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颜回醒来的时候,已经日是上三竿。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头,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
皇上已经上完了早朝,他让人把饭摆到了紫宸殿内,此时自己正心情愉悦、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沈颜回迷糊了一阵,突然看清了屋里的摆设,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自己怎么会在皇上的寝宫?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衣服怎么换了?谁给她换的?
皇上早就注意到她醒了,只是看她表情有趣,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
他不紧不慢地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终于醒了?”
沈颜回听到皇上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看到皇上桌子前摆的吃食,脸上没来得及害羞,肚子先咕噜叫了一声。
于是她也顾不上其他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要过去吃饭。
皇上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颇有些嫌弃的用筷子打了她的手:“先去洗漱!”
沈颜回撇了撇嘴,这才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不一会儿,檀香便端着水进来了。
沈颜回见到是她,于是一边清洗着,一边低声问道:“我怎么会在皇上这儿?”
檀香颇有些无奈的低声道:“主子,您忘了,您昨天晚上喝醉了,我过来找的时候,您已经睡下了。”
经她一提醒,沈颜回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来找皇上喝酒,两人聊起了往事,一时心中感慨,便喝多了些。
而她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只要是喝醉了就容易断片,第二天醒来什么都记不住了,就像现在,昨天喝醉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她应该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她突然就没有了胃口,磨磨蹭蹭地洗漱完以后,慢吞吞地在桌子旁坐下来。
她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抬眸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犹犹豫豫地道:“臣妾昨天晚上喝醉了,劳烦皇上照顾,真是不好意思。”
皇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但他也没有拆穿,而是顺着沈颜回的话道:“辛苦是真的辛苦,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把昨晚的承诺兑现了吧。”
沈颜回本就心虚,眼下听他的话,连脑子也没过,便脱口而出:“什么承诺?”
刚刚说完,她便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来。
这句话一说出来,摆明了自己昨天晚上的事都忘了,那不管昨天到底有没有什么承诺,主动权都相当于交给了对方。
果然,皇上一听,便装模作样地惊讶道:“你竟然都忘了?那可不行,昨天晚上暮云也在场,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想赖账也没用。”
暮云是你的人,当然你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颜回暗暗腹议了一句,不过,就算真的承诺了什么也没事,左右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地问道:“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我昨晚到底承诺了什么?”
皇上不紧不慢地吃完嘴里的菜,倒了一杯茶喝完,才在沈颜回快要喷火的眼神中,开了口:“你昨晚一时兴起,耍了一段苏家枪法,还说要教我,所以我今天特意空出了时间,等着你教我枪法呢。”
沈颜回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苏家枪法虽然从不外传,但这人到底是皇上,她祖父都曾在先皇的授意下,教过皇子们练功,想来就算传授给皇上,祖父也不会介意的。
说干就干,两人吃罢饭以后,便在紫宸殿的后院里,摆起了架势。
沈颜回手里拿着一杆八尺长枪,先给皇上示范了一遍。
枪,作为武器,因为太长,使用不方便,很少用于生活中,多适用于战场之上。
而苏家枪法,更是苏予升根据在战场上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一套杀敌用的枪法。
所以整套枪法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藏着无穷的杀机,枪法凌厉,招招致命。
学习苏家枪法,是皇上从小的心愿,也是他内心的执念,因为从他的心里,苏家枪法,是与父皇的认可挂钩的。
然而此刻他找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师父”,可以随心所欲的学习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跑了神。
看着认真教习他每一招每一式的沈颜回,皇上却蓦然想起昨天晚上,想起她的自己怀里的感觉。
昨天晚上,是他从小到大,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也是最温暖的一个晚上。
以至于早上起来,要去上朝的时候,他不禁生出一些贪念,他想要把这份温暖永远都留在身边。
“好了,你来耍一遍试试!”
