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要找牧晚颜问个清楚，牧药时一回到家就去敲了牧晚颜的房门，但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难道她还没回来？酝酿好的话一下子就泄气了，他只好窝回沙发里，耐着性子等牧晚颜出现。
她每天晚上都会出门吗？牧药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没去了解过牧晚颜的日常动向。
但那也怪不得他吧？若不是她一来就让自己做那种古怪的噩梦……牧药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牧药时才听到屋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这时候他已经把第二天的课程仔仔细细地预习了一遍，还将这周学过的所有课程内容都复习了一番。
牧晚颜走进屋，脱下厚跟的黑色小皮鞋放进鞋柜，换上舒适的室内拖鞋。她今天穿着一整套的哥特式洛丽塔洋装，精致的面容和黄金分割般完美的身体比例，被层层叠叠的裙摆和蕾丝花边包裹起来，乍一看就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被神灵赋予了生命，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牧晚颜一抬头便看到牧药时坐在沙发上，显然有些惊讶：“咦？已经这么晚了，哥哥还没有睡吗？”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该去什么地方找你呢。”牧药时没有转头，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努力让自己严肃地绷着一张脸，好显得气势不输人。
“找我？”牧晚颜茫然地眨了眨眼，认真地纠正道，“明明是哥哥一直在躲着我才对吧？”
牧药时忽然抬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因为我杀了你，所以你回来找我复仇了？”
牧晚颜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牧药时跟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杀我？什么复仇？我们又没有血海深仇，哥哥为什么会杀我？”说罢，她耸了耸肩，状似随意地说：“更何况，没有人可以杀掉我，就连哥哥也一样。”
没有人可以杀掉她，那不就是死而复生的另一种说法吗？牧药时顿时脸色苍白。
“话又说回来了，哥哥你今天很反常啊，先是破天荒地直到这个点都没回房间休息，我一回来就突然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甚至一口咬定我死过一次了。难道——”牧晚颜略一沉思，忽然抿起嘴笑道，“哥哥是听到有人在散播G市新出现的都市怪谈，所以把妹妹我当成魔女了？”
“你难道不是吗？”牧药时下意识反问。
牧晚颜耸了耸肩：“我做事可是很有原则的，绝对不可能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
只一句话，她便默认了自己是魔女的事情。
牧药时的心沉了下去。
“我查过资料了，虽然G市一直以来都偶尔有都市怪谈出现，但那些怪谈都由来已久。只有这个‘魔女的愿望贩售店’怪谈，是从你出现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你难道就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牧药时暗暗攥紧拳头，声音里隐隐生出几分不满，“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噩梦，想要复仇就尽管动手，反正我就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你又何必用那样的梦反反复复折磨我？”
“什么噩梦？”牧晚颜敏锐地抓住了牧药时话里的关键信息。
“别装了，难道不是你故意用魔女的法术做的吗？”
牧晚颜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绝对不可能对哥哥做这种事情。”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遇到你之后，我就整夜整夜做这样的噩梦？”牧药时差点就想怒吼出声，但考虑到现在的时间，他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即将爆发的怒火。
然而牧晚颜也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但牧药时不打算就凭她表面上的模样怀疑她是无辜的。
“梦的内容是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是……魔女，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牧晚颜在称呼自己为“魔女”的时候，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被牧药时察觉。
“真的？”牧药时半信半疑。
牧晚颜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的话还问你做什么？我是有非同寻常的力量，但不代表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我没做过的事。”
牧药时缴械投降，他实在不擅长对别人扮黑脸：“好吧，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既然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就仔细和你说说，好让你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吧。”
牧药时将梦中的景象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牧晚颜，因为每天都进入相同的梦境，即便再不想，牧药时也不能不记得梦里的所有细节。
牧晚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待听到牧药时详细地描述梦中的自己时，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仿佛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欲言又止。等牧药时将整个噩梦的内容讲完后，她整个人都已经陷进了沙发里，陷入了沉默。
客厅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两人仿佛颇有默契一般，什么话也没说，但牧药时的心里已经被焦灼填满，他无比好奇牧晚颜听完这些内容后到底在想些什么，最终又会选择给自己什么样的答复，而他是该选择相信，还是继续怀疑？
许久，牧晚颜终于迟疑地开口，将屋内的沉默打破：“我不确定这个噩梦是怎么生成的，但它既然每一次都能牵涉到小时候的我，而且内容完全重合，这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噩梦。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给出明确的答复，你梦到的亲手杀掉我的画面，从来没有存在过，那只是个乱七八糟的梦而已。”
牧晚颜后半句话的说话口吻突然严肃了起来，严肃得牧药时差点就要完全相信她的答复了。
“是吗？那就好……”牧药时附和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看起来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说辞，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类型。”牧晚颜忽然笑了起来，这副和前面的表现大相径庭的样态，让牧药时将先前的半信半疑直接推翻。
牧药时忽然有些恼火，但忍着没想发作出来，而是变成一句阴阳怪气还了回去：“毕竟我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大学生了，凡事总该有一套自己的判断。”
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牧晚颜忽然起身，自顾自地抛出一段让人一头雾水的话：“既然这样，我就不用太担心了。噩梦的事情我会出去想办法，在我回来以前，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也别随便就信了其他人的话。”
说完，还没等牧药时反应过来，牧晚颜就重新回到门口的鞋架取回了鞋子，简单整理好装扮，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出租屋。
牧药时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耳畔反复回响着牧晚颜临走时的那句话：“但是，我没有一句话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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