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看来方才朔的一枪虽将她伤的不轻,却没有立即要了她的性命,一个将死之人的反扑,结果可想而知。
“阵法一旦启动,在阵法之中的妖若是受了伤,那血枯咒便会顺着伤口而入,生出血花,再无伤口愈合的可能。”白泽对我们解释说,我暗叫不好,立刻看向了苏小七的方向。方才为了保护众妖,她变幻出妖身来为大家抵御攻击,身上已经有多处挂了彩。
我与苏小七虽萍水相逢,但也没有让她因为这一场赴宴而命丧于此的道理,我的眼神只与杌荒交汇的那一瞬间,杌荒立即会意,我们合力才将阵法撕裂出一道扣字。
杌荒大喝一声:“大家快出去!”
苏小七速度极快,白光一闪便已经出现在了裂缝之前。
黑袍人的目标不是他们,山上那些幽灵鬼魅十有八九也都是冲着我与朔的方向来的,所以苏小七很快便逃了出去。只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未曾离开,目露担忧的看着我们。
我这边才刚分出精力来施法,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凛冽的寒风,只听到一声惨叫,那人就被朔给打飞出了数百米。他是留了手的,我能够感觉出来,他似乎并不想置这些妖于死地。
“谢谢。”我由衷的对他说了声,见他眼底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黯淡下去,才有些懊恼的下意识扭过头去抿了抿嘴。
虽说我已经恢复大部分的记忆,可我心中,对于他的生疏感与隔阂,却依旧还在。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妖祖,而我,也不过是众多过客当中,稍微多了点故事的罢了。于他而言,我是亏欠;于我而言,他却不知是何位置。
“啧~”落地的偷袭者原地一滚最后以一个半跪的姿势出现在我们的眼中,她一手拿着匕首横在身前,脸上是十分惋惜和愤怒的神情。她戴着半面的面具,看不见左边的半张脸。
轻啧声似乎在轻叹,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居然没有将我一击毙命。
“哈哈哈——”黑袍人的笑声再一次响起,不见其人但闻其声。正在我们疲于应付那些前仆后继英勇赴死想要从我们的身上生生撕扯下来一块血肉的妖兽时,漩涡的中心忽然冒出了一团黑雾,只是那黑雾并非裹挟我们而来,而是朝着白泽而去的。
白泽此时尚未注意到这边接近的危险,我倒是应付得过来,不过是与方才偷袭我之人再交手几个回合。朔见我并无困域,留下一句让我自己小心的话,便支援白泽而去了。
“老板娘。”杌荒朝我这边叫唤了一声,示意我赶紧抓紧时间出阵。我只朝他们的方向随意的扫了一眼,才向裂缝的方向行了几步,那道我们竭尽全力撕裂开的细小裂缝竟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合上了。
我这才知道,血枯阵的阵法,此时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启动。
“红缨受了伤,她不是你们群妖冢一伙的吗?你不管她?”刀剑相接,我对面前的女妖说道。
她在群妖冢之中的地位并不低,妖力也很强,想必是位深得黑袍人器重的手下。女妖闻言,喉中发出一声轻哼,她停了手,却并没有要救人的意思。而是冷冷的对我说:“有时间担心别人,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见过凉月的惨态,我与红缨相识,虽说她一心想要替代我,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孩子罢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血枯咒的残害。
下方黑雾漫漫,早已看不清白蟒的位置。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对面前的女妖说,若是我招招下死手,倾尽妖力,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
“哼,上头的命令只是我拖住你就够了,不消片刻,待吸取到了足够的妖力,血枯阵必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白泽他们的情况不明,眼下有她在阻碍我施法与杌荒里应外合破坏阵法,恐怕还真会如他们所愿。杌荒在阵外焦急万分,不停的用手捶着那道透明无形的墙。忽然,她的目光滞留了一会儿,在我疑惑的目光之中,她,她们,阵法外头的妖兽一个个目露惊骇,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一般。
怎么回事?
不等我问出声来,众妖纷纷运起妖力,将自己带到更高的上空,朝着不远处的山头而去。
我也不用问了,因为不过速秒之差,我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看到的景象。只见独苏山四面八方居然涌出了汹涌的海浪。没错,就是海浪,遮天蔽日!
什么情况?!独苏山周遭是有河流,可却不是地处海边啊!为什么会有如此骇然的海浪?
