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落魄我也是贵族的女儿,自小的耳濡目染使我以为那些按照各种名目建立的机构再怎么无能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恶劣行径,而今天在督察院门前见到的这一幕却把我过去的所见所闻嘲笑一通和那个孩子一样被推倒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别过来。”我连忙跑过去护住那个孩子,对那个步步紧逼的混账亮出戒指。
“你怎么样。”她闭着眼一动不动,我想把她扶起来,追上来的范蒂姆制止了我,她检查一番对我说。
“还行,没什么大碍,大概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昏迷,我和欧培拉先带她去看医生。您……”
她看着我身后,我自然是要讨个说法的,欺负小孩子算什么东西。
她对欧培拉点点头两人带着孩子离开,我站起身的时候莉莲已经掏出证件开始讲道理了。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闭嘴,你不要说话,帝国的法律里有哪一条是允许政府人员对手无寸铁的儿童使用私刑的,又有那一条是允许把凶器对着贵族的,你身为公务人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活该。正当我暗暗叫好,从台阶上的大门里面又出来了一群人,一道声音顺着阶梯走了下来。
“也只有你会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这个家伙带走,难道还不嫌丢脸吗。”
说话的人取代了那个家伙的位置,她一身督察院的制服,胸前挂着七瓣丹蔻花,她和之前的馆长一样对我行了同样的礼。
不过现在我可没什么好脸色,再说看她行礼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倒不在意我的态度脸上陪着笑。
“惊扰到公主实在是抱歉,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惊扰”,用的可真好,下一句是不是就要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合着我如果没在这那个孩子就白挨揍了。我笑了笑,对莉莲捻捻手指,她心领神会站到我们两个中间。
“这你可就不对了,斯莫兹,现在你可是院长手下不多的几个主管中的一席。公主呢,初来乍到,身无长物,我只是一介白身,我看应该我们说大人才是。”
“是我唐突了,您说的对公职人员犯法罪加一等,这件事我一定清查到底。”不愧是高手,转舵的速度比风向还快。
“那我们就等您的佳音,不过外面天气凉,公主咱们还是进去等吧。”
笑死,你也太能编了,现在都要到展翼的时候了,还天气凉呢。不过为了配合她,我紧紧披肩,“哼”一声就上了台阶。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把那个家伙开除了事吧。”
我看她事必躬亲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的样子,也懒得继续难为她,而且来这里还有正事呢。
她放下茶壶又向我鞠了一躬。
“公主您实在是宽宏大量,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呢。我叫斯莫兹,在这里担任厅长一职,卡瓦斯说我是主管只是在开玩笑,不知道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她一脸希冀地看着我。确实,要是我开口那顶多就是来闲逛,要是莉莲说有事那就非同小可。
看来这次要让她失望了,我避开她的眼神低头捣鼓起指甲,莉莲走到窗边装模做样地瞅瞅外面带上窗帘,让本来就暗的屋子变得更加漆黑。
“是这样,斯莫兹。这件事呢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是你和我的交情深我也不告诉你。”
女人原本哭丧的脸又露出喜色,她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专注的神情,“那是当然,咱俩谁跟谁啊,我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您说,不,您先坐。”
莉莲坐下来端起茶杯搅动着勺子。
“殿下最近开始考虑天空计划的可行性,这个计划搁置了多久你也是知道的,好像从你当上厅长起就放到现在吧。不过那位的固执也是出了名的,现在她松了口大家都很高兴,也都想尽快安排好省得夜长梦多。所以我就来找你,我的好姐妹,最近有没有空闲的神能参加工作的。”
“有,有,当然有,你等着我绝对给你安排最好的人选,联合里正好有很多闲职,他们肯定十分乐意为殿下效劳。”
她搓着手,那张原本还算好看的脸都快被笑意涂花了,我又“哼”了一声打断她的白日梦,她吓得站起来。
“怎么了,公主,是不是茶水不和您的心意,我这就去给您换一杯。”
“别,”我抿了一口,这茶还蛮香的,“不是茶水不和我的心意,是有人不和殿下的心思。”
“什、什么意思。”
