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挽歌
凛冬已至，而我和【毁灭公】依旧未能分出胜负。
“区区魔人……给我死！”
大部分的火焰要么被永劫之冰冻结，要么就是被华贵的紫色礼服弹开，【毁灭公】目前，确实很难伤的了我。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毁灭公】！”
但我也伤不了他，实力的差距过于悬殊，再加上手边实在没有趁手的武器，战况就这么陷入僵局。
咔咔咔——
冰结的声音仍在继续，刺骨的极寒麻痹了我们的知觉。现在的我们，都没办法移动了，这样拖下去，就是双双被封印的结局。
唉，没办法……
我用力挥拳，与燃烧着煌炎的鬼爪猛然碰撞在一起——
“【吾问汝，是善？是恶？】”
“呵呵呵呵……你觉得我会回答你吗？小鬼！”
这就够了。
【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
【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
【杀光他们！碾碎他们！】
【撕碎他们！斩破他们！】
【一个不留！】
赤瞳如血，炽血如焰。
血流冲上了我的眼球，把所视的一切染成通红，紫色的华丽礼服开始腐败褪色，残破不堪的石像鬼面具开始嚎哭，最终扭曲成无口，无眼，不成人形的诡异面具。
思考被蒙上一层迷雾，我渐渐地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撕碎他！肉体飞速进行再生，几乎转瞬之间，生命就快已经回满，撕碎他！
我用力将【毁灭公】的鬼爪推回去，巨大的力量终于让我钳入他坚硬的皮肤中，就这么撕碎……撕碎……撕碎！
让我撕碎他！
我要将它的血肉，挥洒战场！
“来啊！战胜我！【毁灭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配？！”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能，就是朴实无华的普通攻击。
他挥拳，我也一样挥拳，他燃起烈焰，我只管挥拳，他挥舞利爪，我也还是挥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恶鬼癫狂，我也同样癫狂，唯独这样，才可与恶魔一较高下。
屠杀！屠杀！
鬼爪震开了我的双臂，但我同样用头锤给了【毁灭公】脑袋一下，煌炎燃起，被我用魔力强行压了下来，不给他一丝挣扎的机会。
“是你，输了！【毁灭公】！”
【毁灭公】无言，只有疯狂燃烧的煌炎作为应答。
但极冰毫不留情。
【希迦大祭司】将十阶魔法【冰劫·永牢】的施法范围设置为整个【煌炎之陨星】，只要【毁灭公】离开整个陨星的范围，就不会被封印了。
但【毁灭公】从来不屑于干这种事情的，他都是直接用脸接技能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最早被封印的四天王。
那只好用蛮力了。
六阶魔法【失重】
“来啊！虫豸！”
“呵哈哈哈哈！滚吧，狂王！”
不顾那些炽烈燃烧的煌炎，我狂笑着撕裂早已失去知觉的右腿，重重踢在【毁灭公】的腹部上，火焰爆散，冰晶飞溅，终于将他从寒冰的枷锁挣脱，就此把他送入高空。
寒冬凌冽，朔风吹起，此刻，永劫的牢狱终于闭合。
生者无生，死者无路。
我看着一路爬满我全身的冰霜，终于满意地笑了。
……
…………
………………
♢
在没有了炽热燃烧的烈焰的此时，雪花尽情飞舞，纷纷扬扬。
而我，则被彻底封印在冰牢之中。
你以为我要牺牲自己？
我还没这么崇高。
【永劫·冰牢】可谓是绝技，连boss都能封印，而且被封印的人绝对无法靠自己打破封印。
一般来说，只要对封印施加攻击，把封印破坏便可，但【永劫·冰牢】的封印数值高到数一数二，哪怕高等级玩家，全力攻击三天三夜也不足以打破冰牢。
除非……
除非【毁灭权限】直接对冰牢进行【毁灭】。
【毁灭权限】很特殊，不仅对物有效，对人也行，甚至对【魔法】这种东西也一样起效，无论何种，一概毁灭，哪怕连【封印】也不例外。
别看他被【希迦大祭司】打成这样，但【毁灭公】确实可以说是所有冰系角色的爹。
正是因为如此，【毁灭公】才不能被封印。
——因为他可是唯一一个有解封能力的公爵。
唯一不确定的是，解除【封印】需要对我造成和封印值同样的伤害才行，我真怕【毁灭公】把我打死了。而且我本人也会被【毁灭】影响。
来吧！【毁灭公】！
向我开炮！
天边，闪烁起一颗赤星。
赤星熊熊燃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宣告着毁灭将至。
“我要将你——碾碎成灰！”
挣脱冰牢束缚的【毁灭公】，此刻正尽情舒展着焚尽一切的火焰，一记飞踢化为了飞翔的流星。
如果不受劫冰影响，【毁灭公】此刻无人可挡。
火焰摩擦大气，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卧槽，来真的啊？
被【封印】的我此刻动弹不得，正是绝好的靶子。
炎星划过，留下一片赤红的轨迹。
“——————！”
巨大的轰鸣，刺耳的碎裂声，估计是耳膜被震碎，在轰鸣的瞬间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留下嗡鸣声在耳边围绕。
不过坚牢依旧牢不可破，反而是我脚下的陨星，产生了裂痕。
咔嚓！
【毁灭公】的双爪牢牢地抓住了冰封我的牢笼，恶鬼的狂面此刻隔着极冰和我贴在一起，火焰从他嘴角泄出，狰狞可怖。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躲在牢笼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火焰在他全身上下燃起，四处喷射。
俨然像一台怒火中烧，准备启动的引擎。
坏了，他不是想用那招吧？
