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人偶师!”缇莉亚咬牙切齿地将他的身份报了出来,这个声音即便只在几个月前出现过一次,但也足以令她印象深刻。
被道破身份的人偶师微微一笑,再度朝缇莉亚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地面,我的确用自己的人偶以‘人偶师’和‘旅人’的身份行动,但在这里,我只是您授业的导师与最忠诚的辅佐官,西弗利斯。”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您现在不认识我没有关系,但您帮我们解开了魔界的封印,这已经足以向我们证明,您就是我们魔族的公主莉莉丝汀。”
魔族的公主?缇莉亚的脑子宕机了几秒,他在说什么鬼话,她只是一个意外穿越到异世界的普通人,要是他召唤来的是其他人,也被他坑去解封印,那岂不也被这家伙不停地喊“公主殿下”?
想归想,缇莉亚还是决定先假意接受了自己突然拥有的这个新身份:“好吧,既然你说我是你们的公主,那你为什么还要限制着我的手脚?”
“您刚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一时难以接受,且自那次神魔大战之后,魔族的皇室成员全都英勇牺牲了,我族已经群龙无首千年了……因此,作为公主导师的我还不能轻易将整个魔族的未来交给你,除非您能在未来的日子里通过我设下的考核。”
“啧,魔族公主也需要考试的吗……”缇莉亚不禁为他的狡猾感到无奈。
西弗利斯微微一笑:“您阔别故土千年,恐怕已经对自己的魔法有些生疏了,所以我需要一些考核来确保您的实力并未退步。实不相瞒,我观察了您今天的战斗,我派去的两个人偶和那个涅特尔的魔法师拥有三类不同的魔法,可您在应对他们的时候却只使用了风属性魔法,这很不对劲,尤其是后来的那位魔法师,他的魔法是雷,您却似乎并没有看破他的魔法本质,反而被他成功拿到了钥匙。其实,我觉得钥匙由您来开启的话会更有仪式感。”
“哈哈……这个嘛……我确实很久没接触魔法了,毕竟我去到的那个异界是个完全没有魔法的地方……”缇莉亚尴尬地干笑几声。
西弗利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您不用担心,在我们魔族精锐们出发攻打地面种族的这些时间里,您可以慢慢学,您学习魔法的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攻打地面种族?”缇莉亚警觉地抓住了西弗利斯话中非常令她在意的信息。
“是的,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等待了一千多年,为的就是您从异界回归并将封印打开的那一天到来,封印解除之后,我们自然要先找那些协助神灵族的蝼蚁们复仇,同时,也要趁着神灵族还在沉睡的这一绝佳时机,夺回这个世界的掌控权!”西弗利斯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则消息听得缇莉亚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她面上还是要故作镇定地和西弗利斯交谈:“夺回这个世界的掌控权后,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地面种族?”
西弗利斯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先将那些常常自诩元素纯粹的精灵族扔到暗无天日的地下时间,让他们也尝尝和那些烦人的不死族待在一起的感受。至于龙族和人族,前者若是老实待在他们的雪山上,我们便可置之不理,后者反正只是一群魔力残缺的废物,等到我们彻底夺回了世界的掌控权,还不是随便我们处置?”
这个西弗利斯究竟是有多讨厌不死族?缇莉亚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缇莉亚首先要先确定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她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那好吧。不过我还是好奇,万一我不是你们的公主,而是一个意外被召唤错的人呢?”
“请您放心,我在承载了您灵魂的人偶上附加了特定的咒术,只会从异界召唤回来自这个世界的灵魂。”兴许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公主,西弗利斯的情绪很是激动,看缇莉亚迷惑的样子,他也乐意多解释几句。
于是,从西弗利斯的讲述中,缇莉亚了解到了涅特尔历史书中神魔大战里只写了寥寥几笔的故事——
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魔族最伟大的王、莉莉丝汀的父亲——魔王奥斯塔斯带领着魔族的精锐,英勇地在苍穹之上与神灵族战斗的时候,人族和精灵族派出了精锐从另一条路线出发,计划给魔族出其不意的打击,然而他们的行动被魔族的公主莉莉丝汀预判到了,她出现在对方精锐的必经之路,以一己之力挡下了所有的进攻,但当时的对手中也出现了一个难缠的精灵族,饶是对魔王和公主忠心耿耿的西弗利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难缠的精灵实力与莉莉丝汀不相上下。
莉莉丝汀与那名精灵的战斗一触即发,在现今莱顿村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小战场,莉莉丝汀混乱但强大的混元素魔法与精灵纯粹的魔法在相互碰撞的时候,产生的庞大魔力形成了恐怖的乱流,并意外开启了一个能够去往异界的通道,那名精灵打算趁机将离乱流最近的莉莉丝汀推入其中;莉莉丝汀察觉到了精灵的意图,但她已经来不及脱身,只得在被卷入乱流的瞬间,汇聚自己全部的魔力给了那个精灵族致命一击,之后,莉莉丝汀就被乱流吞噬掉了。
虽然不排除西弗利斯在讲述的过程中带上了他超厚的主观滤镜,缇莉亚还是半信半疑地听着,然后好奇问道:“那个精灵族是什么元素的精灵啊?”
