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又在她的黑色洋伞、黑色褶边礼帽、黑色的长长直发和黑色束腰连衣裙上分别注目了一会儿,才看向她的脸。与装束相比她的皮肤白净得不可思议,但也可能就是全黑色的衣物衬出来的。少女看起来是十二三岁,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但从她周围的气氛看来,这点笑容的效果可能并不是很大。
能够在出售时把店主逼到这种程度的也不多见了,周围的围观人群都这么想。好在店主也是个知轻重的人,心知不能让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价格他一般还是开得算公道,毕竟在这种乱地方做生意。只不过看对方外表是个十二三岁的家伙,才起了小宰一下的心,当然现在是不敢了。
“我承认你所说的,戟狼的总体能力水平和这一区其它野兽差不多。但狼是群居生物,集体意识比你们这群蠢货还要强,最近哪里出现过戟狼的素材?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问问看。我最低的心理限度是八十枚纯度不小于20%的钝化结晶体,不成交也无所谓,对我来说并没有哪家要买的问题。”
在旁喝酒的人心想老板是撞上了硬茬子,这哪里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出来卖东西,摆明了是个三四十岁的大妈,好像下一秒就会冲进批发市场横行霸道。
好在现在外貌不太能说明问题,一些寿命长的人选择自己年轻时的相貌也是自然。只是小时候这样,大了恐怕也不会差吧!有些人看着柜台前那个娇小的身影,脑子里不自觉地就乱想起来,然后猛灌一口酒或者弯了弯腰掩饰一般不会被人发现的心虚。
提着一袋子叮当作响的东西,少女草草一点就走了出去,厚底的黑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响得刺耳。
“搞定了?”
有两个人坐在城郊的防卫塔边上,远远地就看见少女走了过来。
高个子的男性比起少年要接近青年一些,但残留了一些稚嫩的成分。黑发,白T恤外罩着灰乎乎的夹克,胸口别着狗牌;下边是没什么特点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腰间挂着不大不小的包。但要说他身上什么东西最显眼,毫无疑问是鼻梁上那架老土到不行的黑框大眼镜。
矮个子则只能用少年来称呼,头发很乱,带着透明感的冰蓝色。白色风衣在外面披着,肥大的短裤沿随风飘摇。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像是一个持续炙烤着的火药桶,与其外表与装扮反差感强烈。
黑色洋伞底下抛过来一个皮袋子,高个子的黑发人顺手把它接过去点了点。此时洋伞下也响起少女微有愠怒的声音。
“吾主唷,下次妾身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为什么。”
“打发高贵的夜之女去跑这样的腿,您也真是够可以呢。”
少女不满地说道,简直让人可以想象到伞面下的表情。
但黑发半笑地看着她说,“可是菲妮希够可爱,也很容易被人小看。可爱的话就可以多捞一点;被小看的话就可以反过来用反差的气势立威,接着就可以多捞一点。另外其实还有比用气势更好的方法,比如第一次提对方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价位,接着再降低很多。这样既能赚到,又能让对方一时觉得比较划得来。我看上去只是个普通顾客罢了;是你的话不管怎样都可以多赚,所以才不让脾气臭的拉弥尤去,那只会谈崩。”
“抱歉。妾身明白自己很可爱这一点,所以并不会因为您的夸奖而感到高兴。”
旁边的少年开腔:“菲妮希,侧重点错了……谁脾气臭,听你放屁!”
“所以才说你脾气臭。快别说话,给自己两耳刮子。”黑发说。
听到这话少年捋了捋头发,向黑发露出鄙夷的表情。黑发这时才满足地数好袋子里的东西,放入腰带上固定好的腰包。“假期这就告一段落了,现在我们回学校去。……别看我,我不会打出租,起步价已经很贵了,这个暑假一结束又涨了一些。”
菲妮希长叹并走到黑发背后,如同空中泼下的水一般化作黑色的液体。液体一瞬就融入黑发的影子,不久影子看上去与之前就没有什么异样。拉弥尤也并不需要提醒,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整个身影已经凝到黑发的左手上成一块饰品,外观上看与一块普通的玉镯子没有区别。
“跟我呆久了,你们变得蛮识时务的啊。”
黑发扶正眼镜笑笑,向附近的公车站走过去。不过,脑海里倒是回荡起了大声的“妾身可不会因为这个而高兴”“去死吧混球”的声音。
◎
他在校门口撞见一个穿着米黄色线衣的少年。下半是棕灰的休闲裤,裤兜很多裤腿很松的那一种。头发棕色,前面三撮染了染,阳光下面看起来金闪闪的。对方看到他立即就跑上来打招呼,同时暴露了主要目的。
“唉哟老央子!真巧,就你一个人?鸣央妹妹呢?她在初中部吧。”
黑发搡他的肩道:“想对初中生下手吗,罪孽啊徐帆。”
徐帆放开了大喊,“有妹不推天必诛之!”
