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浓,抱着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心态,牧药时终究还是认命一般回到了出租屋。
一进门,牧药时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牧晚颜恰好将热腾腾的汤水放到桌上。两菜一汤,算不上多丰盛,但两个人吃已经绰绰有余。可惜牧药时没有任何胃口,他已经在外面和元邹吃过了。
“欢迎回来!晚饭已经做好了,哥哥快来吃饭吧。”
牧晚颜热情地跑到牧药时面前,想要拉他的手,意外发生了,当手指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牧药时忽然触电似的甩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牧药时本能的一声大吼吓得牧晚颜身子一颤,不敢再有其他举动,像是被吓坏了一样,只是愣愣地盯着牧药时。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失态,牧药时有些于心不忍,尽量语气和缓地说:“……我是想说,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牧晚颜这才回了神,沮丧地收回手,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回房间了,不要吵我。”说完,牧药时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反锁上了门。
牧晚颜沉默地盯着房门看了好一会儿,听到房门反锁的声音,她忽然很想告诉牧药时,只要她想,她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反锁房门的手段阻止不了她。但牧晚颜还不想短时间内在他面前暴露太多,这会妨碍她的计划。
想着,牧晚颜摊开自己的双手,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她刚刚的确只是普普通通地碰了牧药时的手一下,为什么他的反应那么大呢?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牧晚颜嘀咕着,拉开椅子坐到餐桌前,拿起汤勺,百无聊赖地一圈一圈转着盘子里的汤水,“哥哥不应该不记得我啊……”
牧药时的房间没有开灯,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不小心碰到牧晚颜的时候,他都会感觉脑袋像针扎了一样疼,不仅如此,他还总觉得有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正在努力挤占进自己的脑海中,仿佛要将自己本有的记忆从脑子里挤占出去。
牧药时的脑海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他生活的这个世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世界吗?
带着无人能够解答的疑问,牧药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仿佛经历了漫长而疲惫的旅途,牧药时睡得很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后脑勺袭来的针刺感打破了无梦的睡眠。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泥土色的地板上,周围是白得发光的墙,没有窗,屋里摆着各式各样乳白色的家具,看布置像是谁家的客厅。
他不是在出租屋里睡觉吗?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而且,这里的布置……
“好熟悉的感觉……”牧药时喃喃自语。
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牧药时忍不住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是牧晚颜,但又不全是她。
这个牧晚颜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小小的,白皙的脸蛋上还堆着可爱的婴儿肥,但满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已经垂到地上。牧药时不禁想到动漫里那些剪了公主切的长发巫女。
不过,牧晚颜并没有以红白巫女服的装束出现,而是穿着一条雪白蓬松的公主裙,赤裸着双脚,乍一看宛如纯洁得不可侵犯的圣女。
她和自己认识的牧晚颜不一样,这种不同不仅体现在色调截然相反的着装上,还有她反常的举止。
年幼的女孩乖顺地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这让牧药时想起白天班上那位担任学习委员的女生,像个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哥哥,你突然把我叫过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了吗?”银铃般悦耳的童声响在耳畔,牧药时却从声音里听出了竭力掩盖的恐惧。
她似乎是小时候的牧晚颜,可是为什么这么怕他?而他又为什么会梦到小时候的牧晚颜?
“哥哥?”兴许是他半天没有说话,年幼的牧晚颜担忧地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牧药时很难想象这样的表情会从牧晚颜的脸上看到。虽然没和牧晚颜打过几次照面,但凭直觉判断,他根本不相信对方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他这一笃定的想法像是开启某扇大门的密钥,插入锁孔里轻轻一旋,尘封许久的大门便轰然敞开。
“嘶……”大脑传来难以遏止的钝痛,牧药时疼得皱紧了眉头,脑袋疼得好像要撕裂开来。
随后,虚空中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玻璃碎裂的声响,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应声而来,纷沓而至,涌上牧药时的脑海。有年幼的女孩冲他露出笑颜的画面,与他携手在白色的蒲公英花海奔跑的画面,两人肩并肩坐在原野上眺望夜幕繁星的画面……
牧药时忽然感觉手上沾染了温热的液体,他浑身一个激灵,骤然从纷繁复杂的记忆碎片里挣脱出来,却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殷红的鲜血从少女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公主裙,她的胸口裂开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伤口,是由一把锋利的刀撕开的。
“哥哥……为什么……”
牧药时的视线沿着刀身往后看,发现握着刀的正是自己的手,锋利的刀身闪着凌厉的光,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身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握在手里的刀不知是该继续握着还是扔掉,一片空白的大脑组织不出半句尚存理智的言语,牧药时只能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不,不是我……我没有……我不想这样的……我没有做……”
“原来……这就是……哥哥、给出的答案……”她带笑的声音显得有些如释重负,落在牧药时耳畔却感到阵阵头皮发麻。
牧晚颜缓缓抬起手,覆在他握着刀的手上,不带半点感情地说了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后会有期。”
随后,她的手无力垂下,身子直直地冲着牧药时的方向倒了下去。
牧药时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还心有余悸地颤抖着,仿佛那个梦曾真实上演过一般。
“开什么玩笑……假的吧。”
他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现在刚刚凌晨三点。
牧药时翻身下床,打算去厨房倒杯水压压惊,走出房门,却发现牧晚颜的房间还透着光。
当初租房的时候,因为不喜欢合租,牧药时是直接租了出租屋的整层三楼,因而空闲出好几个房间,牧晚颜便不客气地占据了离他房间最近的一间空房。
牧药时踌躇了半天,因为那个奇怪的噩梦,最后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他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牧晚颜的房门外,竖起耳朵试图听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静悄悄的,仿佛屋主人只是单纯习惯亮着灯。
牧药时正在心里猜测数种可能的时候,房门冷不丁被从内打开了,穿着黑色睡裙的牧晚颜看着他,满脸诧异:“哥哥,你在我门外做什么?”
“不……我只是在纳闷你为什么这么晚都还不睡?”
“哥哥也没睡呀。”
“我那是睡着睡着口渴了出来倒杯水。”牧药时心虚地说。
“我在工作。”牧晚颜眨了眨眼。
“什么?”
“哥哥不是问我为什么还没睡吗?这是我给出的答案。”牧晚颜故意用乖巧的语气说。
牧药时不禁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管怎么看她都像个未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你?工作?什么工作?”
“大概是……专业画饼的美少女漫画家吧!”牧晚颜笑眯眯地回答。
牧药时真是后悔自己居然信了她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没什么事的话早点睡吧,女孩子熬夜太多皮肤会变差的。”
“谢谢哥哥的关心,不过现在更需要休息的是哥哥才对,你明天学校有课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有课?”
“这种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吧?笨蛋哥哥,晚安啦。”说完,牧晚颜也不管牧药时什么反应,直接关上了门,没过一会儿,屋内的灯也熄灭了。
牧药时的话被堵在嘴边没能说出来,纠结了半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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