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认为收获理想中的结果,必须得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简单的以具像化方面解释,便是常见的,以幸苦工作后收获的纸钞作为媒介,换取维持自己生命亦或是用以享乐的物资。
而将其严重点分化讲,大概就是指血债血偿后自己同样身负重伤,或是最后饱受牢狱之灾这类宿命般的结果。当然现实中想必是少之又少。
对我来说将其向外发展延伸的末端,近乎信念般的存在,出现的却是某个人的名字。与上述的例子类比,听起来或许会觉得奇怪,但对当事人的我来说只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自从想遇到她的第一面起,我便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轻扶胸口后留存于指尖的温度,仿佛沾染了不属于自己的颜色。
这是我从未有所体会过的。
对于新事物萌发出的好奇与希冀,试图重新体会那份迷离的触感,便是我坚持至今的缘由。
真的曾未想过,竟然会存在仅凭外表就可以令我变得充盈的陌生人。原本的我,甚至从未对人产生过类似的念头。这种无意识的流露大概是毫无章法,显得莫名其秒。
现在即使有所回忆,对本就对人际情感有所迷茫的我来说,似乎也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的价值。
因为与漫画中阳光的主角不同,自身的外廓早已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假面。
想要收获真心必须首先付出真心,在此处同样适用。
如蜗牛般缩着脑袋的我,默默的藏在壳中,用壳中的黑暗回避外界的未知性。
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只能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朝一个方向,细细巡视四周方才稍稍探出脑袋。
然而我终究是厌倦了。
试图用并不成熟的谈判技巧与手段,去获得理想中的结果得到自我满足,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听起来很是堂堂正正、大义凌然,这么对自己大刀阔斧的实施起来,想必也是有着威风堂堂的勇气,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打扰了,能找您谈论一下吗?”
直到踏入门框的前一刻,在脑海中还是是慢慢悠悠的飘过“会不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声音。以及现在又忽然冒出“似乎有更好的称谓替代”之类的的后悔。
如此饱受时间拘泥的我,想必从外到脚都透露出一种不自信吧。
这是如同气息般从肌体中缓慢散发的气场。
“当然没问题啦。”
“像这样突然打扰真的不要紧吗?”
“因为你一幅很想说的样子啊,让可爱的学妹,学校的大红人惺惺而归可不是学生会的作风。”
我按住裙摆,在留意不磕碰到椅角后小心翼翼地坐下。
总觉得最近与人面对面聊天的时机愈发多了起来。回想一想有些事情似乎也可以通过聊天软件得到解决,我想着周末与婉学姐聊天时的场景,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
在讯息愈显发达的时代,倒行逆施的我反而才显得格格不入吧。
因为这是我仅剩的显现真诚的手段了。
“原有来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我捂住半张脸,微微颤动另侧可见的笑肌。被遮掩的僵硬嘴角得以喘息,也不用特意扭曲。
明明先前与婉学姐碰面时也没有那么紧张,为什么微张开的眼皮颤动的那么厉害呢?
大概是意识到揭晓答案的时候到来了。
前期所做的一切铺垫,孰成孰败,会在转瞬间得出结果。
抛出硬币的我,现在只需要转动把手,等待被外壳包裹的扭蛋掉落就好。
“我想询问下,凌若雪为什么会落选?”
像是为了斩断先前的所有思绪,我开门见山的如此发问。
哦?向上微微抬起眉毛,她的嘴角上扬,看起来很开心。虽然我觉得自己的问题很严肃就是了。
“你没有直接去询问阿雪她吗?”
嘴中的称呼则像是在宣示主权般,刺耳的窜入耳窝,让我滋生一股烦躁的不安感。
“…….我想先从您这里知道答案。因为若雪她毕竟是当事人,可能会有主观因素的影响。”
尽可能的以理性方式利索的给予回复。对于如今以感性作为趋势燃料的我来说,着实有些说不出的分离感。
“我想您应该是会比较客观公正的吧。”
抬起了久垂而下的头,随着最后的几根发丝因为一时的惯性落与耳后。将昭然若揭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瞳孔深处,我着重提醒起对方的身份。
“会长……”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说这样的话,至少从面部上来说一点也不吃惊。
“实在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呢。”
会长以示坦诚的点了点头。
“照理来说那么大的竞争对手落选高兴还来不及吗?怎么会询问起落选的缘由了呢?”