校门口的人群哄笑。徐帆毫不介意,黑发也乐得,跨进校门往男生宿舍的方位走。
校名清北,一座私立学校。全名很简单,就是清北私立中等学院,天知道是不是在哪两个学校的名字里各取一字拼出来的。西边是初中部,东边是高中部,中间是紫砂河的一段直段横隔开。河畔种满桃树,每年三四月小花粉粉地开到天际,花瓣顺水漂流如千帆竞发,美得要死。现在是八月底,花期早过了。两个人沿风景尚未完全凋零的河边慢慢走。
“有妹妹真幸福啊。”徐帆还在说这个。
“其实鸣央不是我妹妹,陌央也只是个便宜弟弟。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就按照这个风格给他们取的。”黑发说。
徐帆说:“这样背德感就减弱了,真是扫兴。但义妹更有推的价值,我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你好像对陌央完全不感冒?”
“那个臭嘴小弟谁感兴趣啊。不说这个。”
左手腕上的镯子猛地抖了两抖,黑发空出右手来把它按住。“其实他人不坏的,”黑发说,“就是嘴巴臭了点。”
“老实说男人傲娇我接受不了。这很奇怪,女性傲娇不管多么讨厌都被称为萌点,但男性就不一样。”
“其实想想过去对我很不好的人们都是在傲娇,就觉得以前的生活其实还算蛮幸福的。傲娇这词的魔力真是很大。照这个理你不如学学夏如茵的心态,就会觉得可爱的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也就能和陌央处好一点。——顺便还能解决我弟弟的人生问题,以及顺便葬送你的人生。”
“卧槽不要提了,这不是一个概念好吗!”
“好啊。”
“……王炼央同志,你有时候说话真磕碜。”
“谁知道呢?”黑发耸耸肩。
“马上升二年级分科了,你打算报什么?”徐帆突然问。
黑发——王炼央想了想说,“武技科?”
“听你这口气你还不确定?”
“是不确定。”
“武技科成天摔摔打打还有机会丧命,你要去那里啊?不如来灵魂工程科,我还可以带带你。我是清北魂工部的副部长之一啊,提携提携几个小弟那是不在话下。”徐帆说。
“看不出来。”
“嗯,我从小就对灵魂工程学有兴趣。况且魂工师也有一点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性质,这是大生意;就算是一般的小生意也很来钱啊!又没什么成本。你想,比如一个妹子跑过来找你想要安一个猫尾巴,你只需要拟造一部分猫的灵魂形态接到她的灵魂上去就好了。灵魂是决定外在形态的东西,这样几天就会多出来一根半实体的尾巴。由于灵魂准固性,没一两个月它就会把强制塑型出来的部分修正,这样尾巴会自己消掉……”
“塑形出来的部分是被修正,接上去的部分是被排斥。前者的存在时间会长个半个月左右,但后者更逼真。你说混了。”王炼央插嘴。
徐帆佯作大惊:“老央子挺懂行啊!”
