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里好像一尊塑像,眼中的火焰如同灰烬一样短暂的燃烧、长久的熄灭。苍天之冠被随意地放在一边,而我也定定地盯着她的侧脸许久,这幅画里的一切都静止着被马蹄声带去某个地方。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在寂静就要没过我的头顶时,我还是忍不住出声,塑像扭动头颅撕开了画像,安静的空气顺着裂缝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问为什么?”象征生命的红色在她身上却失去了活力,无神的目光笼罩着我,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
“不,今天我找你来不是我想见你。至于你口中的逼迫,我也不认为公开和你见面就能改变你的意愿。舍本逐末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今天要你来是我的妹妹想要见你一面。”
她的话倒是让我的心情平复了一点。
“殿下,为什么你总是不把话说清楚呢?总是一副高深莫测、一言不发的样子,谁能理解你的意思呢?”
火花绽开、消失。
“我本以为经历那种事以后你已经谁都不相信呢,看来让你跟着卡瓦斯是正确的决定,保留着向他人倾诉的能力是幸运的,对你更是如此。”
“你是在说我的想法太幼稚吗?”
“我是在夸奖你,露丝公主。等你无法向他人说出一句完完整整的心里话的时候,你就明白现在的你是多么幸运了。”
“我不理解,与他人交流就这么困难?难道对你的家人你也是如此吗?”
她似乎变了脸色也似乎没有,但那两团火焰却彻底地燃烧起来,连带着她的眼神都有了一丝生气。
“没错,别人理解不理解对我而言根本无所谓,是否忠诚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我要的只是能够执行命令的工具,眼睛这种东西还是留着看别人吧。”
“你终究还是太年轻,尽管你已经意识到应该遮住眼睛,但你还没学会管好嘴巴,”她拿起被冷落的皇冠,“但没关系,你的时间还很长,等到你开始怀念现在就是你明白我的话的时候。来吧,天穹到了。”
矗立在面前的这座城堡比我在故乡的住宅更加古老,也更加破败,那些墙体上的装饰已经斑驳不堪,雕像业已面目全非,从洞开的大门里逸散出的黑暗污染着周围的空气。
我掩住口鼻,跟在殿下的身后走进这个正在腐烂的历史证明的肚子里。
室内的暗元素浓度离奇的高,即是身为亚蒂斯也过了一会才能视物,大厅内没有任何东西但不知从何处总能感到有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殿下的拍手声碰了壁传遍整个大厅,那些视线好似得了命令一齐隐去了。
“不必害怕,她们是家里的侍卫。”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地方呢。”
“纯粹的只是我对元素的亲和力,对我的精神是没有影响的。”
“是吗。我猜也是。”她的音调又落下去,地面上只剩鞋子还再说话。
她领着我上下左右转来转去,在这里时间和空间似乎失去了效力,不过她终于还是停下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彩色玻璃拼出天上花的图案,因为内外暗元素浓度的差异给人一种外面在发光的错觉,而“光”透过玻璃洒在窗下女人的身上,一个小女孩坐在旁边梳着女人堆卷在地板上的长发。
她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小匣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另一面墙壁上的画像,不知道是清醒还是痴傻。
“殿下。”那女孩见我们进来忙起身行礼。
“坐下吧布朗尼,她怎么样。”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欧培拉口中的布朗尼。
女孩坐下来又拿起了梳子,“陛下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还不是很清醒,她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三天了。”
[陛下]!这个目光昏沉的女人就是如今的帝国皇帝吗?自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任何当今皇帝的记载或报导,现在突然见到的本人却是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陛下的头上并没有角,那她应该是殿下的母亲。殿下走到皇帝面前蹲下平视着她,但她仍然没有反应,殿下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起身带我出去了。
我们继续在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黑暗里行走,殿下不做声我却不甘于沉默,对着前面的人问道。
“刚刚那真的是皇帝吗?”
“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从苍天之冠在我手上起。”
她的言语不带一丝感情,好像我们正在谈论的人与她毫无关联,于是我住了嘴不再刨根问底。
按殿下所说的陛下这样已经持续很久,那芳箱里的人就不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殿下不直接登基呢?先前克蕾提奥医生说殿下要见她是因为陛下吗?
这些谜题简直比这座城堡里的黑暗还要深遂,而殿下立在这片深沉的黑暗里转过头来。
“我本想直接让你去见我妹妹的,但既然来了,不妨先去见见我的妻子。”
说着,她打开了身边的一扇门。
“请吧。”
原来殿下已经结婚了吗?突然的爆炸性新闻让我有点混乱,我酝酿着辞藻,想着不要在未来的皇妃面前出丑。
我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里的景象让我的话还没出生便已流产,没错眼前人确实美得不可方物,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双眼微微阖上,身下的软缎周围摆满了辕草和灯笼花,她穿着轻纱长裙在一整块水晶下面安稳地睡着。
殿下缓步走到棺材的旁边对着里面的人露出笑容,手指抚摸着水晶好像要给里面的人整理散乱的发丝似的。
她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奥莉欧,她的名字。在一百年前她是我的妻子,当然现在也一样。”
一百年,怪不得我在报道上从未见过任何太子妃的信息。
她对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我说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对家人的态度也和别人一样吗?答案你已经看到了,我能说什么呢?公主,你现在还要我说什么呢?”
我无话可说,这次爬到身上的不止是羞耻还有愧疚,我太傲慢了,明明一无所知却擅自评头论足起来。我只能低着头什么也说不出口。
“走吧,我的妹妹还在等你呢,她的房间离这里不远。”
殿下的妹妹又是怎么样的呢?恐惧拖着我的腿但我还是只能继续走下去,直到殿下再次停下。
她这次并没有先去开门,而是举起苍天之冠轻轻弹了一下,周围的黑暗更加浓稠,暗元素的浓度已经连我都有些无法适应了。
“殿下,您?”
单一元素的浓度过高会导致肉体的机能坏死,我是因为有[纯粹]烙印才能忍受这种浓度的黑暗,而殿下身为正常的亚蒂斯是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呆太长时间的呀。
可她眼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没关系,坚持一会还是可以的。”
她的声音里隐约有丝吃力,但还是推开门带我走进去。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见殿下的妹妹必须要在这样的境地里吗?
我眨着眼睛勉强辨认着屋子里的东西,殿下却驾轻就熟走到一处站住,“亚蓓,我来了。”
“姐姐。”轮子的吱呀声从黑暗中显出身形,声音的主人就坐在上面。
我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右手虚抵住地面,“亚蓓公主,您贵安。”
“别这样赶紧起来,这里气温太低着了凉就不好了。露丝公主肯来这里真是让我吃惊,姐姐,你没有强迫她吧。”
她伸出手想去拽殿下的袖子,但殿下向后撤了一步让她抓了空,她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笑。
“瞧我,这么久没见到人,连自己是什么样都忘记了。公主您有感到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尽管这里的环境很恶劣但我还是能够忍受的。
“那请您带我姐姐先去休息吧,在这地方呆久了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殿下还想说什么但被妹妹公主打断了,“姐姐,你每次都逞能,要再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露丝公主麻烦你了,咱们两个之后单独再谈也不迟。”
我看殿下眼里火焰的光彩越来越黯淡,只好先行告退,带殿下离开了这间神秘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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