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黑暗的牢房中，金发的少女在空中优雅地后空翻落地，其破烂的衣物在空中随着离心力舒展开来，恰似一朵妖艳的牡丹。
看见江城子的这一幕，伊丽莎白只得满头黑线，扶住额头，原先的优雅气质荡然无存，道。
“好作作，完全没必要像这样，江城子先生。”
平稳落地的江城子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不懂，栗子。”江城子一边抡胳膊，一边道，“说到最重要的地方然后再做出一点其他人意想不到的动作，这不是世界顶级的装逼吗？”
伊丽莎白脸上的黑线更浓了。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用命令的语气道。
“吾以血族女皇的名义命令汝，赶快说出汝之图谋。”
此时的江城子踢了踢脚，总算是感觉热身完成了。他身上的凌厉气息逐渐被收敛，从外观上逐渐变回了那个阶下囚。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是实际上的阶下囚。
他满不在乎地道。
“没啥，栗子，无非是阿纳她要死了。”
“啥？”
这一出言语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以至于伊丽莎白身上的那件华丽繁复的裙装，从上至下一层层地都抖动了一下。
不过，胸部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没办法，她真的一点熊都没有。
江城子若无其事地继续道。
“当然不是因为她得了什么绝症。这你我都能确认。
“只是有一伙人要她命。”
“谁？居然感惹到吾头上去，明天就杀他全家。”
一听到江城子的话，伊丽莎白的表情就放轻松了。
这也没办法。这个世界上，血族皇宫或许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里有这个世界前最强者的坐镇。
至于渗透……那就更夸张了。虽然在城堡外有好几个对权力虎视眈眈的血族贵族，但是伊丽莎白能保证自己的人，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的。
江城子作作地叹了一口气。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你知道吗？对令爱发出刺杀令的可是一个统治着一整个世界的宗教组织。”
伊丽莎白扶助额头，侧过身子，以作作的姿态做出回应。
“吾看江城子的脑子是真的烧坏。巴德兰是不存在什么在幕后执掌世界组织的，这点汝吾全都心知肚明。如果有，那也仅存在于小鬼们的脑内构设之中。
“吾看江城子先生最近脑子都变小鬼了，怕不是哪一次在打巨魔的时候被敲坏了脑子？”
江城子以扶额回应。
“栗子你啥时候能放开脑子好好想想。大家都知道这实际上是一个多元宇宙，大大小小的位面到处都是。就不能是某个其他位面的山大王发出了对阿纳的刺杀令呢？”
“那他们为什么要跨世界地来阻击吾儿？”
出乎伊丽莎白预料的是，江城子这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在他们的预言之中，阿纳塔西娅·拉萨姆博就是那个会在未来弑杀他们的神的人。
“宗教徒的狂热程度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在我们的历史上，有好几场战争就是由教会发动的无妄之争。”
接着，江城子把双手插进裤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再一次恢复了死鱼眼。
“亚蕾亚蕾，为啥总有人信宗教这种东西呢？信仰数学与理性他不好吗？这二位难兄难弟解决问题的能力总比宗教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强吧？”
他转头看向了伊丽莎白。
“难不成‘认个猴子当大王’的特征就是刻在‘人’这一结构里面的？”
伊丽莎白挑了挑眉毛。
“难不成汝又来开始劝吾放权了？”
江城子叹了一口气。
“以前的我肯定会这么想。
“自从了解你的贵族手下都是些什么奇葩货色后，我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生产力配套上层建筑。你家的生产力已经可以算是一言难尽了，你家的上层建筑更是让我每一遍看都觉得‘人’这个结构下的种族下限有多么可怕。
“总之，我非但希望你能够牢牢地把控大权，还希望你能够一直把控下去，直到人类军队把猩红帝国给平推的那一天。”
伊丽莎白苦笑道。
“汝还是和过往一样，坚信人类必胜。
“算了，不如先说一说，江城子先生道底是为何要来这里。”
“为了保护阿纳。”
江城子回答地十分果断。显然，他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许久了。
“怎么保护？”
感觉到对话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伊丽莎白咧出了一个有些揶揄的笑脸。
“汝的生命已经整整过完了三分之一，而阿纳还有以千年计数的人生。
“汝是打算把余生都扑在这件事上吗？”
江城子轻笑一声。
“且不说我有续命的办法。我其实也没必要把余生都扑在这件事上。只要能够让现在的阿纳达到你的实力的两倍即以上，她自保就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汝确定你定下的这个目标可以在余生内完成？”伊丽莎白差点笑出声来，“吾可是目前巴德兰大陆明面上的最强者。”