王炼央继续,“还好,二年级的教材我借来看了看。我要说的是如果她再来的话可以算是有回头客,想要提前消除尾巴的话也可以加收费用……”
“戴眼镜的家伙肚子里都是黑的,这话没错啊。”
“倒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我比较在意钱。”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钱?”徐帆问道。
王炼央摸了摸眼镜架,不开口。
“说嘛说嘛说嘛。”徐帆催。
“没什么,你就不在意钱了?没有人不在意钱。”
“哦,好吧,也是。”徐帆不打算追根究底了。每个人都有不能轻易揭开的东西,不管那是伤疤还是裙子,当然就王炼央而言不太可能是裙子。至于徐帆学灵魂工程的动机?可能没什么伤疤一类,多半是他想给妹子安猫尾巴吧,王炼央想。
两人过了河畔走廊和大运动场,穿过铺着宁静色彩的地砖的山路。
清北占地面积相当大,作为初高中部公用地段与学生宿舍所在地的后山上栽满枫树。现在枫叶已经开始泛黄,等到十月十一月便会看见满山猩红。从宿舍的窗望出去,别有一番风味。
王炼央和徐帆两个人到宿舍的时候,另两人还没回校。打开挂着207号牌子的房间门,积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男生宿舍对于一般爱好整洁的女生来说一定如同魔窟。但207室就不是这样,一反纸巾与袜子齐飞的男生宿舍房间常态,整洁得让人惊叹。这一学期快要结束时,几个人几乎都养成了整洁的习惯;宿舍楼大爷专门定做了一面锦旗红通通地挂在207室墙上,以资嘉奖。——当然那是有人在时的事情,现在已经积了俩月的灰。
“明天就开学了,黑己和苍曜还没回来的样子啊。”徐帆把包忽地往床上一抛,歪进苍曜的床铺里。一个假期的灰尘扑地扬起来,他虽然一阵咳嗽却没有爬起来的动作。徐帆老家似乎并不在七天军区这边,也就是说他是火车或是长途大巴什么的一路颠簸过来的吧。
王炼央想了想:“大多数人应该都是明天到。还有那个,好像第二学期开学没多久有一个校际比赛。苍曜和黑己说过他们的志愿没有?苍曜好像要去读阿卡纳研究应用,黑己……”
“呃,黑己是炼金科。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参加比赛的意愿?”
“应该吧,我看他们很专注这个的,放假之前那几天看到他们一直在看书。”
徐帆把手一摊:“阿卡纳研究应用是写论文的,炼金科我就真不知道了,估计还是论文?总不可能是配药水比赛吧。只有我们两个注重实践啊,这世道可悲。”
“实践也需要理论做基础。再说一间房就四个人,你还想怎样。”王炼央这边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收拾。他背后投下的影子却开始攒动,通过人影与床下的黑影钻出门外。王炼央皱了皱眉头,而敲门声不多久就响起。
“来了啊来了啊来了啊。”徐帆去开门,然后干吼起来,“哦哟哟哟,鸣央妹妹!欢迎莅临本舍!”
纯黑色的少女立在那里,姿态无法找到优雅以外的词来形容。徐帆并不介意她时常的哥德风格穿着,这只要看看徐帆刘海上那三撮不伦不类的金色就能略知一二。清北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校风都相当自由,除去如之前所述的校际比赛一类场合,学生并不用必须穿着校服;染发也是可以的,所谓张扬个性。
王炼央扶了扶眼镜,镜片在拉门投射进来的阳光下闪了一闪。就像冥冥中有了什么交流一般,少女朝着他瞪了一眼,走进207室里。
这一横的房间朝西。整体布局类似一个日字,中间的一横被擦去一块——放在真实环境中就是玻璃拉门,被207室的住人们加装了几乎全遮光的暗色窗帘。现在正当正午过去不久,日光从遮盖着布帘的拉门那方形范围进入房间,让被墙壁限制住的两角有些昏暗。
被叫做鸣央的少女似乎很满意这样半昏暗的色调。她似乎是注意到室内空间不大,没有带着标志性的黑色大洋伞。
“鸣央妹妹怎么一个人跑到男生宿舍来?”徐帆把手弯作爪子形,“男生宿舍有大灰狼,会把进来的女生吃掉的噢。”
“你快闭嘴。”王炼央说。
徐帆耸肩摊手作不平状:“我要抗议老央子!你的妹妹是大家的妹妹,每一个人都有平等追求她的权咳咳咳唔!”
