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普照大地,将阳光洒下海浪拍击着的小岛,在小岛的中心的一座学校,最上层的课室,女教师滔滔不绝地讲着属于这座城市的历史。
“是伟大的超级英雄,击退了这座城市里的魔兽,才让我们有了美好生活!我们得感谢英雄们的无私贡献!这是属于英雄的时代!”
不管台上的教师如何口若悬河,坐在最前排的女孩,依然是昏昏沉沉,倒不是她对学习不感兴趣,只是,她讨厌这些不明就里的东西。
当老师讲到兴起,下课铃打断了她的话语,她二话不说,停了自己的嘴巴,简单交代两句,便走的没了影。在她的双脚踏出门外的瞬间,教室便由死寂,变成哗然。而其中离她最近的,便是班上数个最话多的女生。
“听说了吗?福音者联盟又打败了来犯的魔兽群!”
“十字骑士太帅了,下一次我一定得找他合影!”
“你?怕不是见了魔兽鞋底抹油了!”
不听这些女生叽叽喳喳,女孩站起身来,抓起自己的书包快步走离了教室。而在这时候,一个留着红色长发、身材高挑的女生朝她走了过来,她礼貌地挥了挥手,露出表演般的笑容。
“朝颜。”
喊着对方的名字,女孩继续向前走去。被她叫做朝颜的女孩忙追上前去,从她旁边道:“怎么了,看上去你很烦闷的样子啊?最后一节课是你最不喜欢的历史课?”
“是啊。”
对着唯一能倾诉心事的朋友,女孩沉闷许久才说出两个字。
“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多和我说说。都从小到大那么久了,难道把我当外人了?”
“当然不是。”
“呼!”
两人说笑之间,一个男孩忽然倒在前面,手中护着什么东西,然后又一个人提着棒球棍尾随其后,声音撕心裂肺。
“我的‘红晶女皇’手办啊!居然敢抢它!给我回来,我要打死你!”
女孩犹豫间,朝颜忽然拍拍她的肩膀,对她道:“我去追那个抢东西的家伙,如果你有急事就先回去吧——抢东西的小兔崽子,回来!!!”
还没等她说什么,朝颜一溜烟追了上去,周围的人没有去帮忙,只是和女孩一样看着她,越跑越远。她没有上去帮朋友的忙,因为她知道对方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
走到街道上,广告牌、车子、饮料机,各色产品,都有“超级英雄”的形象,甚至女孩随手买到的一罐饮料,都印着不知道装扮花哨的奇怪人的大头贴。
“呼呼呼!”
杂音过耳,她抬头,一只巨大的奇怪魔兽用它的翅膀飞过天空,她并不感觉惊慌,魔兽已经是这里毫无特色的存在,就像是即将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一样。
“啪!”
在魔兽要飞到地面的时候,从天空中窜出一个人影,手上穿挂着羽毛翅膀、打扮成一只鹰的人飞了过来,一脚将那魔兽致命。
“是王鹰!”
不知道有谁,喊了这个超级英雄的名号,顿时,街上自顾自行走的人像被磁铁吸引的别针一样围了过来。王鹰毫不吝啬,接受着众人的簇拥。在簇拥着的狂热里,时不时就有惨叫,和人体被踩踏的声音。
而女孩此刻想做的,只是快步离开这里。
她并不是特立独行,事实上,她只是厌烦了这些东西。因为每每看到这些东西,她就想起小时候父亲对她讲的睡前故事。
据说,在她父亲生活的那个年代,这个岛上没有超级英雄,也没有魔兽,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东西。那时候像超级英雄一样被人们尊敬的对象,是哪里哪里为百姓服务的人。人们的性格,也远比现在善良淳朴。
到她出生的年代,她只觉得父亲说的话都是哄小孩的童话。魔兽时不时就会出现,就会袭击城市,然后被超级英雄击退,又或者是什么超能力罪犯到处作案,然后被超级英雄擒获,届时人们便簇拥而来,就像是上演好的,随时可能身临其境的电影。所谓的超级英雄,就像是什么电影主演一样。
人们的眼神里,对超级英雄的狂热胜过对彼此的关爱。这座城市的名字“乌托邦城”,也不知道是谁的乌托邦。而向她宣传这些童话的父母,在一次外出打工之后,便不知所踪。如果真要让女孩选个有资格当英雄的人,女孩会毫不犹豫地举荐朝颜——她是女孩见过的,言行最接近英雄的人。从小到大,她爱运动、学习好,十项全能,和自己相比,就像是太阳和阴角的区别。
此刻,她只想回家,用餐,洗漱,结束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然而,仿佛是天意,她今天的生活,便要出些变故。
轰鸣,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女孩睁开眼睛,她本能地环视四周。她只记得,自己在放学路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随后,便不省人事。现在要做的,便是熟悉环境。