沈颜回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皇上的思绪,他看着神采奕奕向他走来的沈颜回,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心。
他接过沈颜回手中的长枪,回忆了一下沈颜回的招式,走到场中间舞了起来。
“等等,你的手法不对,再抬高一些。”
因为皇上惯常用的,都是剑之类的短兵器,比较轻,乍然用到长枪,自然有些不适应。
沈颜回喊停了皇上,上前帮他纠正姿势,只是不知为什么,皇上的姿势始终都不正确。
没有办法,她只好握住皇上的手,亲自带着他演示了一遍。
力度是硬的,然而手却是软的,女人天生便要比男人低一些的温度,贴在因为刚刚练武而不断产生热量的手上,凉凉的,却让皇上的手,更加灼热起来。
沈颜回放开皇上的手,让他自己试一遍,刚开始做的还是对的,可是渐渐的,手势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沈颜回原本想发火,可是皇上转过头来,露出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朕是不是太笨了?”
沈颜回只能深吸一口气,任命地再次上前,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帮他纠正姿势。
坐在屋顶上的暮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在练武一途,虽不是天降奇才,但也一直是一点就通,今天这个样子,怎么好像从来没有习过武一样?
午饭过后,皇上本来还想让沈颜回陪自己处理奏折,却被沈颜回断然拒绝了。
她昨天晚上喝醉了,今天上午又练了那么长时间的武,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皇上见她精神实在不济,只能放她离开,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批奏折了。
然而沈颜回在回去的路上,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正是好久不见的李淑妃。
上次下毒的事,虽然被皇上压了下去,没有追究李淑妃的过错,太后也因为知道罪魁祸首,没有来得及问责她,但是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私下里,这件事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
而李淑妃则一改之前张扬的个性,最近一直深居简出,低调了很多。
眼下应当是许久未出门,所以趁着中午大家休息,自己出来透透气。
只是她运气实在不好,刚刚转了个弯,便碰上了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衣着华丽,珠钗满头,和之前张扬的淑妃一般无二,两人撞到一起,竟然一时让人分不出来,谁才是真正的淑妃娘娘。
那女子正是兵部侍郎赵信的女儿,赵婉容。
赵婉蓉只是赵信的庶女,所以进宫多年,也只晋升到了美人,但是前两天他父亲帮了摄政王的大忙,于是摄政王便向皇上提议,晋了赵婉容的位分。
于是,赵婉容终于升为了婕妤,小人一朝得志,便容易生出虚荣之心。
而此刻碰到的,正是之前欺负过她,眼下正处于低谷的淑妃,若是不为难一番,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
于是赵婕妤居高临下地瞥了淑妃一眼,声音尖细地说道:“呦,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淑妃娘娘吗?淑妃娘娘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
淑妃此人生性骄傲,即使现在落魄,但也绝不会对着比自己位份低的人曲意逢迎,所以当下冷哼道:“本宫在忙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赵婕妤的脸扭曲了一瞬,她没想到,淑妃现在一个待罪之身,皇上若是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打入冷宫,甚至让她丢掉性命的人,竟然还敢如此盛气凌人。
但随即她又恢复了正常,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当然,嫔妾可不敢插手淑妃娘娘的事,万一淑妃娘娘再想给谁下毒怎么办?嫔妾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淑妃倏然看向她,眼神凌厉,然而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慌乱。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知道了?皇上不是没有追究这件事吗?难道宫里的人全都知道了?
淑妃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父亲说让她低调,让她不要多说话,让她忘了这件事。
可是没有告诉她,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她该怎么办?
赵婕妤看着淑妃的表情,心里相当畅快,十分享受这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我看啊,淑妃娘娘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来的好,毕竟你现在就像一盘坏了的鱼,又腥又臭,谁要是靠近您,都会被染上一身的味。”
“你——”
淑妃感觉自己满身的屈辱,想当年她风光无限的时候,这些人全在她面前奴颜婢膝,谄媚奉承,现在她虎落平阳,竟然被这等小人羞辱。
士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淑妃握紧拳头,打算不顾父亲的叮嘱,也要收拾一下这捧高踩低之人时,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这里好生热闹啊!”
两人转头望去,正看到沈颜回款款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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