王炼央将覆满灰的被子抽起来猛一抖,扔在徐帆身上。估计掺杂了什么真菌孢子的积灰扑地涌进其口腔鼻腔,他一时间也说不下去话了。
少女就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微笑着说,“可是人家想和哥哥结婚,每天亲亲。”
王炼央的嘴角明显抽了一下。徐帆刚从被子里挣脱而没有注意到少女脸上闪过去的促狭笑容,此时大喊“铁壁啊铁壁”,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菲……鸣央,你突然跑过来干什么。”王炼央用了稍微重一些的语调。
“在里边待闷了,出来感受新鲜空气。”少女说。
“这里的空气可不新鲜。”王炼央隐蔽地剜了少女一眼,换来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
“里边?”徐帆明显处于局外人,参与不进对话了。
王炼央转过头向徐帆解释:“放假之后她几乎一直待在家里,没出来过。”
“哦……”徐帆明显没有去推敲,毕竟这是朋友之间说话。
收拾好行李一类,徐帆建议出去吃午餐。说是要去学校食堂看看开没开张以此开启新一轮的学院生活,不过在王炼央一句“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开启”堵了回去,改换成校门口的老店大排档。
最好吃的东西往往不是一个地方的代表名产名菜,而是七弯八拐的小巷中那种苍蝇漫天飞舞的小馆子,这条定律几乎放诸四海而皆准。
作为小馆子之中比较有名的一家,这坐落在清北高中部正门外一条街的店也有一个朴素的名字——它就叫做陈记大排档,一如清北的名字就是清北私立中等学院。如果初看其店名与装潢,一定不会生起“今天中午在这儿解决吧”的念头。但光看每天中午的盛况,倒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家店很好吃吗?”毕竟在中国当然是愈热闹的饭馆生意愈好。
在三人走到店门口时,看见内里有一个人在朝这边挥手。时间比较早,周围并没有其它人,所以徐帆觉得对方是在叫他,先一步走了过去……然后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夏如茵。”
她就在那里,一身校服打扮微笑着轻轻挥手。
说起谁能够完全制得住徐帆,大概就只是夏如茵了。王炼央只能把徐帆的行动打断,与夏如茵彻彻底底将其捣乱意志消灭不一样。……因为徐帆不能随便对她生气。
从表面上看,夏如茵是清北高中部三班的学习委员。柔顺的黑发时常编作三股辫,杏色瞳色,老土的黑框眼镜与王炼央颇像。当然,取了眼镜会变得很漂亮这种事不存在,她只能说长得中规中矩。徐帆在一开始和她打交道时曾经说“那可是标准的文学少女属性啊”,还问人家吃不吃纸……直到今天王炼央也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内涵在里面。
能够彻底把徐帆压倒的东西,是她表现出来的对兴趣的态度。
夏如茵招呼王炼央、王鸣央和徐帆过来一起坐。王炼央首先强占了四人桌里夏如茵对面的位置,迫使徐帆和她坐在一起。从徐帆脸上的表情可以推测他的心情一定很糟,所以王炼央挺高兴。
王炼央随便加点了两样菜,转过头来时夏如茵已经拉着徐帆开始叨叨了。
“……还有一件事,徐帆。你受苍曜攻的本子在高中部卖得很好,我正准备加印第二批呢。很多女生觉得苍曜邪笑的侧脸很不错,但我想你做攻的效果也一定很好,下一回我会试试看的——点好菜了吗炼央。”
王鸣央坐在那里摆着“你们在说什么呀”的纯洁表情。徐帆像煮过的虾米般缩起来,王炼央没有管徐帆,只是坐下说道:“紫菜蛋花汤和小炒肉。”
“嗯。”夏如茵静静地说。
……实在想不出来她刚才还大谈那样的话题。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爱好看作异质,谈起来时没有半点注意四周的行为。身周的人们对她的评价除了文静、很温柔以外,还要加上一条超然世外,就是因为这样的表现。会照顾受伤的小鸟,也会因为被车撞死的小狗而流泪,真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也许修饰词还要添上一个“喜欢BL的”,但这无关紧要。
正因为她很正常,王炼央才会认为她异常。
徐帆的吃法和他的人一样奔放,饭粒倒没洒出来多少。夏如茵则内向地慢慢吃,但她面前的饭碗却快速空虚着,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一部分被扔到了异空间。
“鸣央妹妹你不吃吗?”徐帆偶然抬起头来问。
“还不饿。”王鸣央说。
“多少吃一点吧!”
“嗯……真的不饿。”
徐帆倒也不话多了,接着吃他的。王炼央想,如果他在自己面前也这么话少该多好啊……这话让徐帆听到了肯定会哭冤屈的。
饭后王炼央推说有事晚点回去。徐帆也不在意,说是要回魂工部学习什么。四人分成三派就这么散了。尔后,其中的两派看似不谋而合地聚在一起。
◎
夏如茵在饭桌底下打了手势,这没有逃过王炼央的眼睛——毕竟本来就是给他看的。饭后支开作为普通人的徐帆,三人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分开成两拨,随后分别绕道到一个偏僻公园的小钟楼下方。午后一点的钟声刚好敲过,过了共鸣腔的声音震得底下的人耳朵不太舒服。原本两张长椅是在钟楼下的,现在钟楼也围了一圈花坛,长椅摆到了外边。
王炼央手上的玉镯子发出微光崩散成漫天碎屑,随后碎屑重组成一个少年的样子。他一出现就对着王鸣央讥讽:“菲妮希,你也有了一丝人味嘛。既然是元素生物,就不要指望能和人类的大众混在一起。”
他在说之前徐帆叫她吃东西的事情,身为阿卡纳寄宿体的元素生物会排斥一般食物。而她的借口是没有饿——在王陌央或者说拉弥尤看来,这是相当假的举动。“人类就是人类,元素生物就是元素生物,既然人类对元素生物持反对排斥及厌恶态度,元素生物也没必要同人类打好关系。”他说。
“妾身可不像某个凶暴的蠢货建立不起人际关系……妾身可有属于自己的社会身份呢。”菲妮希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拿好了洋伞。
“你是不是想干一架?”