听到缇莉亚要打听那个精灵族的元素属性,西弗利斯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悦:“虽然精灵族的魔力确实能让我们勉强看一眼,但以您高贵的身份去打听那些精灵的消息,实在是有失身份。何况,那个精灵族已经被您给予了致命一击,想必连灵魂都被重创了。”
意思是并不想告诉她是什么元素精灵咯?缇莉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个西弗利斯似乎很希望她相信自己就是“魔族公主莉莉丝汀”,还故意以她尊贵的身份来提醒她,暗示她不要乱打听,这样岂不是更让她怀疑那个元素精灵其实是风精灵了吗?
缇莉亚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若是抛开一切因素光谈喜好的话,缇莉亚确实对“魔族公主”这个听起来中二但好像很厉害的身份挺感兴趣的,但在来到这个漆黑幽深的地下石屋之前,她已经认识了善良又单纯的贵族少女缇莉亚·格兰德,从安娜夫人那里感受过了她未曾体会过的母爱,在涅特尔和魔女的森林认识了许多朋友,她舍不得斩断那些握在手中的羁绊。
如果她真的是魔族的公主莉莉丝汀,她该怎样在和这些魔族的周旋中救下那些地面种族呢?
“若只是想把我召唤回来解除封印,你用自己的魔法随便制作个人偶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大费周章地选择了那位格兰德小姐的家庭?要知道我在替那位贵族小姐上学的时候,险些因为魔法的缘故瞒不下去。”缇莉亚故意露出不悦的神情。
西弗利斯当即面露愧色:“关于这一点,我要烦请公主殿下原谅。因为我与其他魔族一样都被神灵族封印在地下,因此我制作的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偶得到的魔法能量也很稀少,若真要与我制作的那些灵魂本就在地面的人偶来一场较量,我的人偶绝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我无法操控人偶的身体施展降灵术。”
“原本,我计划直接将那个人族的肉身当成召唤您的容器。我的人偶在地面世界行走了无数年,才终于在偶然之中遇到了这个容貌与您有几分相似的人族容器,她心思单纯,格外好骗,且她的家族在人族中也属贵族一列,虽然只是个侯爵的女儿,但总比那些没名没分的普通人族来得高贵。”
顿了顿,西弗利斯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那些魔女打乱了我的计划,将她带回了那个密不透风的森林里,我只得先让自己的人偶离开那里,照着她的模样制作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之后的事情,便是您亲眼所见的了。”
缇莉亚表面上故作平静无波地听着,心里已经给他扎了无数遍小人了,她可真是要替缇莉亚·格兰德一家好好“谢谢”人偶师啊。
“说来惭愧,当时的我因为找到了合适的容器,激动之余却没能将整件事考虑周全,如果魔女在您归来时将那位贵族小姐推出来,你将面临难以估量的危险之中,是我疏忽了,您尽管责罚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西弗利斯表情沉痛地单膝跪在缇莉亚的面前,他忽然话锋一转,脸上堆起了对缇莉亚的钦佩之情,“但好在您凭借自己出色的魅力和优秀的天赋,成功取得了她与她的家人、以及那群魔女的信任,才能让我们的计划得到顺利的进行,在让魔族重回希尔维亚大陆这件事上,您功不可没。”
再怎么出色的魅力不也是那位格兰德小姐的脸吗?再怎么优秀的天赋不还是她在万般无奈之下求生本能的驱使吗……缇莉亚感觉自己听得身子都在因愤怒颤抖,他居然还说自己“功不可没”,自己和那些女孩们的友谊是他“计划的一环”?
缇莉亚竭力克制住即将在胸膛里燃烧起来的愤怒,故作从容地说:“你多虑了,以魔女在人族的名声,她们是不可能轻易将那位贵族小姐交出去的,否则,她将会被驱逐楚人族的领地,格兰德家族也将永远背负上族中诞生了魔女的耻辱,不仅如此,魔女的名声也会变得更差,这绝不是她们想看到的局面。我们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魔女们是怎么诞生的、又是经历了什么才长居在南部森林的吧?”
缇莉亚暗暗庆幸莉莉安给她讲述过魔女的来历,她本意是想将和魔女相关的事情了解得更全面一些,没想到先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就是不知道西弗利斯会不会信她的说辞呢?缇莉亚很忐忑。
西弗利斯微微颔首,赞同道:“公主殿下的点拨令我豁然开朗,这千年的光阴里,我一门心思都扑在寻觅将您召回的办法上,竟忘了这一件和魔族被封印同时代发生的事情。”
“没关系,你多年的坚持不懈也很令我动容,因此,我不会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失误责罚你,不过,我想请你将施加在我身上的控制解除,有问题吗?”缇莉亚试着模仿了一下皇族在发号施令时应有的神态和语气,但她对皇室贵族的了解也只有从影视剧里看来的皮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唬住西弗利斯。
“您是说,希望我解除对您栖身的这具人偶的控制?”
“是的,难道我的这道命令很奇怪吗?”缇莉亚故作镇定地冷眼注视着他,心里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团团转。
西弗利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公主殿下,您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回到那些蝼蚁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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