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父母亲生的。
这是母亲在我初二时,意外撞见躲在房间内偷偷哭泣的我,才决定告诉我的。
我,川崎葵,是被抱养的。
母亲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一个人来到医院的,当时她脸色苍白,血水顺着大腿滑落,拖行在地面上,看起来特别虚弱,生下我后便去往了另一个世界,由于一直联系不上亲生母亲的家人,报了警仍是一无所获,于是母亲和父亲商议,最后通过合法手续,将我收养为义女。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哥哥的“诞生日”仅仅只差了11个月。
(太荒谬了吧)
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我被这荒诞的事实压抑地有些喘不动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呈现出的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我慌乱得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跟我说这些,是他们厌倦我了吗···还是我喜欢哥哥被发现了让他们觉得丢人···我难道···会被哥哥和父母一起抛弃吗···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我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就连原本被哥哥疏远带来的难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慌和恐惧所淹没。
我害怕失去家人,更害怕失去哥哥,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我更加用力抱紧母亲的胳膊,眼泪也变得更加汹涌了。
“我···我···”
“葵不是喜欢哥哥吗?”
“诶···?”
“妈妈知道哟~”
之前,因为不想被母亲发现自己哭泣的表情,一直低着头,后来又因为听到了惊人的事实,更加不敢抬起头来看向母亲了,直到刚刚母亲用一种很调皮,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我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母亲。
没有冷漠,没有厌恶,温柔和怜惜清晰地表达在母亲的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意,就这样望着我,那股温暖的气息仿佛将我脆弱不安的心包裹了起来,驱散着我内心所有负面的想法。
(妈妈是爱我的,她没有厌恶我)
“可···可是我···”
“就算葵不是我亲生的,我们也是把葵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仿佛是看穿了我仍潜藏在心底的悲伤,母亲轻抚着我的头发,温柔地安慰着我。
“原本我和爸爸打算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但既然葵这么痛苦,我们也不想看到你们就这么疏远下去。”
“爸爸···爸爸也知道吗···”
“爸爸也知道哦,我们约定好了哟,如果你们为了打破‘禁忌’勇敢地站到我们面前,我们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不然就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过看到你们变得越来越陌生,妈妈心里也很难过。”
“可是···我不是妈妈亲生···什么的···也很让人难过啊···”
“葵能和司结婚的话,我和爸爸只会更开心哦。”
“啊···什···什么啊···”
本来向着母亲撒娇的我,突然听到“和哥哥结婚”什么的,一种异样的羞耻感瞬间涌上了脸颊,我不好意思地用手盖住发烫的脸。
脸已经羞得通红了吧,我忍不住地想到。
母亲看到我的反应后开心地笑了笑。
“我和爸爸都支持你哦,拿下司吧,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也不想葵或者司离开我们呢。”
这句鼓励的话像是幸福和勇气一样填满了我退怯的内心,让迷茫地我再次有了前进的动力,也让我意识到,即便我不是父母亲生的,他们仍然愿意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甚至想要我和司永远陪伴着他们。
永远在一起吗,我不禁憧憬了起来,爸爸和妈妈相当恩爱,一直是我理想中爱情的样子,我也很爱他们,如果真的和司结婚,说不定···
可是···
“可是哥哥他···好像不喜欢我···”
“葵~别看司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其实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司的心像爸爸一样敏感,充满了保护欲,他渴望被人需要,所以不要在他面前假装强硬了,尽情地依靠他吧,他只会开心,不会排斥的。”
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尽情依靠什么的”,做不到的,太羞耻了,但是我难过的不是这一点···而是···
“不···不是这样的···其实哥哥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是羽织美吧,那孩子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呢。”
我有些气馁了,连妈妈都看得出来,看来哥哥真的表现得很明显,感觉自己没什么希望了。
“哈哈,别灰心嘛葵,其实你哥哥他啊,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人,本来我和爸爸都在想,如果司都能拥有打破‘禁忌’的决心,那么你们婚后一定会像我们一样幸福,可是‘血缘关系’这把枷锁对于他而言,好像太过沉重了,如果不打开的话,可能葵你确实没什么机会。”
“不过司一旦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妹妹,我们也不反对你们相爱,可能就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吧。”
“···可是···为什么妈妈现在才告诉我···”
“其实在你们小时候,我和爸爸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要不要告诉你们真相,因为你们那个时候真的好亲近,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如果把你们强行分开的话,两个人都会哭出来,真的超可爱呢。”
“我当时就跟爸爸提议,要不干脆把真相告诉你们算了,毕竟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的话,感觉会很幸福呢,但是爸爸他拒绝了,他觉得告诉你们事实,可能会对你们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你们的未来,应该由你们自己去选择。”
“不过现在我破坏了和爸爸的约定,因为你和司实在是太固执了,你们的距离感已经开始让我感到难受了,一个明明喜欢哥哥想对哥哥撒娇却假装强硬的葵,一个明明宠爱妹妹却因为内心的抗拒选择了逃跑,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
“才···才没有想撒娇呢···”
“哟,葵还是傲娇属性嘛~”
“妈妈~”
“好了,不取笑你了,妈妈现在已经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了,葵是希望妈妈告诉司呢,还是你亲自把这个秘密告诉司呢···”
“我要亲自告诉哥哥!”
