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淋浴头被打开了，在短暂的寒冷过后，是逐渐蔓延的温热舒缓。
莫安娜独自一人，沐浴在水流之下。
这里是公共休息室，她刚刚在这里杀过人。
而原本四处溅满鲜血肉块的休息室，现在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来发生过命案。
莫安娜不得不佩服保洁人员的行动力，居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完成这一切，在做黑活这方面远比街头混混更加有潜质。
不过在淋了一头冰水之后，她也没心思胡思乱想了。
莫安娜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狠狠打了个冷颤，不由得咬紧牙关适应这刺激。
随着水流逐渐温热，她也慢慢放松肌肉，把思绪飘到虚无缥缈的远方与未来。
灼华，她会去零号基地吗…那我也一定要去，我要离开这里，拿着她给我的钱，去一个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零号基地有什么呢？作为这个世界的中心点，那里一定会先进又陌生吧，这样的我能够融入进去吗？能够找到她吗？
将来的我，会遇到谁呢？会遇到什么事情？
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到达我的生命中？
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出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那种话，但是…
我真的能再遇到她吗？
老实说，莫安娜没有那样的信心。
但是她想到了灼华的那一点笑容。
好奇怪，好奇怪。
明明脸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了，明明看起来那么瘆人，但是为什么她的笑容却那么耀眼。
莫安娜想起了小时候偶然从地上捡到的一颗糖块，她还记得自己轻轻舔舐的时候，从舌尖上传来的甜蜜感觉。
难以忘记…或许直到她垂垂老矣的时候还会模糊地记起来吧。
莫安娜睁开眼睛。
她身上的污秽肮脏已经被水流冲洗干净了。
她听闻曙光纪元前，就在基地群所建立的这片大地上，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由黄种人建立的国家。
而这个国家曾经似乎有某个名人，说过“没有什么比水更加善良”的奇怪的话。
莫安娜曾经还为此嗤笑过，但是现在却有些理解了。
莫安娜赤裸着身体，靠近属于自己的保险柜，然后把自己的指纹印在了小小的一块显示屏上。
毕竟关乎“财产”的安全，赌场还是会尽心尽力的，还特地在保险柜上安装了密码系统。
一人高的保险柜门被打开了，莫安娜从中取出自己的衣服。
自己的衣服，而不是兔女郎服装。
莫安娜取出了一套相当朴素的服装，这和她在赌场表露出来的浓妆艳抹完全不同。
长袖长裤，白色衬衫，浅黄色的针织衫和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还有一个印着小兔子的斜挎包。
这一身简直就像是在微寒初春出行所穿的衣服，但即使是看起来如此简单的衣服，都是她预支了工资才咬牙买下的。
毕竟兔女郎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客人，而她一个刚来这里的新人显然没有多少客源。
莫安娜拿起斜挎包，盯着上面的小兔子看了一会，脸色逐渐从凝重变成释然。
她笑了笑，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又背起小兔子挎包，向门外走去。
但保险柜内依然有东西，
那是被她用剪刀绞碎的兔女郎服装。
“哈…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居然把衣服脱掉了。”
莎莉死死盯着莫安娜，眼中是满溢而出的仇恨。
莫安娜一眼不发，平静地看着她。
两人此时正处于赌场内部用来惩罚员工的“小黑屋”里，虽然这个名字相当的恶趣味，但对于她们来说却非常残忍。
被送进这里的员工会根据其犯下的错误而被施以相应的惩罚措施，而对于像她们这样做皮肉生意的人，则是会被特殊针对，承受一些不会留下伤痕的刑罚。
比如糖刑，也就是不给人吃盐。
两个星期之内，每天给人一碗除了加糖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素面，再给一杯500ml的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往往在一个星期后，大多数人就撑不住了，等到第十天就会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死在这种刑法下的也有几例。
一扇铁栏杆把两人隔绝，站在栏杆外侧的莫安娜，看着躲在黑暗角落里的莎莉。
“我记得不吃盐似乎会导致水肿。”莫安娜开口了，她背着光，脸被漆黑包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希望两个星期之后，你的容貌和身段还在…不，或许在也没有什么用了，毕竟你已经签下永久卖身契了。”
这具话如一根尖针般狠狠挑起了莎莉的愤怒，只见她猛然抬头，露出一张裹满灰尘的脸。
她的用物比莫安娜好上不少，所以即使被惊吓到哭泣，这张脸看起来也不怎么狼狈。
不过，未来两个星期的糖刑，她是否还能受得住呢，这张脸上又会流露出怎样的扭曲表情？
莫安娜面无表情，内心却有些小小的期待，不过很快这点期待也被她自己掐灭了。
毕竟自己已经要离开这里了，还惦记着这些做什么呢？
“就算我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冷嘲热讽！”
