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特蕾西娅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营帐之中。帐篷内烛影摇曳忽明忽暗,看来是已经到了晚上。
自己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吗?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条毛毯从身子上滑下。
“你醒了?”
在烛光之中,一个人影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漠然地注视着她。
“威尔先生……我们这是在哪?”
她认出他是威尔,于是开口向他问道。
“我们在那个叫弗兰克的海盗为我们准备的藏身处里。如果你休息好了,就赶快起来做好出发的准备。”
“出发的准备?”特蕾西娅一时间感到有些迷糊,但转瞬之间便清醒了过来:“我们是要逃走吗?”
“正是如此。琼斯船长的暴动马上就会开始。这个海盗营地将会陷入一片混乱。我和你,两个人要趁着这段时间从这里逃出去。”
“您和那个海盗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想要借琼斯他们的手杀掉他们现在的老大,从而成为这个营地的头领。而我则是以你和我的生命安全作为条件,把船上那些人的性命卖给了他当做他在同伙中立威的资本。”
“您疯了吗?他们没有武器也不是战士,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海盗的对手……”
“我管不着。我只是要你和我活着罢了。毕竟你和我说过,我们有着神圣的使命,是不会在这种地方死去的。”
“不,不行,我必须得去阻止大家……”
听了他的话,特蕾西娅心急如焚,她拼命地直起身子,就要从帐篷里出去——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威尔从椅子上起身,拦住了她。
“请您让开!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人!我不是为了让您做这种事才救您的!”
特蕾西娅的声音此刻完全失去了冷静,她美丽的脸上充斥着痛苦和自责的表情。
“救了我?你除了在那里祈祷以外还做了什么?无辜?你指的是那些无恶不作的海盗,还是那些把我扔在船上等死的船员?”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包括您在内,所有人都是被我卷进来的!”望着威尔眼中不断升腾的怒意与仇恨,特蕾西娅忽然像是崩溃一般地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被你卷进来?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
就在威尔冷笑着揪住特蕾西娅衣领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寂静之中许多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与怒骂。
“现在就算了。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听到这动静的威尔明白,海盗和幸存者们已经爆发了冲突,现在正是他行动的时机。松开特蕾西娅的衣服,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先前已经准备好的一些行李,然后打开营帐的门帘查看外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营地之中已经乱套了。许多本来睡得正香的海盗们手忙脚乱地点燃火把,披挂起武器叫嚣着跑向壕沟。眼见着那边的火光越来越盛,威尔当机立断,一把抓起特蕾西娅的手冲了出去。
“您放开我……”
“你给我安静!”
没有理会抽泣的少女,威尔粗暴地拉着她在漆黑一片的营地之中穿行。为了掩藏行踪他没有带火源,但借由白天的勘察,他依旧能够清晰地辨认方向。
弗兰克承诺在暴动时会为他打开营地东边的门——和壕沟的方向正相反。据他所说,穿过大门后只要继续向东走上几个小时穿过丛林,就能到达这座岛上唯一的教国殖民城镇——圣塔尼亚镇。
他对这个名字有着印象。因为这正是威尔和特蕾西娅两人本来的目的地。如果这场海难和遭遇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的话,那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威尔不知道在那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但怎么都好过在这个贼寨当中冒着生命危险,还要受尽屈辱。更何况,他从醒来之初就一直感受到的对于自己身份的这股违和感,也必须从此刻他抓着的这个少女身上得到解明。
“威尔·里尔斯……你,我,应该都早就已经死了才对。”
…
……
…………
就在当天的晚些时候,威尔被弗兰克抓着回到了壕沟旁。琼斯本来还以为他是因为行迹暴露而被发现,但威尔却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之后他就被一棒子敲在了脑袋上,倒在了地上。琼斯眼看着弗兰克掏出圣女的项链,然后向着众人大声宣告:
“看看这个家伙吧,他自己逃跑不说,居然还妄想带上我们抓到的那个小丫头。结果小丫头被坏了兴致的头领杀了,他自己也落得这个下场。现在你们懂了没?要是还想自己保持手脚完好,就别给我打逃跑的鬼主意!”
此言一出,所有幸存者自然都大惊失色。而琼斯虽然相信威尔,却也差点被他的话吓了个半死。
圣女大人当真安然无恙吗?他很想这么问倒在地上的威尔,但随着他倒的身体被两个海盗抬走,琼斯只能无条件地相信他了。他先前已经说服了绝大多数的幸存者参与行动,把他们的铲子埋在壕沟中的土里。待得夜深人静,便拿起这些算不上武器的武器,制服少数几个留在沟旁看守的海盗,一齐发难。
“别后退!为圣女大人和神父报仇!”
琼斯一铲将一名欺进他身前的海盗打倒,然后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宽刀,对着周围的同伴振臂一呼。
他曾试过不动声色地击倒留在壕沟旁监工的海盗,但失败了。其结果就是营地中的海盗全部惊醒,朝着他们这边涌了过来。眼见少数几个不愿参加战斗的乘客已经从没有完成的营墙缺口处逃进了丛林,他决定带着船员们在这里拖住海盗,以为他们和威尔的逃离争取更多的时间。
从营地的规模上来看,幸存者们知道海盗的数量比他们只多不少。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和冲过来的海盗扭打成了一团。有几个人被砍倒了,但更多的人还在战斗。
而在那些人里,琼斯注意到有几个家伙格外勇猛。他记得他们的名字,恩里克和布莱顿,两个在船上跟他干了很多年,老实憨厚的水手。他们明显要比袭击他们的海盗强出很多,三两下就把敌人打倒在地抢过他们的武器。而在后续的战斗里,他们使用武器的模样也绝不像是外行人。
在海上相处十多年,琼斯很清楚自己的手下有几斤几两。船员们或许有着点粗劣的拳脚功夫,但基本上不会舞刀弄枪,更不用提能用它们来打倒海盗。以他们现在展现出的能耐,琼斯明白他们一定就是大主教安插在船上的内奸。
他感到一阵痛心,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将这两个家伙的脑壳拍碎。但如今正是同仇敌忾之时,他怎么也得先按下自己的仇恨与怒意,先解决眼前向他冲来的海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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