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你看他竟然哭了?为什么?”
芙琳一直跟在艾琳娜身后警戒着,但看对方已经放下武器,似乎又没有防范的必要了。
“谁知道?兴许是想用眼泪来骗取我们的同情心呢?反正我绝不会上当的。”
十分嫌弃地看了乔·雷蒙一眼,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兽矛。
“有战斗的痕迹,果然是盗猎者没错吧?一只风行犬?你倒是勇猛,单枪匹马……等等?那是什么?!”
刚才因为处于视线的死角,并没有第一时间被精灵们看见,等到她们从树林中钻出时,大部分注意力又被乔拉走了,因而忽视了在阴影中进食的提尔。
但俗话说的好,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躲在黑暗里小声(才没有)偷吃,提尔玛伽最后还是因为进食声音过大被她们发现了。
“一条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艾琳娜刚想警戒,就遇到提尔玛伽发出的低吼警告。
【十分强烈的暗影元素聚集,气势忽大忽小,状态似乎很不稳定,但毫无疑问是一匹魔兽!】
倒在提尔玛伽脚边的,虽然身体大半消失在黑暗中,但透过某些特定的特征,还是可以确定那也是一匹风行犬。
芙琳立刻搭弓瞄准,艾琳娜也立刻摆好架势,时刻准备发动攻击。
遭遇魔兽,对人类而言几乎算得上灭顶之灾,但对精灵来说却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尤其在精灵的体质远超人类的时候,这些魔兽也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话虽如此,也不代表精灵就可完全忽视魔兽的威胁,就像之前所说的,棘手的东西依旧棘手,不过,只要足够小心谨慎的话,还是可以无伤消除威胁的。
“等等!”
乔·雷蒙忽然站起来,他不能让这些精灵杀掉提尔,否则等流明苏醒之后他无法交代——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乔很清楚,流明确实把提尔玛伽当做成同伴,而不是驯养的牲畜。
噌的一声,芙琳的羽箭毫无征兆地射出——她本想一箭射杀这位盗猎者,但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心软了。
箭头偏移一厘,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殷红的血缓缓流出,这一箭算是个警告。
“盗猎者,我们允许你站起了吗?”
艾琳娜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乔·雷蒙,只要他有一点异动,自己就有理由将他直接格杀——但是芙琳的举动果然还是让人心生疑窦,什么时候,百步穿杨的弓手也有射偏的时候?
“芙琳……你的箭术,退化了?”
这一句好像是无心的疑问,却好像大锤一样狠狠地砸在芙琳的心头——她们都很清楚这一句话的潜台词:
【芙琳,你在怜悯这个异族人吗?】
“不!不!艾琳娜,我只是……”
芙琳本想解释,无论什么理由都好,她只想赶快把那个念头从艾琳娜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但是,慢慢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的确,她对人类产生了怜悯——那种蹩脚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欺骗艾琳娜了。
“……是的,艾琳娜,我确实对弱小的人类产生怜悯了。”
万般解释都无用,她也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即使她知道那番话对自己而言意味着灭顶之灾。
“噢,我的好姐妹,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旦它们被证实,你恐怕会受到流放的惩罚。”
一边提尔玛伽对着着,艾琳娜竟然还有心情和聊天,显然在她看来,提尔玛伽还没有到她必须全力以对的地步。
“我知道,艾琳娜,同为精灵,我当然知道那番话的后果——形同于叛族,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重罪,流放只是最轻的刑罚。”
“你看,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在面对我时,你从来不会说谎。”
艾琳娜无谓地耸耸肩,显然刚才恫吓芙琳的话只是玩笑,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安心吧,我不会把那些话告诉族中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天,就不可能做出危害部族的事情,对吧?”
“唉——我不是很想同意你所说的,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是的。”
“等等,二位,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闭嘴,愚蠢的人类!”
和面对同族时不同,在对待人类时,艾琳娜突出的就是一个凶恶,虽说也没什么问题啦,但这种区别对待总是让人不爽的。
“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你已然是我们的仁慈,如果你还想得寸进尺或者在背地里谋求什么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用这杆兽矛扎穿你的脑袋!”