这里是黑暗的房间,只有稀稀拉拉的灯光提供照明。她想要动弹,但是手上勒着的皮带却把她按回了实验台上。不只是她,在她的周围,还有很多“人”被锁着。只是,这些人,和她认知的人不太一样。
在她旁边的被束缚在试验台上的人,头不知道为何变成了公鸡的模样;在她前面的一个人的手变成了章鱼须,勒着这个人自己的脖颈,更有甚者,已然不成人样,只剩下一具野狼一样的身体和破烂的衣衫,好似被束缚起来的疯狗一样吼叫着。
她害怕,不由得瞥了瞥地上的积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黑色的长发,校服,紫色的眼睛。自己还是正常的样子。
万幸。
忽然,房间的门震得山响,墙面龟裂开来,而随着裂开的墙面而来的,是一只巨大的怪兽。目测五米高的巨大身躯把墙面撞得稀碎,咆哮着向众人而来。那蠕动着身躯的怪物,张大嘴巴,一嘴尖牙利齿就像子弹一样发射出来,瞬间绑在试验台上的其中几人便身首异处。看到旁人血溅当场,还活着的众人,包括女孩自己都失控得惊叫大喊。但或许是因祸得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胡乱挣扎的女孩发现,那发射的牙齿竟也割破了其中一条束缚自己的皮带,让自己的双手得以自由了。
但是,怪物并不会给众人好好想自己怎么逃跑的时间,它已经蠕动着身体,向离女孩最近的那个公鸡头扑来,公鸡头惊慌失措,但自己的脑袋却只能让自己咯咯哒地叫着,一排排磨盘一样的利齿,在公鸡头的身上一上一下,像锉刀一样把他的皮肉一点一点地刮了下来,杀鸡一样的惨叫声响彻众人的耳朵。
已没有时间替那个人悲伤,女孩手疾眼快,从自己的头上取下发卡,将束缚自己双脚的锁撬开,而在开锁的这段时间,怪物已将公鸡头的血肉啃食殆尽了。
就在女孩要踢开自己脚上的锁的时候,一声破风声从众人的耳边传来。眨眼间,一把飞剑刺破房间的门扉,将那只怪物刺穿,刚吞下的公鸡头的碎肉和撕碎的鸟羽从怪物身体的夹缝里泄下。在众人吃惊时,地下室的铁门“咔嚓”一下被打折。扔下弯折的铁门,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少年走了进来,手中提着另一把剑,他从容地把手一招,那把飞剑回到他的空手中,引得众人的惊叫,变成了欢呼。
“十字骑士!”
欢呼的众人之中,便有人呼喊他的名号,还不忘解释:“他是异世界转生来我们这里,负责斩杀魔兽拯救世界的正直勇者!”
十字骑士点了点头,仿佛很享受那个赞美。只是,现在还远不是欢呼的时刻。
被束缚在试验台上的一头强壮的野狼,已挣脱束缚,向背对着自己的十字骑士扑来,而这时,好像飞机发动机一样的轰鸣声传来,顺着破损的墙面,一个穿着黑色机械铠甲的人飞了进来,手肘上的火箭推进器爆发力量,把狼按在墙上,那狼连惨叫都来不及,那人手上是发射器便爆发出红色的光波,将其化为死灰。
“钢铁之翼!世界上最慷慨的富豪,虽然不是超能力者,但是却用自己的盔甲成为最强的英雄!”
其中的一个胖子,喊出来人的名号。紧接着,另外两女一男三个人影,从破开的门前走了进来。
站在左边的穿着绿色紧身衣的那个女性,披着一件貂皮大衣,趾高气扬地前进着,却又不敢迈过中间的男性。
“绿光仙女,天宫下凡,帮助人类的强大女战士!”
右边的那个女性,披着红色的披风,拿着一柄红水晶做出的三叉戟,身上也是红色鱼鳞一样的紧身衣,耳郭两边还有着两个鱼鳍状的发卡,脸上带着看不出面目的舞会面具。
“红晶女皇,来自深海亚特兰蒂斯的女皇!”
而站在最中间的人,也披着件红色披风,两米多高大威武的身材和标准的美国人脸庞,很明显,这是几人中的领导者。
“护国主,最强的超级英雄!外星来的救世主!”
当喊完了所有人的代号,那个胖子便大叫道:“是福音者联盟来救我们了!”
随着他一声叫唤,众人终于放开了心欢叫起来,而女孩听着那胖子的说辞,忽然浮起了一点印象。
在女孩的认知里,这五个人,是在自己居住的城市“乌托邦城”最赫赫有名的超级英雄,在超级英雄里,他们便是动物中大白鲨、虎鲸般的厉害,有名。能得到高级英雄的救援,在场人们,一个个喜出望外。
“好了好了,我们不吝赞美。”
擦了擦自己剑上的血迹,十字骑士走回护国主的身边,似乎在等着他的脸色。护国主点了点头,随后,十字骑士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对他们说道:“各位不要惊慌,我们马上救你们出来了,保持冷静。”
说着,他缓缓地走到那个胖子的身前,脸上不知道为何浮起一丝诡异的笑。他拿起手中的剑,对着胖子被皮带绑着的手砍去。
皮带断成两半。
连同一起断成两半的,还有那张露出欣喜神色的脸。
瞬间,众人的心情,就又从欢欣鼓舞跌到了谷底。含着对血的恐惧,对英雄杀人的困惑,惊慌的喊声,再次响彻整个地下室。
“我说了,你们要保持冷静!”