莉莲趁机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啊你,你让我说什么好,你是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啊!还是说你不懂夜长梦多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想为什么你做了几十年厅长都没有起色,就是因为你听不懂别人的话啊。”
“我、我。”
“我什么我,”莉莲站起来朝她逼过去,“光有机会没用,你得把握住啊。你这一步是近若咫尺难如登天啊,今天你是好运碰上闲逛到这里的公主和我,等殿下正式颁发命令,你从那些人口里连残羹剩饭都捞不着。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撂下杯子,“诶呀,好烦啊,这么简单的事都说不明白,莉莲,咱们走吧,能干这个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我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走嘛。”
呕,最后这一声我都嫌自己恶心。不过我这番话确实有效,她登时抬起头来,身子也停下抖动,就连语气都变得斩钉截铁起来。
“我懂,我懂,我立马去办,从帝都里,对,就从帝都里找,明天,不,今天刹那之前我一定办好。”
她跳下椅子跑向门外临走还不忘说一句,“我先失陪了,公主,劳您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终生大事,切记切记。”末了,莉莲还在逗她。
“当然切记。肯定切记。”说着她就出了门。
“哈哈,不行,真的是越想越可笑,哈哈哈,她怎么就,咳咳,她怎么就那么傻啊,不行,笑死人了。”
出了督察院,转过街角我就忍不住破功,一想起她那副样子我就想笑。
“本来我还以为你想的是个馊主意,结果没想到这么有用。”
莉莲虽然也有喜色但没那么夸张。
“斯莫兹现在的地位其实并不是全凭她自己的能力,她原本只是个佩着五瓣花的小职员,几十年前殿下清洗督察院的时候才有了她顶上去的机会,所以自然怕和殿下的关系有关系的人,您站在那里就能让她自乱阵脚,后面谈话的时候我又一直提到殿下,她就更慌张。而且她也明白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不仅上升无望而且迟早要被刷下来,这时候有个救命稻草在面前,她就很难不上钩了。”
我又笑了起来,“那天空计划什么的也是假的咯?”
“当然,她虽然畏惧殿下但并不忠诚,而且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她肯定会拿这个情报去和别人交易的。她傻别人可不蠢,等人选名单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们的真实目的就有很大可能暴露了。”
“啊,那岂不是很危险。”
“也许吧,但那种赃物转移很危险,如果那种东西暴露的话估计会污染不止一个区,所以他们肯定会把这东西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稳妥的地方。而且咱们还有殿下做靠山呢。”
“呵呵,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我正往前走着等她说没错,她却突然站住陷入沉默。
“怎么了?”
她的眼睛又变成玉一般的质地,我的笑容也跟着褪色。
怎么了?
“马上就要到华的时候,天气要变热了咱们晚回去一会儿,我记得那边有一个商场,去那里逛逛吧,再过些日子风就要转向,您应该再置办些衣服。”
没来由的话,她的语速几乎和她的脚步一样快,尽管我们两人的手并不在一处,但我还是能感到她在用力拽着我,我渐渐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要这么急,为什么?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商场前面的广场,她终于放慢了脚步,我也能免于窒息的命运。周围人来人往,妖精们在人群中欢欣起舞,可凉意却渗过我的披肩按住肩头。
她转过头一如既往的笑了笑,可那笑容却难以维系渐渐崩碎。
你究竟是怎么了?
人潮褪去却又保留着一定的距离观望着沙滩上的我们,马儿的嘶鸣声在身后响起,我的血液被停下的车轮截断沦入停滞。
我慢慢转过身,人潮中伸出无数只嵌着拍摄工具的手,它们使劲抓着这一瞬间生怕错过。我的耳边飘过莉莲的声音,什么“这和我们约好的不一样”、“还不到时候”,什么“我改主意了”、“这和你无关”……
连一天都没有,我便从美梦中被拉了回来,钟声响起,是时候让鸟儿回笼了。我盯着殿下的面孔,之前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残留些许粉末在我的唇上,那份光泽让如今从脸皮下渗出的虚假微笑没那么恶心。
“为什么?你就这么想让我屈服吗?”
我的声音被快门声淹没,她听到了吗?就算是听到也不会在意的吧。
法图玛殿下手托苍天之冠,笑颜如梦似幻,妖精们从她身边逃开,恐惧着,悲伤着,憎恨着,一如现在的我。
她的言语同样轻微好像一缕风,一缕比死还要坚硬的风。
“上车。”
这就是判决的全部了,我能如何呢?这具身体恭顺地,毫不反抗地受了刑。十六匹黑马嘶鸣着跑向远方,留下的只有涌上来拼命探出手臂的人潮,和苍白的、凝固的、破碎的笑容的幻影。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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