“算了吧?你赢不了妾身的。”
夏如茵等他们吵吵闹闹的互动停止下来,面对王炼央:“首领发话了,指名让我来请你。”
“那么,这次要宰了什么?”王炼央也不拐弯,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不要那么凶暴呀。没记错的话,上次你问的是‘这次要宰了谁’呢。”夏如茵说。
“因为以前宰的都是人,但上次宰的是一头兽啊。这次我当然会放聪明点……”王炼央像是要打消不良气氛一样开了一个完全不有趣的玩笑,“这次什么单子?”
夏如茵淡淡地说:“并不是你所说的宰东西,要你保护一个人。”
“详细。”
夏如茵从她那单肩包里抽出一个资料夹递给王炼央,王炼央不客气地一把抓过去打开,看着上面的文字。
“萨布·埃德里克……阿卡纳机关设计师?这跟组织有什么关系?”
“嗯。”夏如茵道,“埃尔文社的设计师,从兰芽军区那边到七天军区来,预计后天就会抵达。我们得到消息称有人在图谋他的命,而我们需要借助他的才能,因此不能有失。”
“希望将萨布·埃德里克先生从东六区的火车站秘密护送到东二区的埃尔文社分社,吗……为什么这家伙非要选雷音市?”王炼央逐行逐字念,语气里已经表示出不想接单。
夏如茵不是很确定,“……因为西三区发现的新稳定开采点?那里开采出的晶体矿纯度较高,状态也很稳定,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
“这样啊。”
护卫任务一向很麻烦,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在局面上也处于被动。护卫这样的任务之所以会请到王炼央,想必也是因为他的职业性质。他自称业余兼职杀手,“不是一头狼,只不过是一头狗罢了”,这是王炼央本人的原话。
杀手的工作自然不准许有失误,也就意味着必须用最简化最有效率的思路来执行,这样一来杀手很可能与杀手拥有相近甚至重迭的思路。所以,王炼央的加入很可能会改变护卫的被动局面——至少“首领”是这么想的。这算是对王炼央这匹独狼或者说独狗的表态。“如果你有那个意思,我们就继续合作下去,或者你也可以加入我们”——意思与这不会偏差太远。
“好吧,接了。”王炼央把档案夹子直接放进自己的腰间大包,“就当赚个外快。”
“炼央,你一直都当我这边的工作是赚外快吧?”夏如茵说,“这次需不需要组织的什么帮助?难度应该比之前要大。”
“不需要,你知道我是现场型犯人。”王炼央笑,“事后能够让萨布先生给我制订一款阿卡纳机关就行了。”
“嗯……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尸体是不会设计东西的。”
“放心,萨布先生会好好抵达的,如果他坐的那节车厢没有在到站前爆炸的话。”王炼央笑,“菲妮希,拉弥尤,走了。”
少女微笑着晃动一下洋伞;而像一个不良一样把拳头捏得啪啪啪响地,冰蓝色短发的少年露出凶暴笑容。
“头儿,有活干了?”
“有,在未来。不急。”
——保护。
需要人特别保护,意味着可能有人来杀。那么,结局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变量也只是对象是否死亡、刺杀者是否死亡、保护者是否死亡而已。最适合拉弥尤风格的,毫无疑问是抢先将刺杀者做掉。
“祝武运昌隆,恶犬。”夏如茵挥手告别。
“你也是,代理人。”走到一半的王炼央回过身来,又补了一句,“对了,有一件事想问。”
“嗯,什么?”
“早就想问了,你是真的喜欢男同?”
“你猜。”她把一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看上去多了点可爱。
王炼央哼地笑了一声,转身走掉,菲妮希和拉弥尤静静地跟在后面。
只有看到那样的夏如茵,才会猛然想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如果有人想要杀她,她根本作不出任何的反抗,让人很难去想她怎样在这种漩涡中求得存留之地。那样的举动到底是建立在怎样的意志上,王炼央当然不清楚。
于剧目起始出场
引出人物与事件的干燥的朗诵
我们将之称为
【一章 宣叙 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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