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球听后,却是哈哈大笑,“少年郎,这事你可找错人了,要说这宛城的医师,玄妙观最多。你不是有春龙郡主给你的玉牌吗,持玉牌到玄妙观,医师可是任你挑选。”
吴咏不明白怎么找医师要去道观,却听张阳在一旁解释说:“你应该听说过医、道不分家,这些修道之人,大多清心寡欲,也最能潜下心来钻研医术。”
吴咏这才恍然,怪不得后世医道没落,原来都追名逐利去了。
想通此处,吴咏便向陈球请辞。
陈球摆摆手,笑着说:“你去吧,正好省去本府的一个人情。”
吴咏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对三人说道:“府君大人勿要靠近那些病人。”
这些流民什么都敢吃,最是容易得疫病。他刚和陈球定下计策,可不想这位太守生病倒下。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吴咏乘马车来到玄妙观附近,远远就看见这边人满为患,好似外面的流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等下了马车,才看到大道两边建有数个凉亭,里面各有一位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女在为病人诊治。
吴咏正不知道如何行事时,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张机,不禁有些惊喜,脱口问道“世兄怎么会在此?”
张机哈哈一笑,“巧了,我也刚好要问贤弟怎会到此处。”
两人寒暄一下,各自述说自己的经历。
原来,昨日张机与吴咏分开后,便寻到玄妙观。他本满怀信心而来,却没想到大门都没让进。
说到这,吴咏忙问为什么不让进。
只见张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说:“观内的都是道门高人,愚兄名望不足,不让进,也是情理之中,贤弟是没看到这大门外多少富贾贵戚想进大门而不得,只能在这外面任由这些道童学徒诊治。”
吴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戳到张机的痛处。同时也有些不理解,这时的人们竟然不识神医的真面目!后世之人提起张仲景,那真是如雷贯耳。
两人自动略过此处,吴咏讲述了自己遭遇两次流民的经历。
张机听的目瞪口呆,连拍大腿,后悔道:“早知贤弟的经历如此丰富,愚兄就晚两天再离开了。”
吴咏笑道:“现在也不晚啊,正好世兄随我一起去为流民治病。”
张机急忙摆手拒绝,“贤弟啊,你也太高看愚兄了,我现在的医术水平跟外面这些道童学徒差不多少,怎敢去误人性命。”
吴咏一想也对,真正的医道圣手,哪个不是经过几十年的锤炼,张机现在也就二十多岁,又有几年的治病经历。于是便不再坚持,而是喊他一起向玄妙观大门走去。
此时周围之人见吴咏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孩走向大门,不禁讥笑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他能来的吗?等会非被人打出来不可。”
预想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吴咏只是将春龙郡主给的玉牌,展示给守门的官兵看一眼,就被恭敬地请了进去。
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顿时不干了,大声嚷嚷道:“凭什么让他们进去,我们只能在外面等?”
守门官兵两眼一瞪,暴喝道:“那是观主的玉牌,你们有本事就去跟春龙郡主说!”
人群顿时安静了,说话之人也悻悻地躲在一旁。
吴咏和张机进门之后,便有一位道童过来引路,问明两人的来意之后,微笑道:“观主在炼真宫清修,一般不见外客,这些琐事也不会过问。至于流民之事,今日老君堂内倒是有几位道长刚出关,在替重病之人诊治,两位可随我到老君堂内问问。”
吴咏点点头,让道童前面引路。
张机自从进了大门后,心情就顺许多,这时也有心情开玩笑说:“哈哈,没想到贤弟还有此玉牌,以后愚兄再来玄妙观就找你借玉牌一用。”
吴咏还没答话,这时引路的道童却提醒道:“玄妙观是清修之地,小道不知这位小道友如何获得的玉牌,但还是要多一句嘴,此玉牌只能使用三次,我道门讲究事不过三,三次之后,玉牌就会被观主收回。”
听到道童如是说,张机那张满是期待的脸上顿时布满了失望之色。
吴咏见他情绪有些落寞,安慰道:“世兄不必沮丧,这玉牌我留着也是没用,世兄想要的话,这次行程结束,弟送于兄便是。”
张机急忙摆手拒绝,“君子不夺人所爱,贤弟这是要陷兄于不义乎?”
