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里的手机发出几声震动，我判断应该是来电短讯。因为若传来的是通话，震动的时间相必会更加持久。起初也没有过多在意，我想大概是没有意义的彩信。
不知是班主任的语文课过于无聊，还是对接下来的内容了然于胸，冥冥中注定似乎有注定似的，我还是低头搜寻起讯息的来源。
“好的现在下课……”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程结束以后，教室里一如既往的萌发骚动。我先观察起教室里的喧嚣，来到走廊的另一头。见四下无人，我依在墙上拨通了电话。
“没想到竟然是学妹主动打电话给我呢。”
“……说是发生了变故，这是怎么回事会长。”
握住电话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虽然意识很想大声的咄咄逼人，但转念一想，这只是一逞一时之快。要是被会长她视为眼中钉就惨了。忌于对面学姐的身份，我咬紧牙关让语气显得平稳。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过错在线，她尝试用一种大事化小的语气进行说明，试图让我的心情平复。
光是想到自己的付出有可能转瞬间灰飞烟灭，我不禁顶着大腿后侧的寒意感叹起自己的乏力，想要永久的沉溺这股一成不变的温度中。
所以会长此刻的谈话技巧，此刻对我来说丝毫没有作用。我只是木纳的向电话的另一头“嗯”了一声，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指导老师的话和社团的名额是完全没问题的。我这里已经都安排好了。”
率先报出的是好消息。“至少我帮你解决了一部分”，似乎有这么一层含义藏在背后。让我不住的说出“这本来就是约定好的”，理应如此的抱怨。单纯只有好消息的话，这次也没有打电话的意义了。
明明知道我的目的为何，还是和我兜兜转转的打着太极，总觉得她是故意在让我着急得失去理智。或许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违反约定了吗？
我一边忌惮会长背后的深不可测，一边将焦点放在没有说完的后半部分。
“不过…….”
心情随着升起的语调同样提到嗓子眼，呼吸随之屏住。从止不住颤动的手指来看，我是真心紧张到无法掩盖的地步。
只是等我一口气憋完，她还是没有接着往下说。呜呼呼……趋于本能，我终于开始止不住的大声喘气，中间夹杂着口水呛住的咳嗽。墙壁上贴着干净整洁的瓷砖，反射出整张脸面红耳赤的自己。
耳边传来的“哈哈”声，愈发确幸她是在玩弄我。真的是不可理喻。
“很了不起哦，雅学妹能坚持到现在。”
她是真心想让我生气，并对我的反应引以为乐。这句话，是想让我夸奖她对自身恶趣味的坦率，还是该讽刺起她的自信过头呢。
“那么有什么事没有办到吗？”
既然她如此坦诚的以此为乐，我也顾不得循规蹈矩的以敬词相称。趁着摇摇欲坠的心行将就木之际，我重新推进起话题，试图尽快得到回复。话虽如此，心中已然描绘出模糊的轮廓，只是等待着那个答案昭然若揭。
“社团参选的第三人……考虑到大部分人都已经选择了固定的社团，我自然不可能强求她们更改。”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大概是在翻阅文档。这股翻动声在脑海里巡回播放着，心烦意乱。胸口伴随纸张划开空气的声音般，一刀一刀的割开。
“所以我只能挑选还没有报名的，也就是随机社团的人选。然后呢，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选……”
说到这里她又故意卖关子的停下，“你想要猜一猜是谁吗？”
会长她这人是笨蛋吗……我发出近乎诅咒的抱怨。学姐的敬意与好感一同拉倒谷底，对于会长的这一身份印象也愈发深恶痛绝起来。
喉咙因为一时上扬的情感阻塞，“呜……啊……”的发出悲鸣，不断的重复诉说快饶了我吧。不过这份哀嚎对于以此为乐的会长来说，效果可谓是差强人意。
“嗯～～哼～～猜的到吗？”
嘴里哼着不知明的欢快歌曲，心情实在是欢乐。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被你用棒垒球故意砸伤的女孩子哦～我记得是叫夏墨涵没错吧。”
未曾设想的名字铺张在眼前，奈不住的会长自顾自的曝出答案。接收到讯息的头脑一时过载而发烫发热。“什……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好像是由别人口中传来的。
“对哦，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你能说服夏墨涵的话，我就给你通过。”
“那么换…….”
“临近报名的截止日期，学校中没有社团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你有信心从全校一千多名学生中，找到还没有报名的人选吗？顺带一提，统计完的我可以告诉你，人数只有寥寥的个位数。”
“…….这点我自有办法。”
“可别想着通过婉学姐的广播社宣传哦。连续两周邀请同一名学生做客，这在过去可是前所未有……而且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学校的处境吧。”
如此的有理有据，令我更加无计可施。被倾倒而下的现实压倒，只能对墙壁无的放矢的挥出空拳，用阵阵酸痛强迫自己冷静。但是这种明智，却无法撼动自己的感情。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你也别想试图录音哦～啊……不过只是说说罢了。从你刚刚的反应和时间来看，应该是刚刚下课就找个地方偷偷的给我打电话的吧。嗯……不过我为了保险一直在录音，这点希望雅学妹能理解下。当然，这部分我会剪辑掉的还请放心。”
心思缜密到如此的地步，倍涨见识的同时令我哑然失笑。两人的差距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可谓称得上是十足的完败。面对这近乎嘲讽般的发言，我所能做的只是默默的低头倾听。
手指稍稍松开了屏幕，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不过实在是没想到，你我竟然会挑选同一人下手呢，还真是有缘分。”
哪里来的缘分，完全已经可以趁得上是孽缘了。分明就是想继续看我的笑话……还会有别的原因吗？我痛恨起掌握自身命运的会长，觉得看不见得将来愈发渺茫。
这种未来，没有丝毫憧憬的必要。
“嗯……”
“强迫自己听我说话的雅学妹很可爱哦～”
“我可以提一下问题吗？”
在继续被牵着鼻子走前，想将心头缭绕的疑问说出口。明明被擅自打断，语气中丝毫没有显露出不快。在下一秒就得到“好呀”的许可后，我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是不是自从砸伤夏墨涵之后，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慨叹。当初无法明言的约定，在我失去入选可能性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制衡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我已经将仅有的率先白白筹码扔掉了，只能是等待任人摆布结果。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或许要感谢会长给予的切身教训。但从情感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话筒对面的那个人。
只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行动，实在是无法苟同。可这世界上毕竟还是有这类的人存在，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的见识短浅和天真烂漫，将与体重相当的热气呼出体外。
“谁知道呢～～～”
就算我是被害者，那也仅仅是我的问题。至于枉费心思试图得到凌若雪的欢心，她也没有理解安慰我的义务。宛若脚踩棉花般没有实感的对话，大脑仍旧没处理完全的停留在几分钟前。关断电话的嘟嘟声在耳边久留。
这时我才意识到，当初对峙时对话实在是过于顺利。被理想中的结果蒙蔽，忽视了其背后的缘由。没有与生俱来的好，我忽然想到了母亲过去的警醒之言。就像一只被竹竿吊着肉骨头的小狗般，追逐着触不可及的遥想，终究只是夸父逐日。
最后我无言的吞下苦果，抬头仰望起矮得出奇的天花板，只觉得头晕目眩。
原来…….我才是……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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