啪嚓——
由火焰构成的羽翼大大张开，炎之恶魔此时向世界展露他的气概——
——连大地都无法束缚我。
炽焰飞洒，羽翼渐丰。
炽热的翅膀重重地拍打着空气。热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把周围的积雪消融。
用蛮力挣脱重力的枷锁，【毁灭公】就此从大地上解放开来。
——并且抓着我。
一飞冲天。
毁灭公的绝技【碾碎成灰】
【毁灭公】进入霸体状态，张开炎之羽翼，挣脱一切控制效果（被封印除外），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玩家低空俯冲过去。
并且他会抓住第一个他碰到的玩家角色，施加【压制】效果，被【压制】的角色无法行动或者发动技能，就这么被他按在地上拖行数十米，撞开周围其他角色，像锄大地一样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随后【毁灭公】会带着被他抓住的角色一飞冲天，一直上升到上万米的高空之中，然后一个调头，再将该角色重重砸下。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这招会对玩家造成【上万米高空的坠落伤害】➕【毁灭之炎的灼烧伤害】➕【毁灭公本身攻击力的伤害】，在三重伤害之下，吃到这招的角色几乎必死，哪怕是全堆生命值的坦克角色，也会因为自身重甲的吨位，而吃到高额的坠落伤害。
而他周围的角色，也会因为他砸落下来的冲击波，而受到【权限：毁灭】的负面效果影响，导致持续掉血。
所以，一般在打【毁灭公】的时候，要准备一个不需要的角色，专门用来给他抓住。
防止【毁灭公】残血的时候冲入玩家当中使出【碾碎成灰】。
也就是，替死鬼。
而很荣幸的说，我就是那个替死鬼。
我看着万米高空的蓝天白云，走神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甚至还有闲心替【毁灭公】做技能解说。
不妙，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这砸下来，可不就是四分五裂能形容的，就是字面意思的“灰飞烟灭”了。
他来真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总觉得【毁灭公】笑的很开心。
救命，魔法和武技都不能发动，而且我本来就是被【冰封】的状态动弹不得，正好成为他的活靶子。
一点赤红，划过天边。
此后便是星星坠落。
“给我——砸！”
别砸啊你！
咚——
低沉到仿佛从肺腑深处响起的重低音，半径五公里的冰封陨星终于支撑不住【碾碎成灰】的威力，以我为中心，大大地裂成俩半，冰屑与我的血液四处飞溅。
咳啊——
带着煌炎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成功崩碎一层层的永劫之冰，连封印我的【冰劫·永牢】都被彻底裂解，碎成一片片飞屑，虽然我也是就是了。
“哼！”
重燃的魔爪踩碎冰牢的残渣，【毁灭公】一把将我的主体抓起，永恒燃烧的煌炎随即将我置于烈焰当中。
“呜……”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善恶公】！”
“咳，咳咳！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哈！笑话！”
你有被我感谢的资格吗？恶鬼严厉地盯着我，仿佛在这么问道。
“亚斯塔尔领不能，呜……没有狂王。”
“你管不着！”
烈焰越发愤怒，灼热的火焰使得【毁灭公】周围一圈的气温节节攀升。
“哈哈哈哈……【最高杰作】？明明只是个失败品！”
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他啐了一口骂道。
“跪下，然后——死！”
我被他就这么砸在破碎的坚冰地面上。激起了大片的飞雪。
就在他那燃烧着【毁灭】同义的火焰，要重重向我踩下的时候——
——◆◆◆◆◆——！
伴随着黏滑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大 地 裂 开 了。
犹如大地获得了生命，在这片寒冬之中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整整十公里宽的，被冻成冰山的陨星——
吞下。
连带吞下的，还有人，还有整片土地的尸体，铁甲，冰牢，煌焰，生命……无不例外纷纷吞下。
——也包括我和【毁灭公】。
坠落。
失去大地的依托，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胆子不小啊，【毁灭公】。》
幽邃，而又不知名的诡异声音响起，却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仔细一听，却感觉是脑子自己开口发出的。
“哼。”
【毁灭公】燃起周身的煌炎，沉默地表示抗拒。
噗嚓！
湿漉漉的声音响起，深渊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睁开一只诡异的眼睛。
眼睛四处张望，最后牢牢地盯在【毁灭公】身上。
噗嚓！噗嚓！噗嚓！噗嚓！
很快，不止一只眼睛，深渊之中开始睁开了十几只眼睛，有大有小，小的只有一般人眼睛那么大，大的却比我整个人都要高。
噗嚓！噗嚓！噗嚓！噗嚓！
眼睛还在增多，由原来的十几只，变成几百只。不论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眼珠肆无顾忌地看向各个方向，几百个眼珠诡异又恶心的转动着。
——！
然后齐刷刷地看向【毁灭公】。
《我，不说第二遍。》
咕啾——
明明是空无一物的深渊，但此刻不知何时已经被眼珠子占据。