这是我当时,抱着被哥哥抛弃的心态许下的决心。
可是直到现在,仍然是开不了口。
因为没过多久,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葵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变成了哥哥的唯一,葵也不用再隐藏自己的依恋,哥哥也不再抗拒自己的喜欢,但也仅仅是不再抗拒而已···
羽织美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哥哥的世界里消失的···
想起羽织美在一年前发给自己那几条莫名其妙的的line,葵不由得甩了甩可爱的脑袋。
就这样就好,如果告诉哥哥真相,自己和哥哥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将会被残酷的事实抹除,如果哥哥无法接受我,那我就再也找不到理由留在哥哥身边了。
哥哥现在需要我这个“亲妹妹”。
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心情,葵拿出钥匙打开门,看着坐在垫子上看电视的哥哥,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哥哥~”
“欢迎回来~葵~”
葵脱下鞋子,走到司的旁边,随手拿过一个垫子,靠着司坐下,然后抱着司的胳膊,将整个身子靠在司的身上,不过司好像对这种亲密的动作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应激反应,反而歪着头打量起葵。
这是他第一次,在明确葵喜欢自己的前提下,看到葵穿着校服的样子。
樱岛高中附属初中,这就是葵所在的学校,虽然是附属,但是有自己独立的校区,与樱岛高中南北相对,校服也和樱岛高中的极为相像,上半身是用绒布面料制作的棕色制服,下半身是红白黑三色的格子短裙,搭配上粉色的蝴蝶领结,可爱又温暖。
葵留着黑色的齐肩发,细密的刘海刚刚好能呈现出她的魅力,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小巧精致,嘴唇却只有薄薄一片,涂着无色的唇膏,看起来晶莹诱人。
葵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的呢,司说不清楚,这一年多的时间,葵越来越依赖自己,自己也越来越依赖葵,不知不觉间,自己觉得葵对自己吸引力变得越来越大,司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并不抗拒。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将这种感觉掐灭在萌芽之中,不过现在···
司揉了揉葵的头发,感受着葵对自己的依恋和心中传来的安心。
顺其自然就好。
即便未来不会和葵越过那道线,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自己和葵也会感觉幸福吧。
柏拉图式恋爱,是以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命名的一种爱情观,追求心灵沟通和理性精神上的纯洁爱情,也许是处理这种关系的唯一方法。
不过川崎司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恋爱观,他向往的爱情,是心灵相通的两个人,哪怕彼此触碰,心里升起的不是欲望而是幸福感。
当然,川崎司也不赞同恋爱一定要按部就班地牵手,接吻,最后在合适的节日彼此交融,即便两个人并没有互相喜欢,仅仅是为了体验被关爱的感觉,体验成为大人的乐趣而交往,川崎司只会觉得那很幼稚。
像现在这样,安静地体会着幸福的生活,川崎司想一直持续下去,不过大概他一辈子都不会跨过那道线,虽然这对葵来说很不公平,不过葵现在眯着眼的笑容,意味着她也是幸福的吧。
“葵,到了新的环境里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很不错哦,我第一天就交到了新朋友,她叫做谷川明鲤,虽然有点天然呆,不过很可爱呢~”
“这样子吐槽朋友可不太好哦,葵。”
“天然呆也算吐槽嘛~这可是她的优点。”
“那就不要用‘虽然’这种句式啊。”
“好吧,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
“那哥哥你呢,和新同学相处的还算愉快?”