就在我惊讶之际,我眼神极好的瞥见了海浪之上站着一个人。
“老板娘,我来助你。”
是那只赢鱼,阿瑶。
在婚宴上我没见她,还以为她未受邀请不晓此事,没想到危难时刻还要依靠她救之水火。
阿瑶一袭水蓝色的长裙似乎要与水面融为一体,她一挥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支长笛。她二话不说的低眉吹奏了起来,霎时间海水仿佛与笛声的节奏融为了一体,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屏障。
“可恶……要让她停下来。”黑雾中,一条白蟒缓缓现身,变幻出了一个人形。她望着屏障上的裂痕,怒目瞪向了女妖,喝道:“白霜,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她毁掉主人的计划吗?!”
白霜?!
我心下一惊,原来方才与我交手良久之人居然就是阿瑶说过的白霜,我竟此时才知。
白霜被她说的有些动容,几欲动手,却好几次的压下了心里的那份悸动与狠意。
“快啊,杀了她!这是最好的机会!”
“红缨!你别执迷不悟了!你口口声声唤他主人,可他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你。”
“汐……你不懂,主人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所以,无论主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到。白霜,你还在等什么?你还……想不想要救他了?”
白霜一咬牙,终是朝着空中的阿瑶飞去了。
“呵,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根弦,白霜心里的弦是梁鹤川,而你的呢?”
“你什么意思?”我眯起眼注视着眼前的红缨。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在阵法之中,你们的力量,正在不断地消减。而主人的力量,在不断的增强。在黑雾中,是变幻莫测的幻象,他们逃不掉的。”
我看向先前他们进去的那一片黑雾,一咬牙,看了一眼在空中缠斗的阿瑶与白霜,一头扎进了黑雾之中。
黑雾外头传来红缨得意了笑声,我不加理会,一边用手中的长剑挥砍着漆黑的雾气,待它稍微消散一些可见微少的光亮,我才小心的向前摸索而去。
我听到了白泽痛苦的呻吟声,很明显来自于我的正前方,我不敢掉以轻心朝前走着,这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蜷曲的白色人影。
“白泽?”
“不……不要过来……”白泽捂着脑袋,一副似乎那里就快要炸裂一般。
“你怎么了?”
“对不起。”白泽的声音极低极低,我才将他扶起身来,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听他后来又说道:“本座是骗了凉生,祭醴不选他做族长,原因不在他那双腿……而在于,他的身世上。他的母亲是一只,妖。”
“白泽、白泽,你……”我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白泽的身体忽然变得虚幻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缕残影,在我的面前消散了。
难道我看到的是幻象吗?可是我为什么会看到白泽的幻象呢?
正在我疑惑之际,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我一回眸,是朔。
原来黑雾看到的都只不过是残影罢了,眼前的朔模样也是虚幻不清,仿佛一碰就会溃散开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语气质问,让我不免多了几分心虚。我并没有什么可心虚的,只是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他很凶,走的很快,忽然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肩膀传来一阵痛感,感觉很真实。我怔怔的看着他,只见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嘴里重复的说着话。
“本座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来吗?你乖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本座解决了事情,就来找你。”
我努力的忍着心口的沉重,偏过脑袋去不再看他。
“汐,你总是这么胡闹,什么时候,你才会懂得顾全本座的大局?”那道残影见我不回答,又开始换了一套说词,我依旧无言。
他说:“你是像她,可你终究不是她,你不过是她的一缕残魂罢了。连她的万万分之一都不及,也罢,也算是给本座追寻多年的一个交代。待本座还上心里的那份亏欠……”
“我知道你是假的,不必再演了,徒费口舌。”
虚影好似听不到我说话,继续说:“本座终究是亏欠汐的,至于其他更多的情感,再没有了。她永远都只能跟在本座身后,甚至连名分都不曾会有。”
“她从来就只会拖后腿,一只女妖,既不能征战沙场生死与共,又不能出谋划策也并未志同道合。但是留着她,早晚会派上用场,至少她还有一层身份摆在那里。”
“修为好低,这么弱的妖,本座根本不屑多看一眼。她真的是妖么?没有兽形,连最基础的妖术都不会,可身手貌似不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三脚猫的功夫毫无作用。”
“姑且先利用着看吧,如果她真的能帮上忙的话,不过是一个‘万妖妃’的虚名,她要就给她好了。”
“除了会闯祸一无是处,本座当初怎么会想着把她留下来……”
虚影的声音不停,却被我阴冷的话语打断了:“说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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