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园有个特点,那就是极其配得上它这个外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花园或是果园。耀眼阳光照耀着的是数不清的林荫小道,光束星星点点洒在闪烁的黑土地。大片土地不是用来搭建高楼,而是留给凉亭、石凳,和木板小道。
四周被鸟语花香笼罩,百合园的大小姐们挺直纤细身段,华丽礼服下是未被污染过的身体。她们谈笑如涓涓细流,沁人心脾;行动不拘一格,又满是优雅高贵。
“大家,来看看这个。”一位拥有独具一格的深蓝卷发的少女贴在另一位高挑少女身旁,用甜美的声音说道。高挑少女身着男式燕尾服,五官鲜明,面露为难之色;她坐在三条砖石小道所围成的花园中心的石桌前,与另几位少女相谈甚欢。
蓝发少女携过高挑少女的手,向大家展示她的宝石美甲;那副自豪的模样就仿佛自己是高挑少女本人。“这可是酬错王国的新产品。大家能想象吗,从指甲放出魔法的感觉?跟你们讲,我有幸收到了十字钻(酬错王国的一个能源集团)产品展示的邀请函,他们很好心地在幕后向我展示了这件艺术品!”
高挑女生也笑着说:“这是件真正的艺术品。”同时摆动着纤细的五指,又亲了下宝石美甲。其余女孩们用她们那稚气未脱的尖锐声音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起来,表示一定也要求家里人给她们买一副。那幅劲头,就像没有这美甲人生就失去了意义一样。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百合园上演,芹意在和班主任以及同班同学参观校园时就已经见到不少了。女孩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个位数的年龄操着中年人的心——皮肤问题、身材问题,让自己尽可能得像是某个公爵夫人或是亲王公主,再不济也要是个侯爵小姐——注意,以下的爵位就不行了,因为有“白衣贵族”的嫌疑。白衣贵族是暴发户,一般是资产阶级,通过无与伦比的财力购买爵位,以获得贵族的身份和别人的尊重;而“刺剑贵族”才是真正的贵族。他们是世家,拥有封地和大片豪宅,一般还与地方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们的封地,国王不过是名义上的掌管者,他们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女孩们见到穿着朴素的芹意与若雨经过,约定俗成般发出嗤笑声——她们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想明白,而且也不需要明白。毕竟,父母这样做、同学这样做、甚至有些老师也这样做,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呢?
“真是一群公主。”若雨冷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很大,故意让贵族小姐们听到,虽说那些贵族小姐们并没有反应过来“公主”一词是若雨的讽刺。
“午安,小姐们。”芹意提起长裙优雅地行了一礼,眼中看不出愤恨,看不出谄媚,什么也看不出。
顺着砖石小道,她们二人无言来到餐厅。
餐厅是真正的梦幻建筑。主体是打磨过的焦灰岩,与嵌着的古木形成坚固结构;顶层阁楼向外突出,以细长桦木条作为支撑,使之不至于坍塌。桦木条经过魔力处理,坚固异常;它是双层结构,顶层悬浮着餐桌与木椅,有人在上面一边攀谈一边享受百合园美丽的风景。五颜六色的魔力宝石飞翔在空中,为这些奇特设施提供能源。
二人进去后,互相看了看,似乎都在问对方“你想不想去二楼坐那个空中座椅”;在同时摇了摇头并被这惊人的默契感到有趣而喷笑后,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尽管每个位置都被木制围栏以及围栏上面种植的鲜花所隔开,围栏中间还是留了个空洞使两边的学生能够对话。在芹意与若雨点了适量的饭菜后,隔壁的学生(似乎是高年级学姐)皱起了眉头,接着轻声对芹意说:“你们是新生吧?”
芹意点点头,“嗯,有什么事吗?”
“我建议你们多点些餐点哦,不然很可能会吃光的。”
“嗯?什么意思?只要吃饱不就好了吗?”
学姐苦笑道:“吃饱当然很重要啦,但是最好吃完后还能剩下些。”
“为什么?”若雨问道。
“为什么……”学姐像是在对一个理所应当的事苦思冥想,这让她伤透了脑筋,“嗯……会让大家觉得你很高雅吧?大人们都是这样做的,所以肯定没问题。”
不然有可能会被排挤哦——她还补了这一句。
若雨小嘴微张,大眼睛却毫无波澜,一副想要惊讶但对惊讶本身感到不屑的样子。她低头自顾自用起餐来,不再管这个好心的学姐。
“谢谢。”芹意露出甜美的笑容,“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学姐对可爱学妹的感谢感到开心,嘿嘿笑了两声,脸颊微红,抿着嘴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服务员小姐。”芹意轻声叫住路过的年轻女性,“请再给我上半份粥。”
服务员心领神会,按照她的要求又盛了半碗端了上来。若雨盯着芹意这个文静的可爱女生,露出被背叛似的可怖表情,但转瞬间便归于平静。
“真聪明。”她说,带着硬扯出来的微笑,“懂得变通的人最聪明。”
这个女孩真的很擅长讽刺,芹意想道。她平静的眼神、充沛的精力、灵活的头脑无一不在支持她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言语攻击;她那深红的长发与娇嫩的身躯很不搭,因为它凸显出一种一个人在一生最强壮最聪明时才有的力量与激情。这种人芹意前生见过,也发自内心地追随过,但结果只有毁灭。她不打算再重蹈覆辙了。
“谢谢。”她开心地笑了,好像完全没发觉若雨是在嘲讽,“要我帮你点一份吗?”
“不用了。”若雨有些惊讶,但语气依旧平稳,“其实,我说不定本来就点多了。”
饭后,她们离开了餐厅。芹意留下了那半碗粥,而若雨碗里一粒米也没剩下。
之后,她们像饭前一样开心地聊天,但若雨不再和她提有关贵族的事,而是聊起了夏天的安排。芹意顺势提起了家里的沙滩游玩计划,并邀请若雨一起;后者由于先前自己说了家里没什么计划,不太好拒绝,婉拒了两次后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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