没有直面的否认,也没有直面的肯定。被如此轻描淡写的转移起了话题,光明正大的让我一时语塞。
因为会长做出的诚然是合理的推论,说是让自己回归理性可连最基本的回复都没有对策完善。
感觉拼命攥紧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被上,蓬松松软塌塌的。具体则是表现在,会长依旧保持着那种微笑。
那张张格外平易近人的笑脸。让人捉摸不透彼此之间应有的距离。过于流畅的回复反倒心生羞涩,也不知刚刚的行径是否太过激进冒昧。
可既然已经在转盘上落下了单珠,滚动着的轮盘发出扣人心悬的金属声,已经停不下来了。
“因为我想公平公正的决出胜负……”
言外之意则不必多说,我适时的拖长尾音,将重点放在了没有说出的部分。
“这就是你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不全是。”
“哦哦?那么就麻烦学妹娓娓道来了。”
话虽如此,我可没有长时间维持高强度对话的精力。只好尽可能在短时间内交代完事。
“我明白如今的结果已经无法更改,就算问出所以然时间也不会倒流。所以我有个请求,拜托会长您。”
嗯嗯,会长双手托着下巴眯起眼睛,露出像是猫咪渴求抚摸的表情。
我则装作无视了这幅光景,狠狠地扼住颤抖的胃袋。
“听说贵校的社团成立十分严格,不但要规定人数还必须要有执导老师。”
我想,接下来的大概是迄今为止最决绝的一段话了。
把自己的所有勇气与精力放在这一句话中,如同为自己指明方向一般。
“我需要自己与凌若雪所在的社团确保成立。”
这便是我理想中的成果。为此,我愿意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原来如此哦……”
会长似乎很满意我的发言,她把小指贴在嘴边,微微的摇动着肩膀。
读不懂她的想法,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的从容不迫。我察觉到自己的眉毛向内压缩。
或许这份从容不迫,正是她能成为学生会长的原因之一吧。
“可万一我拒绝了呢?”
用着调侃的语气说出似乎不留情面的话。若不是再过几年便迈入成年,我真想趁着未成年的余韵学着小女孩大哭大闹。
“我听说会长有一名妹妹也正在参选学生会中。”
既然如此,我首先搬出了准备就绪的筹码。虽然率先垂范殆尽的风险极大,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刚刚会长您也说了吧。虽然听起来有些夸耀,但我现在却是在班级投票中声望最高的一个。”
只能将入选概率最高的凌若雪在相对不起眼的面试中排除,倘若留存到班级投票中,实在是难以想象她的声望会致使落选的结果。
其余留存的候选人,无论是我、夏墨涵、抑或是最终的目标蓝书韵,也能基于彼此都并不显眼这点而成功入选吧。
所以我为了打破这一微妙的平衡,前往拜访婉学姐的广播社做客。
这便是我的筹码。
事已至此我也无需说下去了,我想会长在短暂的分析后想必会了然于胸了吧。
对于婉学姐口中所言的,对能力与实力并存的会长来说,解释的再多只会招致她的反感。
随着语音消散,沉默降临,沉闷的空气仿佛正在凝固一般沉重。
我垂下视线,凝视着局促不安的手指。
“你对她有好感吧。”
话题跳脱的太快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咳咳……不……不好意思……什么?”
