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沓——
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深夜雨点的节拍。
脸上稍稍有些淤肿金发男子喘着大气,左手撑着被打开的门,注视着门后那个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小女孩。
在他九千三百余年的漫长人生中,他第二次如此地狼狈。
「哟。我记得以前你的视力可还没到要戴眼镜的地步啊,娜塔莉娅。」
但他却仍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即使他的呼吸和湿哒哒的全身早已出卖了他。
坐在书桌前的小女孩默默地合上了书桌上那本厚厚的书,将鼻梁上的眼镜放到书上,回过头来淡淡地看着金发男子那张挂着一丝微笑的脸。
「只是某个朋友的建议罢了。反倒是你,‘大贤者’伊哈米尔。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闲到有时间来看我了?我好得很呢,至少比六百年前你把我救出来的时候要好。」
伊哈米尔无奈地笑了笑,向娜塔莉娅投去了一丝复杂的目光。
「呵呵...只可惜今天我不是来看你的,而是来求你的。」
说完,伊哈米尔将双手露在了娜塔莉娅的面前,让娜塔莉娅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紫红色...且这魔力的波痕...莱娜...?」
魔法使的血液会变成紫红色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让超出身体负荷数倍的庞大魔力逆流到了体内。
而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大部分的魔法使都会因为身体各器官的负荷剧增而在数秒内当场暴毙,存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娜塔莉娅很清楚这一点,但她也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既然‘大贤者’还会登门拜访,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报丧而已。
「...我明白了。总之先带我过去吧。」
说完,娜塔莉娅‘叮’地一声变成了一只黑猫,‘噗通’一下跳到了伊哈米尔的怀里。
「唉,亏我还期待能够有扫帚一类的交通工具用一用呢,结果还是得自己跑啊。抓稳了小猫咪,接下来的路可能有点颠哦。」
伊哈米尔将化身黑猫的娜塔莉娅抱在怀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硬币抛向空中。就在那枚硬币准备落下的时候,它突然绽放出一股强烈的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瞬间照亮了深夜的后巷。
而在这短暂的光芒过后,原本还在雨中的那一人一猫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前一天的午后——
霍尔只身一人拿着雷切尔给他的那张写着娜塔莉娅住址的小纸条,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条即便是烈日当空也依旧昏暗的小巷子。
至于为什么罗福斯没有跟着霍尔来找娜塔莉娅,那其实是霍尔出于安全考虑找了个借口将他留在了旅馆里面。
虽然雷切尔说过对方是一个‘老好人’,但这却不代表对方是一个坦率的人。
万一罗福斯那副暴脾气跟对方产生了什么冲突,这个局面可就很难处理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霍尔最终还是选择了只身一人去拜访这位素未谋面的魔女。
咚——咚——
在找遍后巷所有能够被称作‘入口’的地方之后,霍尔最后还是选择敲响眼前这扇相较而言比较新的木门。
啪——
不过还没等霍尔开口自报家门,这扇木门就已经自动打开了。
「谁让你来的。」
坐在书桌前的娜塔莉娅正挥笔在一本厚厚的书上写着什么,头也不回地问霍尔。
「在下名叫霍尔。霍尔·斯图尔特。介绍我来到这里的人是雷切尔大人。」
虽然娜塔莉娅没有回头,但霍尔还是下意识地脱掉了头上的帽子朝着娜塔莉娅微微鞠了一躬。
听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之后,娜塔莉娅停下了手中飞驰的钢笔,转过头来看了看霍尔。
「啊,雷切尔啊。那家伙会让你来这里找我的话,想必事情也是相当棘手吧。直说吧,有什么事。不过最好长话短说,毕竟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其实在下来烦扰您是因为安布雷斯那边出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具体的话,您看了这些照片应该就明白了吧。」
说着,霍尔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照片递给了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接过照片看了两眼,不禁将食指放到了下巴,稍稍皱起了眉头。
但让她感到紧张的并不是照片上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而是照片中那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生物。
「第一张照片里的那只巨魔会说话吗?我需要确认一下它属于哪个变种。」
「很抱歉...能够拍到这些照片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而且每一张都是以好几个人的代价...」
「唔...出处不明的巨魔,洛恩的亚龙人,漆夜之森的杀戮恐魔和黑羽渡鸦,瓦洛恩的琉璃龙...这些照片上拍到的生物全部都是来自魔界的家伙。但是魔界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毁灭了...这些生物应该也一同被灭绝了才对...嘁...」
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娜塔莉娅的心头。
她跳下椅子,从书架上翻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创造魔界的先圣们为了让这片贫瘠的土地唤起生机,又制造出了最初的魔族,赋予了他创造万物的能力,指引他前往那渺无一物的黄土之中创造出了魔界所有的生物....’
创造万物的能力...‘乌洛波洛斯之镜’拥有实现一切幻想的力量...嘁...古代的这群混蛋...