目前来看,这个人类的威胁性远不如阴影狼的威胁大——艾琳娜才不相信区区孱弱的人类能靠一己之力战胜两匹风行犬,如此看来,能面对两只魔兽围攻还能战而胜之的阴影狼才是需要防范的重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无需对他如此警戒,提尔玛伽是我们的朋友,只要你们不攻击他,他也不会攻击你们。”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艾琳娜本想大声斥责这个愚蠢的人类,但,就在她欲开口的时候,芙琳在后头扯了下她的衣摆,然后贴在她的耳畔悄悄说道:
“等等,艾琳娜,你看。”
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发现那匹阴影狼确实只是保持警戒状态,却没有发动攻击的趋势。
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取信与她,但如果提尔玛伽一边保持警戒一边干饭呢?
【???】
看得出来干饭对他来说是挺重要的了……一般而言,狼在面对威胁时不应该确保危险消除后再继续进食吗?为何他竟是这样一副毫无危机感的模样,还是说再过五秒不吃饭他就要饿死了?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乔·雷蒙所说的,但艾琳娜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在进食过程中的野兽确实是威胁性最小的,前提是你不去触他的霉头。
见艾琳娜没有极限把矛头对准自己,提尔玛伽紧绷的身体也稍微放松,至少没有那么警戒——当然干饭还是不能停的。
暂时性地排除了魔兽的威胁,话题又从魔兽回到盗猎者身上。
艾琳娜指认乔·雷蒙是来到精灵领地盗猎的人类并且要以此为理由杀死对方,而乔·雷蒙则必须否认自己是盗猎者的可能。
双方各执一词,话题几度到了进行不下去的地步,还好有芙琳小姐在——虽然身为精灵,却对人类抱有一定的仁慈之心,正是有她数次缓颊,乔才没有被愤怒的艾琳娜杀死。
在争论过程中,提尔玛伽忽然有了动作,一时间让双方都产生了惊诧——但他只是把小风行犬的尸体吃完了,然后若无其事地穿过四人之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攻击性,只是直奔大风行犬的尸体而去。
伴随着他大口拒绝魔兽血肉的声音,乔·雷蒙终于能和精灵们开始正常的交流——即使过程并不顺利,但至少他们是以一个平等的姿态相互诉说和倾听。
“你的意思是,你是又一个来寻求精灵族帮助人类,遭遇魔兽只是意料之外的事,对吗?”
艾琳娜蹙着眉头,她不是很想关心人类的那些事情,但到了现在这步还要固执地大开杀戒也并非她的习惯。
“是的是的,确是如此。”
乔·雷蒙连连点头,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拿起自己的武器——保证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是谈判的技巧之一。
没办法啊,现在敌强我弱,况且自己还有求于人,如若还不知道放低姿态,那便是天字一号大傻蛋了。
“我觉得也不像。”
芙琳像是赞同一般地点头,
“一般而言,盗猎者需三五成行,没有一定人数规模就去盗猎会有很大风险,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带一个伤员来伪装——除非他真的是来求助的。”
“没错没错!”
乔也应声附和道,同时在心里忍不住感叹,
【那边银发的精灵小姐,虽然不知道您的姓名,但实在是很感谢你!】
“……”
艾琳娜抿着唇沉默不语,似是在沉思,而乔也没有打扰,只是在等待着。
“好吧,我确实可以相信你的话,相信你并非盗猎者,但是对于你的请求,我必须拒绝!现在……带着你的同伴,从精灵的领地离开,这件事我们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啊——?”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当那句话真的被说出的时候,乔·雷蒙还是决定脑海中五雷轰顶,那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
就像是被乔的话给逗笑了,艾琳娜又气又怒,反而质问乔道:“是什么让你认为精灵必须无条件救助一切异族?是你们人类那无聊的自傲吗?”
乔自知失言,他并非那种意思,只是当他想要挽回时才发现已经没有机会。
“我不是……没有……不,不是……”
对方虽然还是平静地和他对峙着,但乔·雷蒙却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他低着头,双拳紧握,就连指甲扎进掌心也好像浑然未知。
“……”
“呼……我知道了。”
从地上站起,乔·雷蒙先是背起了倒在树下的流明,然后才是抓起自己的长枪,像是不死心般地再看她们一眼,可惜,他虽然能看出银发精灵眼中的怜悯,却不能从金发精灵眼中看到一丝同情。
【……我该知道的,这世道本就如此。】
招呼上进食完毕的提尔玛伽,他背着流明,身前走着提尔玛伽,就那样慢慢地,往森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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