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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过去的幻影

29、过去的幻影

唐铮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最厌恶不过的“家”。他叹了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唐铮环顾一下四周,却眼见得整个客厅一片狼藉,就算说是被劫匪光顾过,也不会有人怀疑。

“唉……”

唐铮叹了口气。随即,瘦小的身躯动了起来,唐铮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把地上到处都是的碎片收起来、把掉在地上的物件放回原位、再把垃圾通通装进袋子里放到门口,整个客厅逐渐恢复了原样。

……然而,唐铮知道,他想要的那个真正的家,却永远回不来了。

“外面那么吵是干什么!?催魂吗!”

就在唐铮快要把屋子收拾好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咣当”一声推开了门,破锣一样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

“爸,对不起,我在收拾屋子……”

“我管你在干啥,我就问你小声点是不是能死!?”

男人大吼着,突然毫无征兆地抄起唐铮放在一旁的扫帚,一把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唐铮打了过去!

“啊!”

唐铮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摸了摸自己本该在阻挡中被狠狠击中的右臂,那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淤青,只有些许疤痕静静地躺在这里。

“呵呵……我似乎梦到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呢。”

唐铮苦笑着抬起头。他似乎再次在饭桌上、在嘈杂的人群中睡了过去,而桌子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已经被端了上来。看来这里的服务员还挺贴心,特意没有吵醒自己。

(不对……)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菜肴,唐铮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睡着!?”

明明已经距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然而徐氏父女却是一个也没来。如果仅仅是其中一个人没到、或者现在距约定时间才刚过去没多久,那他都可以理解,然而现在这种情况,让唐铮不得不怀疑是否发生了意外。

而就在此时,一通电话又打了过来。是王叔的。

“喂?小唐啊,老徐他说他有事不去了,他刚才才告诉我。”

“……我知道了,谢谢您。”

挂断了电话,唐铮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他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甚至都来不及再去管那几盘热气腾腾的菜,随口吩咐了一句服务员便火燎燎地向外冲去。

(希望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舒月,拜托您……)

唐铮一边在内心中祈祷着,一边眼疾手快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到火车站,麻烦越快越好!”

刚一上车,唐铮便急切地向司机说道。那司机见唐铮如此焦急,也不敢怠慢,踩足了油门便冲向火车站。

……

曾有人对自杀这一行为做出严厉的批判。这类人的观点是,既然你都有勇气去死了,为什么都不敢活着?

而徐舒月对这一观点始终嗤之以鼻。像那些永远在避风港长大的、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真正的痛苦的。这种痛苦,人就算经历得再多、也根本无法习惯。于是,活着才是真正的苦难,死亡倒更像是解脱。

说到底,人——或者说所有生物——都对死亡具有本能的恐惧。然而自杀者甚至可以克服这种恐惧而主动寻求死亡,可以想象他们之前面对的是何种苦痛!

……而很糟糕的一点是,徐舒月现在也在经历这种超越死亡的苦痛。

“我再问你一遍,你昨天下午干嘛去了?!”

“我去学校有点事……”

“滚!还在嘴倔,是不是!?”

随着怒骂声响起的,是徐舒月被打倒在地的沉重声响。从肺部挤出来的空气让她的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呻吟——难受,却又叫不出声。

“就在老子tm在大冷天里拼死累活赚钱的时候,你却出去瞎花钱买了件衣服?!开什么玩笑?!”

“我说过这衣服不是我花钱……”

(而且你也从来没有拼死累活,准确来说应该是醉生梦死……)

徐舒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为自己辩驳着。然而下一刻,她又被一脚踢中腹部,翻倒在地上。

“那这套衣服是哪来的!?总不能是学校给你的吧!我发现你真是越长大越能祸害人,哈?现在就挥霍家里的钱还骗人,长大了难不成是要当诈骗犯吗!?”

徐国康一边像头公牛一样喘着粗气一边愤怒地说道。接着,好像一脚不解气似的,他又像踢足球一样再次踹了他的女儿一脚。霎时,巨大的冲击伴随着响亮的声音,徐舒月娇小的身躯一阵痉挛。

徐舒月现在无力做出任何抵抗。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是由于泪水呢,还是由于剧烈的疼痛带来的晕眩感呢……她不知道。她现在根本无暇考虑这件事——实际上,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痛恨自己的父亲,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对自己这份弱小与无力的懊丧。

(我甚至无法自救,我为什么会妄想去救你呢,阿铮……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

“现在赶紧给我起来!Tmd,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孬种?”

徐国康没好气地骂着,一边走进徐舒月的卧室里,将刘希音送给她的那件毛衣拿了出来。

“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是永远也记不住我说什么,嗯?那好,你不是爱臭美吗,那这件衣服你就别要了!”

徐舒月再次费力地从地上起身,然而她失败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国康一步步走向厨房——她立刻明白了,他想把这件衣服用刀裁烂。

可那是刘学姐给她的礼物,那是她高中入学以来第一次收到的礼物;而唐铮也出言夸她穿这件衣服很漂亮。所以,她绝不希望那件衣服就这样被毁掉。

“不,爸爸,别——”

可是,现在她只能出声阻止他,即使她明知道这没有丝毫用处。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紧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去开门。还有,把你眼泪擦擦,真是的,一天天就知道哭。”

徐国康冷冷地吩咐了一句,然后走进了厨房。徐舒月只能忍着剧痛,撑着地板,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舒月……您还好吗?”

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因为来者,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唐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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