“并没有。”
“也是呢,他们都不了解哥哥你,也不知道你的‘真实面貌’,哥哥可能会觉得他们都很幼稚吧。”
川崎司对着葵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同时用一种相似于葵的语气回答道。
“确实呢,每次看到他们戴着‘面具’交流的样子,就会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完全提不起兴趣呢。”
葵听到后脸颊有些绯红,抬起头看到哥哥的脸上带着笑意,有些羞怒。
“哥哥讨厌!干嘛学我!”
“我怎么了~”
“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可爱···”
“你讨厌吗~”
司说着的同时,将脸凑到葵的近处,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慌乱,司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葵白嫩的脸颊上细小的白色绒毛,让司觉得葵越发的可爱了。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葵下意识的撇开了视线,惊喜和羞涩将她的脸颊染的通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哥哥这一年多的时间来,第一次主动把距离拉得这么近。
“不···不讨厌啦,就是感觉···很不真实···”
“葵,谢谢你···”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
意料之外的道谢让葵有些奇怪,她强忍着羞涩转过头来,发现司脸上的笑意全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和···和···。
等等···那是什么表情···宠溺?···不···不是,是恶作剧吗?也不像啊···
难道是·······喜欢···!!!
“葵,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不过,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拜托了!”
听到这句话后,葵就像是断了弦的发条人偶,出神地张着眼睛怔在了那里,司试图将她唤醒,可是葵根本没有反应,就在司束手无策有些焦急时,两行清泪从葵空洞的眼睛里顺流而下。
司木然地看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楚,心疼还是愧疚,亦或者全部都有,让他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司虽然知道葵喜欢自己,但是具体有多喜欢,葵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但是这两行泪仿佛流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支离破碎的心重新感受到温暖,重新感受到了爱的感觉。
原来妹妹是爱自己的,早已经不属于喜欢的范畴了。
“哥哥,多久都可以哦,葵会一直等下去的。”
灿烂得如同雨后彩虹般的笑容出现在葵的脸上,在司眼里像极了这个世间最美丽的照片,不过“葵”这个样子却让司感到有些难受,他一把搂过葵娇小的身躯,将她拥在怀中。
“不用再忍了,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吧,你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了,对不起,葵,是我来的太晚了,以后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希望葵可以尽情地依赖我,戴着‘面具’很累吧,把它摘下来吧,我再也不会将葵,推开了···”
听着司温柔而又真挚的话语,无尽的酸楚和委屈涌上葵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地大声哭泣,同时用手不断拍打着司。
“呜呜,你怎么这么坏啊司···你太坏了司呜呜····你好可恶啊司,你为什么非得让人家哭出来不可啊司!”
“呜呜,我好喜欢你啊司···呜呜···我忍的好辛苦啊···你怎么才来啊···”
“我好害怕我坚持不下去···呜呜···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突然有一天你也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我···本来都做好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呜呜呜,为什么你要给我希望啊司···”
“呜呜呜呜···司···”
“······”
司能感受到怀里的葵不断颤抖地身躯,像是给猫顺毛一样,他用手一遍遍地从葵的头顶抚下,希望用这种方式祛除葵内心的不安。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葵渐渐地在司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司低头看着倾泻完感情,趴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的葵,猜到她现在一定是害羞到不敢见人。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的他们,他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也能知道他的想法,两个摘下‘面具’的人,又变回了彼此最熟悉的人。
突然,葵抬起头,带着泪痕,一脸羞红倔强地看着川崎司。
“我想···”
“不可以!”
“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不可以了!”
“你想亲我···”
“你怎么知道···”
“你一抬头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为···为什么不可以···明明是你说的,我想怎么样对你都可以的!”
“我现在只是对你有好感,还没喜欢上你~”
“哼···坏哥哥!我回房间了!”
没能得逞的葵因为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变得有些羞怯,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摆出一副不开心地样子就跑回了房间,然后迅速将门反锁,顺着门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痴痴地笑着。
看着仓惶逃离他怀抱的葵,司紧绷的内心也体会到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爸妈,我这样做,应该会得到你们的原谅吧···
这样子,就可以不用再去思考羽织美的事情了吧,我还真是个坏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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