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停,慕晴云刚回到座位,同桌楚鹿鸣便谈谈丢过来一句∶“刚刚白露来找你。”
“嗯?白露?”慕晴云转头。“是啊,她有封信给你。”楚鹿鸣眼神示意桌面,慕晴云看过去,将自己桌面上的信封拿起来。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什么也没写。抽出信纸先看末尾,署名果真是白露。
“诶。”慕晴云突然想起什么。“鹿鸣,你认识白露?”慕晴云可以想象白露站在走廊恨不能转身就跑的样子,同桌怎么知道是白露的?
“你忘了?她和我们一个初中,比我们小一届。当时她那个事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楚鹿鸣依旧漫不经心的,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慕晴云楞了一下,记忆随时间回溯……白露问她是哪个初中的……她给白露打伞那一晚,白露看见她时奇怪的神情……初中时周围同学都议论……某场大雨时,空无一人校园,冷漠的女孩。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和白露渐渐重合。慕晴云惊讶得无以复加,也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一时心情复杂。慕晴云没想到白露竟然一直记着她,她早已将白露淡忘,刚刚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模模糊糊想起那阵台风。
关于那场台风,慕晴云只隐约记得自己把伞借给了一个冷漠的同校女生,到家的当晚她就发起了低烧,爸爸才到家又出门带她去医院。
慕晴云想起那个不善言辞的来还伞的女生。想起当时顺口背的“秋处露秋寒霜降”。想起某个阴沉的三月天,少女热烈的眼神。
深呼吸平定了一下心情,慕晴云铺平手中的信纸,从头读起。
慕晴云学姐∶
你好。很抱歉这么冒失的给你写信,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请原谅我的唐突和无知。
该从何说起呢,一切言语都那样的苍白无力 可我还是得试着表达,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只好希望你能谅解。
真的很感谢,当时你能给我打伞,还有后来的每一次见面。和苏情说的一样,学姐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好很好的人。可学姐对我的好,不仅让我欣喜,也让我惶恐。我欣喜,萍水相逢却能得学姐善意以待。我惶恐,我根本无法回报学姐的善意。学姐对我越好,我越是不知所措。我也曾试着去回报学姐的善意,可愈努力,愈愧疚;愈愧疚,愈惶恐;愈惶恐,愈努力。如此循环下去,也许会让学姐的善意造成恶果。
学姐没有错,我真的很感激学姐。只是我不够好,甚至有点糟糕。因此我无法坦然接受学姐的善。
很感谢学姐能在百忙之中听我发这通牢骚,实在诚惶诚恐。多有胡言乱语词不达意处,还望海涵。
白露
慕晴云把这封短短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脑海中浮现出白露自怨自艾,犹犹豫豫,斟酌着词措又不断觉得不满意的样子。
仔细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再把信封放进桌屉深处。又想到有关白露的事情,嘴角无奈的勾起。
其实她很能理解白露那种矛盾的心情。自她懂事起,她就明白了自己是没人爱的小孩。才几个月大就被遗弃,养父慕浩贤捡到后领养。今年慕浩贤四十五岁,单身四十五年。所以她一直是一根没妈的“草”。
慕浩贤是一个好老师,好邻居,好父亲,却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许他早有自觉,才迟迟没有成家。
他身体力行,教会慕晴云许多。独立思考,承担责任,不自私自利,为他人着想,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满。她一点点教会她“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所以哪怕慕浩贤关爱学生更甚关心她,因为学生一次次失约于她,她也要学着去理解。就算她自己做饭吃,自己生病自己看,自己流泪自己擦,他还是得学着理解。除了理解,她有其他选择吗?难不成让她忘了那么多教诲,去叫慕浩贤多陪她一点?
不说可不可能,就算她这么做了,他真的就会多陪她一点吗?
会给她的,只有一个失望的眼神吧。
深吸一口气,慕晴云拿起笔在草稿本上一笔一划写起来。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善下,善渊,善仁,善信,善治,善能,善时,善清,善胜。二十九个字,认认真真一笔一笔写过去,十个意象逐一而过,慕晴云内心平定下来。这个方法百试百灵,但她平时不怎么用。平时她不允许自己想这些。
努力想着一些令人开心的事情,很快慕晴云笑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慕晴云”。
星月明亮的晴夜,些许稀松的虫鸣已开始响了,平添了几分夏日的暑气,却又被阵阵凉风抹去,正是春好时。
难得如此良夜,白露却没有在散步,而是坐在黑暗安静的角落,塞着耳机,单曲循着《水星记》。
不知道广播站长受了什么刺激,破天荒没有在午起时开周杰伦专场,而是插播了一首《水星记》。才听一遍,白露遍着迷于这旋律,立即想办法下到了mp3里。循环了一晚上,愈听愈深刻。
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也等着和你相遇。环游的行星……
白露听着歌,出神地想着某些事,不觉有人已近身前,悄无声息在她身旁坐下。
尽管动作很轻,白露还是被惊醒了。警觉看去,对上了一双温柔眉眼。黑色的眼睛浸在模糊夜色中,分不清何处夜,何处眼。
白露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望着围墙外公路旁摇晃树影,心神随之摇摆不定。
“白露 ”慕晴云柔声唤她。白露假装戴着耳机没听见。
“我知道那是你的心里话,你确实是那么想的。”慕晴云侧身看着白露的眼睛。“但这真的是你全部的想法吗?”
白露压下起伏的心绪,伸手摘下耳机,“啊?学姐你刚刚说什么?抱歉我戴着耳机没听清。”
慕晴云没有丝毫恼怒或不耐的表现,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说的话,都已在信里说了。”深思一会儿后白露说。边说边调整了一下姿势,做好起身的准备。
“但那不是全部吧。”慕晴云忽然移开目光,白露压力霎时减小。“还有一些你想说的并没有说出来不是吗?”
“……也许吧。”白露盯着天边星星说。
沉默悄无声息从空气中渗漏出来,时远时近的风声和寥远的虫鸣渐渐灌满两人间的空间 。
“白露,有时候……”慕晴云犹犹豫豫的话语泛开涟漪,后半截沉了下去,随波纹消逝无形。慕晴云终究没说完,白露也没有追问。当一点闪烁的飞机信号灯无声滑过黑色的水面之后,白露起身离开,慕晴云跟在白露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就像是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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