这个回答听得江城子直摇头。
“栗子啊，你总得有点想象力吧？我之前的其他位面的入侵者都出来了，你总得相信奇迹可以发生吧？”
“我可以说，只要我在皇城里留得足够久，就一定能让阿纳塔西娅成长为一个比你更强的巨人。”
听到最后，伊丽莎白虽然觉得她的老友的话好笑得就像是一个对自己毫无自觉的小丑，但她还是说道。
“所以说，需要吾帮忙给汝在皇宫内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
“对头。”江城子回到了之前懒散的样子，“还麻烦越早越好。这里的牢饭我真的是吃不惯。”
“OK”
伊丽莎白打开牢房的门。从门外面，传进一道清冷的光。
这时，江城子叫住了伊丽莎白。
“等等。
“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千万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形式再怎么隐晦都不行。”
“为何？”
伊丽莎白本以为江城子又开始开玩笑了，却没想到，转头后，看见的是一脸认真的江城子。
“因为，我能确定的，在血族的政治机器中绝对不是罪教徒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江城子有何证据？”
伊丽莎白回应给江城子一个好奇的笑脸。
“这不是因为阿纳塔西娅到现在还没死嘛。”
……
……现在想起来，他说的也有道理。那个女刺客估计就是哪个杀千刀的内鬼放进来的。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伊丽莎白想起了自己与“战俘”江城子的对话。
在这之后，江城子就化身为弗拉德·韦恩，被伊丽莎白亲手安插进血族常驻军。
伊丽莎白艰难地抬起头。她身上除了胸部以外的衣物姑且算得上完好，但已经全部凌乱，丝毫不见刚穿上去的美感。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抬个头就得耗光全部的力气。
从桑德拉修女的眼里，伊丽莎白看到了很多。
有惊讶、有怜悯、有失望、有后悔。
最后，她俯瞰着伊丽莎白，说道。
“我本以为你和凯瑞甘一样，是个绝对理性的人，会和她做出一致的决定。
“只是，我没想到，你的内心还残存着最后的人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最符合罪教的人才，理性与感性的善兼备。
“我发自心底地觉得你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人。”
说着，她朝着伊丽莎白鞠了一躬。
伊丽莎白只是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又如何，汝还是选择支持凯瑞甘，不是吗？
“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是虚假的自我感……咳咳。”
正说得起劲，伊丽莎白突然觉得喉咙里呛到了什么。她咳了两下，是一口鲜血。吐到地上后，还明显地能看到自带几朵血沫。
桑德拉依旧是站在伊丽莎白身前。
“一想道你之后要面对的抹黑，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说出您女儿的位置。至少您还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无所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我是那个胜利者的时候，我会欣然地使用它。但当我不再是胜利者，我也只会去接受它。
“再说一遍，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有罪，需要被审判。”
此时的伊丽莎白已经不大能感受到身体中毒的痛苦了。与此相对应的是，她的身体触觉也不大感受的到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头发中的黑色已经蔓延到了四分之三的地方。
伊丽莎白已经离死不远了。
然而，伊丽莎白并不后悔她做出的决定。
她看向桑德拉，露出了胜利者的笑脸。
就在这时，桑德拉修女突然露出了极度欣喜的神情。她走到一旁，仰头望向崩坏的穹顶，说道。
“这时真的吗？”
然后，她一反之前禁欲系的人设，一下跳了起来。
身上的修女服随着她的跳跃抖动了一下。
她转过身，面向伊丽莎白。此时的她的脸已经恢复的平静。
一个不妙的念头浮现再伊丽莎白的心中。
……他们不会……
修女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道底说不说阿纳塔西娅·拉萨姆博的具体位置。”
伊丽莎白还是一脸嘲讽的模样。
“都说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桑德拉修女的脸上只有遗憾。
“对不起，我们已经找到了令爱。”
伊丽莎白的表情凝固了。
“我现在得去阻击令爱了。为了主的荣光。”
说着，她的身形逐渐在空气中消失了。
黑色已经从伊丽莎白的发末延申到了发梢。
她已经快死了。
伊丽莎白突然大笑起来。
她明白，自己守护了一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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