明明听的一清二楚还是明知故问。我一边平复心境,一边对被口水呛到的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话说回来,或许是前来的太突然了,双手也就没有冒着热气的红茶作为掩饰了。
脑袋里塞满了揉成团的纸屑,词汇变得越来越少。
“因为很难想象仅仅会为了成立社团做到这个地步。”
“嗯……我只是想有个人少点的社团作为蔽身之所罢了。”
是连自己都不信服的借口。看来以后要在这方面多钻研一下了。
“顺带一提哦,我刚刚可是只字没有提过阿雪的名字。”
不知何时会长探过身来过,把嘴唇贴到我的耳边,像是早已知晓般如此说道。
“……”
明明觉得没说上几句话,却已经被她看穿。连“明明我也是女生”的辩解也没有了意义。被湿热气晕染的耳朵像是成熟的辣椒又红又肿。
引以为傲的假面在碰撞中转瞬灰飞烟灭。此刻迫使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情,大概正源于被人看到了自己不同以往的一面而心生的不安。
她的笑容十分飒爽,我的嘴角几近抽搐。
“没有这回事……”
用眼角窥看对方戴着笑意面具的我,即使开口,声音也如同蚊蝇一般细微,风一吹便听不见了。
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意识到了这点后,我干脆自暴自弃的垂下脖颈。最后双手捂面,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好啦,闲话说到这里了。”
明明是拼命下定决心的话题……这句发自内心的嘀咕声想必是听不到了。
“其实开玩笑的,你提出的请求我一开始就决心答应了。”
就此得到指令般,我下意识的倏地向上抬头。
同时扬起的长发掀起短暂的微风,稍许冷却了发烫的脸颊。
“抱歉啊,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社团作为学生会的附属组织吧。”
态度改变的太快,柳暗花明的结果,让反应不及的嘴唇宛若吐息的鱼儿一翕一合。
总觉得不是自己第一次反应不及,是因为紧张变得迟钝的缘故吗?
话说回来,既然称作是附属组织的话,是会像广播社那样统一接受学生会的管辖吗?倘若如此,凌若雪应该勉强算是学生会成员了吧。
刨去扭蛋的最后一层外壳,我心甘情愿地把玩着期望中的玩偶。从结果上来看,或许还是限定限量版的说不定。
“不过若真的按你所说,我何不多扩招一名成员呢?”
“是因为……”
“因为去年浪费的预算过多,被迫缩减就是了。”
像是想起即兴的笑话般,会长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由于大概率是讲给面前的那名唯一的听众,我也只好无奈的陪笑起来。
“哦对了,为什么就不存在我不希望小蓝入选的可能性呢?”
那将彻底演变为无解的辩论。
像是证明一个人来过很容易,随意留下一枚代表个人的物品即可。但是想要证明一个人没有来过,那可就难了,必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性后方才得出最后的结论。
同理,即便得知真相,我也自然不可能排出她脑海中的一切想法。
所以……
“会长……”
她是在观察我的反应以此为乐。我嘟囔着嘴,用指尖在木桌上轻敲着。
因为很羞耻,所以还是希望点到为止。
“抱歉抱歉,最近正在忙着工作了。哈哈,真是好久没遇到那么有意思的事了,谢谢小诗啦。”
不是“小童”,也不是“小雅”,竟然选择了姓名中最中间的文字,是因为听起来比较好听吗?
“如果会长有时觉得疲劳的话,也试着依靠婉学姐她们吧。”
我想起前不久与婉学姐聊天时的对话,给出了如下的建议。虽然听起来或许很真心,不过充其量也只是个带话的人罢了。
虽然没有受人所托,一旦这么做又不免有种做好事的错觉。算是我作为对婉学姐的小小回报吧。
“那么同样的,我也不会和阿雪交代的哦。”
毕竟那么有意思的剧情发生在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顺带进行了如是补充。
再一次被戳穿现实的我,光是不让面部肌肉扭曲就已经够吃力的。
在离别前,会长提出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小诗你打算怎么自然的退出竞选呢?”
我停顿了下,思索着该如何做出回复。纠结于是否应该全盘托出,最后则是摆出一张无奈的脸。
我模拟两可的回复道。
“我想……在会长的眼中,应该会是相当有趣的吧…..”
实在是笑不出来的方案。
尽管如此,这便是我所要付出的相应代价。
待匿于转角楼梯的阴影中,注视着通亮的屏幕中的唯二好友,我发起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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