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塔”的事情，也知道了世界另一面的真相，牧药时不禁更加犯愁了，如果双胞胎说的话句句属实，那么这么多年来，“塔”一直默默用世界树交予的力量守护着这个世界，至于牧晚颜，她和那些妖灵是为了找到脱离世界树制约的办法才要和“塔”作对吗？
正犯愁着，裘先生的电话打了过来，牧药时正好也有话想和他说，立即接通了电话。
“喂，是小牧吧？听说你今天和一对双胞胎碰面了？”一个听上去颇为沉稳的中年男声从电话那端传来，牧药时不由得呆了几秒，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裘先生的声音，沉稳而浑厚，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穿西装打领带、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形象，大概是燕枝教授年长版。
“裘先生好，呃……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哈哈，是那两个小鬼和我说的，不过我打电话过来也是要为这件事和你道个歉。”
牧药时不解：“道歉？为什么？您一直在学业上不遗余力地资助我，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裘先生长叹一声，说：“我就不说废话了，那两个小鬼应该和你说了‘塔’的事情吧？”
“嗯……”
“我就是为此向你道歉的。你应该知道牧天源这位老前辈吧？他是你的祖先，而你的牧姓，就传承自晏国历史上小有名气的医药世家牧家，你也是牧氏一族如今仅存的遗孤。”
“什么？”裘先生话音刚落，牧药时顿觉五雷轰顶。
牧天源这个名字，他一个学历史的人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传闻医术精湛到能医死人药白骨的神医牧天源，一生行医积德行善，直到120岁才寿终正寝，他的子孙后代也都跟随牧神医的脚步，一辈子悬壶济世，天下人皆称其氏族为真正的医药世家。可惜天妒名门，这个已代代相传六百年的医药世家，一百多年前偶遭一场离奇的劫难，偌大的家族几乎被灭了满门，连同源的旁系也没被放过，侥幸在劫难中幸存的血脉又于逃亡途中不知所踪，此后再无人能寻其踪迹，最终，牧氏一族的灭门惨案成了历史上一桩令人扼腕叹息的旷世悬案。但裘先生说他就是存活下来的牧家血脉传承下来的后代？开什么玩笑？
“你的名字，药时，承载了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但他们也在你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因意外双双离世，我在那段时间偶然接触到了‘塔’这个组织，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像我们普通人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怀疑，一百多年前的牧家是遭遇了什么与邪灵有关的事件，才意外遭此劫难，而你父母的意外，恐怕也和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要关系。因此我需要和‘塔’合作，所以我才怀着自己的私心让你选择历史学专业。”
牧药时本该腹诽“照这么说应该让他报名考古学专业才对”，但他现在整个人都被铺天盖地袭来的身世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大脑一片空白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辞接话。
许是见牧药时半天没有说话，裘先生又接过自己的话继续说了起来：“原本，我应该遵照你父母的遗愿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医师，重振牧氏一族的荣耀，但我觉得，不查清牧家百年前那场劫难的真正元凶，就算重振了家族的辉煌，他们也一定还会对你下手，到那时候，牧氏就真的绝了根了……”说到最后，裘先生的声音克制着低沉了下去，仿佛在竭力遏制着满腔的不甘和愤恨。
“裘先生……”牧药时努力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系统。
“一定是牧家有让凶手非常在意的东西，他们才会用那么丧尽天良的方式下手……”裘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哽咽中又隐隐压抑着怒火，“抱歉，我的话说多了，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的事，”牧药时定了定神，诚恳地道了谢，“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
“我只希望你不会怪我，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要求你选择这个专业，还要你去翼塔集团工作……”
牧药时失笑：“怎么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当年若不是您向我伸出援手，我恐怕早就在哪个角落里饿死冻死了吧。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啊。”
裘先生酸涩的苦笑声从听筒那边传来：“呵呵呵……恩人吗……嗯，谢谢你，小牧，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没头没脑的感谢让牧药时有些疑惑，但裘先生似乎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转而和牧药时寒暄了几句他的大学生活，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后，客厅恢复了一人独处时的寂静，牧药时没来由地感觉周围阴恻恻的，仿佛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他看一样，他的视线不由得转向了牧晚颜待过的卧室。
牧晚颜已经像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许多天了，同时销声匿迹的还有原本在网上炒得火热的魔女传闻，但在陆柚书家聊天的时候，双胞胎却认为魔女的传闻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再度回到以前行踪难觅的状态。不过托她不在的福，牧药时这些天倒是睡得很好，只不过在梦里那个白色房间待得越久，他越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袭来。那到底是谁的房间？
牧药时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下他目前已经从双胞胎和裘先生口中分别得到的信息。
从那对“塔”的双胞胎口中可以得知，他们从很多年前就一直在追踪魔女，也就是说牧晚颜不是突然出现的，她的年龄一定比她的样貌呈现出的年龄要大得多。一想到自己曾连续多日被一个大自己不知道多少千岁的魔女喊“哥哥”，牧药时不禁打了个哆嗦。要弄清她什么时候出现的，恐怕得找找历史上与神怪传说有关的记载。
打定主意后，牧药时便动身去了学校的图书馆。
周末的校图书馆也正常开放，借着现代科学创造出的电子设施，牧药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晏国神话和世界神话的书架。
“《晏国神话研究》《那勒司神话研究》……嗯？《海沙神话体系》？海沙遗迹的考古挖掘工作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牧药时好奇地将写着《海沙神话体系》的书抽了出来，书很薄，牧药时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只是像目录一样简单罗列了一下已经报道过的考古发现，用的纸张也比较粗糙，似乎是个普通的宣传册。
难道是管理员放错了吗？牧药时这样想着，依然把这本册子塞进了他要借阅的书堆里。
背着装满了书的书包离开学校，天色已经擦黑，满载而归的牧药时开始思考晚餐的去向，
“少年，请留步。”一只手冷不丁地从旁边伸出来，拍了拍牧药时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牧药时停下脚步，一抬头，看到一位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年纪的青年冲自己笑，青年身后则是挂着G市图书馆牌匾的高大建筑。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散步到了市图书馆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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