吴咏还要再劝,引路道童又开口了,“恕小道多嘴,这位小道友还是收起玉牌为好,切勿轻易送于他人,以后说不得有大用。”
吴咏好奇了,这小小玉牌能有什么大用?
道童也不管他装作无知,还是本来就不知道,正色道:“《道德经》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我玄妙观敢以‘玄妙’两字命名,地位在道家之中可谓是独树一帜。观主所在的炼真宫乃是光武帝为其姊湖阳公主所建,非刘姓宗室之人不得进。就是当今天子来了,也要给我玄妙观主几分薄面,请示之后,方可进入。可以说持有我玄妙观玉牌,这俗世间的荣华富贵,也只不过是观主的一句话而已。”
吴咏有些愕然,他真没想到玄妙观在这个时代的影响这么大!不过对于灵魂来自后世的他来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是他孤陋寡闻,还是之后玄妙观在三国乱世中受到了冲击,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看来想要在这乱世之中立身,要多做些准备了。
这样想着,吴咏很快被引路道童带到一处不算宏大的殿堂中。放眼望去,殿堂中间只有一座太上老君骑牛像,显得十分冷清,不过两个侧室却是人声不断。
“道长,我这病还能治吗?”
“戒燥戒怒,清心寡欲,平日饮食要清淡,慢慢调养之下,倒还有几分希望。”
“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本侯拥有娇妻美妾无数,良田千顷,却不能吃喝,不能动欲,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生死自有天定,老道言尽于此,你回去仔细想想吧。”
不大一会,从左边侧室走出一位身材臃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仆从。吴咏看男子一眼,只见他满脸脓包,相貌十分恐怖,赶紧别过头。
那人见吴咏这样,明显就要发怒,这时侧室传来声音,“切记戒燥戒怒!”
男人顿时犹如泄气的皮球,狠狠瞪了吴咏一眼,领着两个仆从匆忙离开。
吴咏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只不过看他一眼,难道就此人被记恨上了?还没等他多想,道童请他和张机进入侧室。
进入侧室,吴咏发现这里被隔断隔成两个单间,外面一间此时正有一位胡须全白的道长为一位青年男子诊治,门口还站在一位青年男子。
吴咏来到里面的单间,只见一位面色红润的老道士正紧闭双眼跪坐在矮塌上。
老道听到来人,眼睛还是紧闭,问道:“你有何事?”
吴咏走上前,恭敬说道:“小子吴咏,持观主玉牌到此,请求道长随小子一起去城外救治流民。”
这时老道睁开眼,仔细看了玉牌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此玉牌,你何时又因何事得到?老道却是从未听观主提到过?”
吴咏不敢隐瞒,当下说了昨日太守府的茶饮事件。
老道来了兴致,“太虚茶饮?口气倒是不小,老道这里正好还有些茶叶,今日你若是让老道满意,老道不仅随你去救治流民,还可以额外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不能让老道满意,那就是你昨日哄骗观主,不仅要收回玉牌,还要将你送去官府治罪。”
吴咏有些懵,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有观主玉牌在手,还要被刁难,这玄妙观看来也不是一个清白之地。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忍气吞声将老道的茶叶接过来。正好殿内有个火炉,吴咏又让道童找来一个小型铁锅,当着老道的面就开始炒茶。
老道开始也不以为意,等到满室茶香扑入鼻中,这才面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吴咏炒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咏感觉茶炒的差不多了,这才停下来,将装有茶叶的铁锅端下来,放在一旁等待变凉。
等他转身过来,看到殿内不仅有老道在,还有那位给人看病的老道和两位年长的道姑在。
吴咏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他们如何诧异,径直找来开水,抓起一把炒好的茶叶,连着冲泡几杯,分别递给四人,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老道倒是毫不客气,端起一杯就啜一口茶水,良久才叹道:“果然是太虚茶饮,不同凡响,观主没看错,老道也不会食言,你说吧,有何请求?”
吴咏见老道如此光明磊落,也不好继续与他置气。不过也不想让他轻易就做到,于是看了一眼张机,开口说道:“我这位张世兄,比较痴迷医术,想请道长遍请天下名医,教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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