「那个...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娜塔莉娅正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霍尔不禁稍稍问了一句。
「没什么。霍尔,你明天能够动身吗?」
娜塔莉娅将那本小册子放回到原位,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霍尔。
「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就出发到安布雷斯去。今天我还要处理一下这边的一些杂务,你收拾好东西明天中午再来找我。」
「好的。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霍尔再次朝着娜塔莉娅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地下室。
「唉...莱娜...我似乎有点理解你为什么会抱怨了。」
她看着眼前比她高不少的书架,万般无奈地笑了。
☞☜
喧嚣的鸟鸣让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黄昏下泛黄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给她冰冷的身躯带去了一丝宝贵的温暖。
当她用尽全力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她家的卧室——一间又大又空,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外再无其他东西,而且装修充满了浓厚中世纪风格的房间。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成了一条黑色的睡裙,从领口的位置还隐约可以看到她被绷带包的严严实实的胸脯。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那个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她将自己的灵魂与法杖连接的那一刹那,一个红发的女子持着一把长枪从法杖顶端的红水晶中闪现,然后用手中的长枪精准地刺穿了莱娜的心脏。虽然莱娜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心脏用结界保护了起来,但那根长枪却直接突破了她的结界,驱散了她的魔力,狠狠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心脏被刺穿,而且还被海量的魔力逆流到体内,理论上来说她能坚持过三秒就已经是个奇迹中的奇迹了。
但,事实就是——她活了下来。
毕竟对于魔族来说,心脏并不算是一个要害部位。
就算心脏被破坏,充其量也只能让魔族无法调动自己体内的魔力,在一周之后,他们的心脏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如果他们能够活过无法使用魔力的这一周的话。
而现在,莱娜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也就是说,自从她昏迷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周,这她不禁板起了犹如月光一般苍白的脸。
整整一周的时间,这期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血蔷薇’又有些什么新的动作呢?
伊哈米尔又去了哪里呢?
内心那如同诅咒一般的使命感与焦虑驱使着莱娜拖着她那虚弱的身躯走下了床铺,慢慢地走到了客厅。
这里还是如同无数的往日一般,只有几张崭新的沙发,一张精致的木茶桌,以及伴随着冰冷的一片死寂。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光滑的木茶桌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反常地放置着一把镶嵌着一块红宝石的纯白色法杖,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她走到茶桌前拿起那根差点要了她命的法杖,犹豫了好一会才拆开了下面的那封信: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周吧,不能守在你的身边真是抱歉。
不过,比起被你抱怨,我还是更害怕看到你那副自责的样子——
那副没有任何情感,却包含着超越世间所有感情的表情。
你现在肯定很想问我和伊哈米尔到哪里去了吧,但是我不能说,也不想说。
要是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又会不顾一切跑到这边来吧。
那样的话,南方大陆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现在你最需要做的是冷静下来。
你的心脏虽然已经恢复,但它却被上了一个不知名的封印。我用了足足一天的时间去解除它,却发现它已经控制住了你的每一个魔脉,如果用逆运转硬解的话,它就会破坏掉你的魔脉,届时你就会被失控的魔力反噬,必死无疑。
不过,虽然它封印了你的心脏,但也没有将你的魔力全部封死。就目前来看,你应该最多能够调动三分之一的魔力,再多的话就有把封印撑破的危险,切记。
最后,关于那根被伊哈米尔叫作‘业报’的法杖,我隐约感觉到上面的魔力跟你心脏的封印有一丝相似的地方。不过碍于时间,我没办法彻查清楚它跟你心脏的封印到底有什么关系,就连伊哈米尔也不知道——毕竟他只知道这根法杖有多强,却不知道这根法杖的来历和构造等一系列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你,然后在出事之后再来匆匆忙忙地找我。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当场就把他宰了——开玩笑的。
就算真的打起来了,**掉的多半会是我吧。
但目前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根法杖所蕴含的魔力十分强大,而且包含了一系列复杂度极高的古代术式。如果要完全将其解析的话,大概要花上两到三年的时间才能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吧。不过如果你想要用这根‘业报’的话,安全方面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且就算是要冒风险,如今的你也只能靠它来应对恢复前的战斗了,千万不要逞强——
切记。
娜塔莉娅
‘业报’...呵呵...业报...吗。
莱娜将信折好放回到信封中扔回茶桌上,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复杂而凄凉的笑容。
这间幽静而冷清的别墅在这四百年间没有迎来过一位访客。就算有,那也只是带着无尽的杀意而来的尸体罢了。
而左面的墓园就是宅子的主人给他们用以永眠的温床。
她走到厨房里翻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茶壶和茶杯,回到客厅里泡起了红茶。
如果冰箱里还有酒的话,她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开始尝试把自己灌醉吧。
但,魔女是不会醉的。
即便喝了再多的酒,酒精也无法穿过层层的魔力麻醉她们的精神,将她们暂时带离一团糟的现实。
红茶,曲奇饼;窗户,夕阳——
这是她最喜欢的四样东西,也是她跟某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家伙认识的时候所拥有的,唯一的世界。
人们常说,笼中鸟总是向往着未知的蓝天,可那不过对无法触及之物的憧憬罢了。
笼中的鸟儿舍弃了蔚蓝的天空,换取的是一片没有风雨的天与地。
但,当它们脱离牢笼飞向蓝天之后,它们又真的获得了它们向往的‘自由’吗?
这个偌大的世界也不过是充满了甜美谎言的囚笼罢了。
短暂而甜蜜的自由过后,无数的苦难化作无形的丝线,将那风雨中飘摇的鸟儿温柔地束缚;原本明媚的蓝天也只剩下雷鸣的怒吼。
那得到了‘自由’的笼中之鸟悲哀地看着曾经和蔼的天空,无力地扇动着被打湿的双翼,却只是让身上那无形的丝线越缠越紧——
直到它窒息为止。
无情的世界背叛了那幼小的雏鸟,夺去了它那片唯一的天地,将沉重的一切交由它那稚嫩的背脊来承担。
但那幼小的雏鸟是否憎恨着这个两面三刀的世界呢?
如果它憎恨着这个两面三刀的世界,那它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背负起一切呢。
如今,曾经幼小的雏鸟已经拥有了丰满的羽翼,也拥有了向这个世界报复的能力。
可它的内心深处却依旧迷茫——
我,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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