莎莉怒吼着，算计失败也就算了，甚至她自己也被强硬地摁下了卖身契，原本差一点点就能赎身的希望彻底破灭！
“你为什么要反抗！只要老老实实地躺好不就行了吗！不过是被人干而已，就这么不愿意吗？！
你也是自愿卖身进来的，到这个时候了你跟我立什么牌坊！”
只可惜这小牢里没什么可以扔的东西，只有冷冰冰的混凝土，要不然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莫安娜砸得头破血流。
“是吗，真可惜，原来如此。”
莫安娜没有被莎莉的怒吼吓到。
她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怜悯，
“原来你已经被这座赌场同化了啊。”
莫安娜意识到了，莎莉已然成为了赌场的簇拥，正常人中的异类。
哪怕她在未来某一天真的遇到奇迹，从赌场中顺利脱身，她也无法正常地回归社会了。
付出时间和精力来获取金钱的正常工作，她已经无法满足了，只有像这样轻易短暂来钱快的工作，才能够让她适应。
莫安娜不再管莎莉，她扭头就走。
“等…等一下！”看着莫安娜毫无牵挂的模样，莎莉莫名有点慌张。
明明之前还是同僚，但是为什么…莫安娜没有受到惩罚，甚至还敢在工作时间穿私服？
“你…你是怎么回事？”莎莉有些结巴，她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你没有被惩罚吗？”
“惩罚？”莫安娜的脚步停下了，她微微侧过头来，用一副奇怪的语气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已经要离开这里了。”
这句话仿佛惊雷一般炸起，炸得莎莉头昏脑胀，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可是杀了人啊！”
“我杀的是你带进来的人，是你带着人强闯进来并且企图对我施暴，我将他击杀，也不过是正当防卫。”莫安娜叹息一声，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我或许也应该感谢你吧，多亏了你做出这件蠢事，我才能踩着你这颗垫脚石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恍然大悟，不敢置信，愤怒，绝望，懊悔恐惧，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在如此众多复杂的情绪之下，莎莉不甘地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莫安娜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独自向前，一步一步离开了此地。
穿过狭小的道路，穿过两旁警卫的审视，穿过厚重的木门。
站在门前迎接她的是穿着粉色大裤衩子的老板。
上一条大裤衩子湿了，老板不得不趁着莫安娜洗澡探监的时候换了一条，然而这一条依然是粉粉嫩嫩。
“怎么样，发泄够了吗？”老板嬉笑着。“要不要亲自上手试试？我可以给你提供刑具。”
“不用了。”莫安娜摇摇头。
“好吧。”老板耸耸肩，把手里的信用卡递过去，“用你的信息开的信用卡，密码是六个六。”
“谢谢。”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签下卖身契的原因是你的父母都是赌鬼，你爹欠了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妈用你卖身的钱还了贷款之后现在还在赌博。”
老板随意地说，“不过你这一千万肯定够还了吧。”
“不，我不会回去了。”莫安娜这次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她抬头直视老板。
“我不会回家的，因为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哪怕她是我的母亲，但是她依旧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这里看起来富丽堂皇，实际上是一片吃人的污秽，
就连你给我的这些钱，也不是你给我的，而是你看在灼华的面子上不得不给我的。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南区，离开17号基地，再也不要回来。”
老板看着莫安娜，莫安娜直视着老板。
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老板退让一步，无所谓地撇撇嘴，“好吧，反正你也要走了，你骂我几句也无所谓。来吧，随便骂。”
“我骂你又有什么用呢。”莫安娜摇摇头， “我骂你多少句也毫无作用，这座赌场依然繁华，依然有无数的人为了钱出卖自己。”
“我能做的只有离开这里，离得这里越远越好。”
莫安娜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板目送着她离开赌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二，我让你查的人查到了吗？就是那个兔女郎的妈………真不愧是赌狗，欠这么多钱……
什么卖身契啊，她都四十多了，没人要的。”
在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会儿话后，老板一锤定音：
“既然她女儿不愿意还钱，那就直接把她的器官卖掉。
啧，年龄都大了，器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搞不好没人买，连欠款都还不了…
对了，你要不把她送到诡鲨帮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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