虽然说着那样的话,十字骑士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脸上露出杀人狂才该有的喜悦,随着他掷出飞剑,几个喊叫的人头滚落下地。女孩看到此情此景,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明明脚上的锁已经解开,但却迟迟不敢踢走。
“嘻嘻嘻。”
摆着故作轻松的姿态,十字骑士把双剑收回鞘中,哼着歌如若无事地走到护国主的身后,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众人的领队护国主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众人。仿佛只要他在那里,就能让众人害怕得沉默。谁都不敢轻易出声,否则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沉默间,又是一阵骚动,从外面的街道传来,这一次,在这里的超级英雄们,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一只魔兽,从那破墙外进来。不只是一只,还有很多只红色的眼睛,在月色下闪烁,仿佛是知道了这里的存在。
“去玩玩吧,至于在这里的人……如果还有没被魔兽吃掉的,再来清理也不嫌迟。”
护国主一声令下,四人便窜了出去,只有红晶女皇,多留了一秒钟,盯了一下剩下的人们,随后便冲向了街道上的魔兽群。
此情此景,少女再也没法克制住自己,踢开脚上的锁,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用双脚跨过破损的墙壁,但就在她想逃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叫住了她。
“救救我们!”
没错,她的身后,是求救的其他人,她可以用刚才自救一样的方法,把其他人救出来。但哪怕停留一秒,都会增加被魔兽盯上的风险。
时间已由不得她再犹豫了。
她想转头进去,但一只魔兽却从她身边掠过,扑进那小小房间,血盆大口瞬间就将那个求救的人脑袋撕下。这只魔兽,替她做出了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魔兽没有袭击她而是舍近求远,也不想在刚才的事情上犹豫,她撒开了腿,沿着看不到魔兽的地方没命地奔跑着。直到,闯进一条黑暗的小巷。
这里,感觉并不像一条通路。
魔兽会来吗?
“吼吼吼!”
来了,低吼着的魔兽,从巷道里头探进了脑袋,蹑行的四足,利齿间滴落的唾液,盯上了这顿自投罗网的美餐。
但忽然,一道红色的激光从巷口发射出来,眨眼,那头魔兽就变成了碎渣。刚刚在消灭魔兽的钢铁之翼,从巷口走了进来。黑色的盔甲上染满了魔兽的血,上面的呼吸灯,闪着比上面的血液更刺眼的红光,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吸血鬼伯爵,拦在巷口一侧。
“漏网之鱼,别想逃跑。”
钢铁之翼冷冷地举起右手,红色的能量在手心聚集,方才杀死魔兽的能量炮,此刻变成了处决自己的武器。女孩本能地后退着,咬紧牙关,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的市民,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超级英雄”的手上,女孩打心底觉得讽刺。
随着一声发射,红色的能量笼罩了自己的眼帘,但忽然间,赤红的水晶从自己的面前拔地而起,红色的尖刺要刺向自己,却成了拦截那发能量炮的盾牌。随着水晶被炸得粉碎,女孩把握住那一秒机会,逃进了巷道的内里,消失在黑暗中。钢铁之翼虽然用头盔罩着面目,但面具下的脸色,显然不是那么好看。
“你干什么?”
钢铁之翼转过头,看向浑身是血的红晶女皇。
“我差点杀了她,是你开炮打碎了我的水晶,才让她跑了。”
一头红色长发,少女模样的红晶女皇白了钢铁之翼一眼。但在话语间,她的眼睛却看向深巷,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
“想邀功就自己去杀人,别动什么歪脑筋。”
不屑地转过头去,钢铁之翼手中的喷射器打开,转眼就飞走了。红晶女皇继续驻目着深巷黑暗,然后,缓缓离去。
穿过深巷,便是一座和其他屋子别无二样的房屋,这里是她的家。推开她的房间门,她看着桌上印着那五个人大头的饮料罐,无明业火,自心中燃起。
这一整晚,她没有说出一句话,将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在双脚上,狠狠踩踏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的罐头,仿佛是自己在踢打着刚才的杀人犯。
此刻的她,只能无能到做这些事情,她愧疚,她不安,她心塞。
而往这恐惧与愤怒交加的心灵上再添把火的是,桌上的电话响起,她不安的心情,又加重了一万分。
自己被发现了吗?那些人要上门灭口了吗?
打开电话,她发现,打来的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号码,这或许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于是她干脆不理不顾,将它放在一旁。
而似乎是电话的另一头也察觉到了这么回事,在十几秒后,它便挂断了电话。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开门见山。只不过,并不是刚才那些要取她性命的“超级英雄”。而是一个更令她意想不到的东西——
“您好,请问您对‘黑衣人’组织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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