那些眼球——不，带有眼球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将【毁灭公】团团围住，然后被炽热的煌炎一一烧成灰烬。
被烧毁的眼球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深渊之中，不知为何物的粘液在虚空之中挥洒。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玩意，令人恶心。”
【毁灭公】不屑地抬头看着深渊上方。
轰——
毁灭之炎熊熊燃烧，顺着触手，一路攀升，高温炽热下眼球破裂，水晶体里组织液溅出，然后就这样被蒸发汽化。
烧啊烧啊——
整个深渊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
紧接着，黏黏糊糊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本在昏暗无光的深渊中，唯有火光耀眼夺目，忽然，我的视野由明变暗，又再次由暗变明。
我的身躯重新回到大地上。
我抬起头，周围还是我熟悉的景象，还是亚斯塔尔领的那片战场，还是那纷纷扬扬的细雪。
——唯独那颗偌大的，被冰牢冻结的极冰之陨星，不见了踪影。
我低头看向自己——礼服破破烂烂的，但 四 肢 健 全。本应该四分五裂的器官，也回到了它们该待的位置。
虽然不算痊愈，但状态绝佳。
抬头，【毁灭公】正双手抱胸，俯视着我。
“还要继续吗？大公？”
我笑了笑。
“哼。”
【毁灭公】吐出一口火焰。
“无趣。”
“你不配我出手。”
火焰异常的烦躁，不能稳定的燃烧，开始爆散飞溅。
“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吧！蝼蚁！”
见好就收。
“谢过大公。”
我恭敬地低下头。
“……”
【毁灭公】转身，背对着我，不再回答。
于是我也转身，去见证这场战争的落幕。
♢
我独自行走着。
积雪盖满了我的头发，显得我满头花白。
我独自行走着。
石像鬼的面具已被【毁灭公】击碎，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独自行走着。
刺骨的寒风在我的剑上凝结出一层白霜，就连我的呼吸也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我独自行走着。
直到来到了她的面前。
“呼呼呼～啊啦～竟然还有人啊”
声音气若游丝，她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我能感觉到，某些“重要的东西”被她当作代价抵押掉了，现在她的生命正在遵循着自然之理不断流逝。
就好像水往低处流一样。
哪怕我现在给她治疗，她也会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死去。
她付出了【代价】。
既然如此，那她怀里抱着的那华贵的法杖，应该就是【等价之命杖】了吧。
“你在这里，也就是说……人家输了呐～”
原本漂亮的大眼睛变得灰白且暗淡，估计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吧。
“啊～～好不甘心呐～”
“托您的福，公主已经被找回，剑帝平安撤离。”
我向着这名英勇的战士静静地行了个希迦式的军礼。
“是吗～嘿嘿，人家还是有点用的啊～”
她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虚空，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是的。”
“呐……”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在空中摸索着什么。
于是我弯腰靠近她。
没有假面的阻隔，她的手就这样摸上了我的脸，没有一丝生命的热度，很冰，冰冷刺骨。
“原来人家，是被长这样的人打败了啊……”
大眼睛里瞳孔扩散，大祭司喃喃自语。
“嘿嘿～很帅哦，你。”
我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只好说出常见的祝福语。
“……愿凯旋之狮与你同在。”
“诶多～荣耀属于希迦～呐。”
我慢慢地，接过她怀里的【等价之命杖】。
终于，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我又轻轻地，将她的眼睛合上。
越来越浅的呼吸，此刻终于停止。
她的身体冰冷无比，没有一丝生机。
她安静的仿佛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这一睡，却再也没有醒来。
雪花纷纷扬扬，一片片落下。
宛如她的挽歌。
♢
【神圣历1022年九月十日，希迦帝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终于从魔王军手中将公主【希娜·希迦】营救回国。
而我们最伟大的【希迦大祭司】，为了掩护大部队与总帅【烈风剑帝】能够安全撤离，独自一人与魔王军暴虐的魔人【毁灭公】以及他的爪牙鏖战数小时之久，用鲜血为大部队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遗憾的是，大祭司本人不敌魔王军大军侵犯，最终为国捐躯，永远的留在了那片战场上。
……
（后面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些大祭司的生平事迹，但你已经没兴趣再看下去了。） 】
《希迦都市娱乐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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