有不久,但全知还是在22号不远处的18号桌坐下,然后对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思量片刻,还是选择在她对面坐下了,瑞香也当仁不让地坐在我身边。
这惹得全知一阵不满,一点也不顾及形象,立刻从桌子下钻过来,挤到我身边。
好在位置够大,坐三个人也不算挤。
全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悄声在我们中间说道:
“对方是咏梦认识的人。咏梦,我先提醒你,那个家伙心理状况很危险。你最好先答应对方的所有条件。”
“你说得这么神秘,来的到底是谁?”
瑞香也被引起好奇心,但服务生已经来了,她也只好结果服务生手里的菜单。
“芒果慕斯和热可可,咏梦的就点摩卡吧。”
全知熟练地点了单。
“呃,有什么推荐吗?”
瑞香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饮品和甜点,不禁扶着额头,求救一般的看着我。
“巧克力芭菲和曲奇吧,虽然我觉得都不怎么样。”
我指着菜单上几个图片无限美好的甜点,随便向服务员点了些。
“……为什么推荐不怎么样的食品啊?”
瑞香很是不理解。
“因为时代变了啊,异世界……呃,瑞香。”
代为回答的是全知,她口中的‘异世界来客’刚出口,才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合,便改口道。
她伸头看向我身侧的瑞香,耐心地摊开手,解释道:
“墨丘利吃到的奶油、水果,香蕉这些产品,都是工业化的产物。凡是工业化的产物,就必须向产量妥协,你明白了吗?”
“不是很明白,你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吗?”
瑞香干脆的回答。
显然,瑞香立刻戳到了全知的痛处,这位小女孩刚想刚握紧拳头,她刚点的甜品就有服务生摆在了餐桌上。
‘施法’被打断的全知也没在计较,可爱地‘哼’了一声,就拿起刀子切开芒果慕斯。
然后她又像是越想越气一样,狠狠地瞪了一眼瑞香,才竖起食指解释道:
“因为好吃的品种都已经灭绝了,就这么简单。”
“哎?为什么?不是可以通过方舟换吗?”
瑞香愕然地看着全知。
“没错,但你知道数以十亿计的墨丘利人一天要吃多少水果,多少肉吗?”
全知看到瑞香的表情,便感到心满意足,叉起一小块芒果慕斯,送进嘴里。
“不用查资料,我可以告诉你,墨丘利每年消耗10亿吨肉类。在墨丘利的养殖场一只猪,从出生到摆上你的餐桌,只需要仅仅两个月。”
“如果换算成方舟点数的话,一头肥瘦均衡,营养健康的猪也就不到10点数。三头猪大约重达一吨,也就是说,如果墨丘利的肉类供应全部使用方舟系统兑换的猪肉,那么,每年需要消耗大约300亿方舟点数。”
说完,全知轻笑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而你只花了一千万,就能被墨丘利当成座上宾。”
“可是,这和味道有什么关系?”
瑞香仍然不明白全知想说什么。
“……你真笨啊。简单来说,就算单纯为了省钱,和让大家能自由的选择吃什么,首先要保证的是产量,而不是味道。”
全知晃着手里的叉子,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
“能被选上当做种猪的,自然是高产而且肉质还凑合的品种。而其他的品种,因为成本问题,当然会被当成奢侈品,送上那些还算有钱的人的餐桌。”
“原来如此。”
瑞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瑞香不再追问,全知便专心地开始对付面前的芒果慕斯和热可可。
待到我帮瑞香点的甜点送到后,全知已经吃完了那些芒果慕斯——她可不会轻易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甜点。
全知擦了擦嘴,继续说道:
“虽说如此,墨丘利依然能算是较为理想的世界。仍旧不到需要其他人干涉的地步……所以我才讨厌朔月那家伙。”
结果,迎接全知的是尴尬地沉默。
瑞香正忙着品尝那在我看来味道过于清淡的芭菲,对全知的话充耳不闻。
我几乎能看到全知墨镜下的表情愈发暴躁,圆脸也变得气鼓鼓的。
为了防止这位神明心态出现问题,我只好接下话题,说道:
“在生活上来说,墨丘利的人们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其他方面,墨丘利确实夺走了无数的东西,我不认为朔月的想要……改变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哼。你说得对,她的想法没问题。但不应该让她来。”
全知不满地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为什么?”
“你这么喜欢明知故问吗?咏梦,你不是知道了吗?朔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全知狠狠地锤了我的肩膀一下,我只能感觉到可以让生命值恢复的轻柔触感。
“我当然知道,但为什么不行?”
我感觉到疑惑地是这一点。
“无论你理想中的世界是多么美好,都不要强加于其他人,咏梦。”
说完,全知两手抱起热可可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舒畅的出了口气,又颇感伤感的说道:
“当你想在一个皇权永恒的时代,去推行你的乌托邦,结果只会成为悲哀的殉道者。”
原来是这样,全知根本就不认为墨丘利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性。
在她看来,朔月推翻墨丘利,更好地使用方舟的想法固然没错。
但墨丘利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无论是人民、还是高层,都得不到一星半点的支持。
这样的环境下,再谈论什么乌托邦,简直是痴人说梦。迎接朔月的,只有无数理想主义者们、共同的陌路。
我还没来得及品味完全知说的话,她却抓住了抓我的袖子,指向店门口。
“……来了。”
我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色无袖上衣和热裤,披着一件松垮垮的宽大黄色外衣、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低着头走进了星多克大门。
她看了一眼22号方向,便坐在大门口的单人座,叫来服务生、怯生生地说了些什么。
之后,她便戴上厚重的无线耳机,开始紧张地盯着22号桌的方向。
正巧,18号桌被圆形餐厅里,中央的圆形吧台挡住,她应该暂时看不到我们。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我用手肘碰了碰全知,低声问道:
“那是谁啊?”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全知拉下墨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啊,那不是那个女孩吗?在公司里见到的那个。”
瑞香也像是认识她一样,有些惊讶地说道。
“好像叫梅尔菲?”
“哈?”
梅尔菲?那个大晚上在公园穿着红色运动服,被朔月钦定的土妹子?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名还穿着泡泡袜和运动鞋,明显是打算走在时尚前沿的黑发少女。
而且,前几天她还满身是伤,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还是说,我对墨丘利的医疗产生了误判,实际上她早就可以出院了?
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全知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脸颊。
我转过头去,只见她紧张兮兮地望着梅尔菲方向,小声说道:
“时间不多了,我先过去坐着,你们先躲起来!”
说完,她便连滚带爬地从桌子下面钻出去,在我惊愕的目光中,走到22号桌,一屁股坐下。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六点了,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走吧。”
我向瑞香轻生说了一句,她呆呆地看了我一眼,嘴里还咬着餐厅的勺子。
芭菲还剩下半杯还多,看上去她不想放弃刚到手的甜点。
咖啡厅另一边,梅尔菲明显已经看到了全知,便站起身来,我只好学着全知,往桌子地下一钻,趴在瑞香的大腿上,冲她竖起食指。
她则像是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回敬了我一个笑脸。
“有什么好躲的吗?”
瑞香这么一说,我突然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躲起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总……总之,先让全知和她说话,我之后再出现。”
“好吧。”
瑞香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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