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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谈心(三)

16.谈心(三)

民间有传说,在上古年间,蚩尤在涿鹿战败之后,黄帝命人将蚩尤给抓住,为了不让蚩尤继续作恶,给他上了枷锁之后就处以极刑。蚩尤死后,尸体被分开埋在了两个地方。而锁住他的枷锁,则是被丢在了荒山野岭。不久后,那片荒山野岭长出了枫树,满山长满了枫树,于是在人们的口中就变成了枫树林。传闻,这些枫树就是枷锁上的血变成的,这里也因此被后世之人传为血枫林。

一位劲装少女怀抱着一坛酒孤立于枫林边缘,一动不动。神色似是乖巧安静,又似乎颇为忧愁。她正是陆笙离。

夜色笼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鬼魅在试探着缓缓靠近陆笙离。

秦熙和风华去了帝都找百晓生,她便找个借口离队了,反正有风华在,秦熙不会有什么危险。自与二人分别后,她便来到了这个‘养育’了自己的地方。

不过盏茶功夫,一红衣女鬼就出现在了陆笙离的身后。她早有所料,沉声道:“带路。”

声音低沉、沙哑至极,好似老妇人一般,难以想象这是通过她这张樱桃似的小嘴儿说出来的,语气也冷漠非常,完全不像是她这个软萌小萝莉能说得出口的。

“诺。”

这里是一方小世界,入目即是一座无比庞大的城池,或者说这个小世界就是因为这座城而建立的。约莫三百丈的城墙上甲士林立,肃杀萧然,他们都是炼气士。

高耸入云的城墙之内却都是现代化的建筑,当然也有不少古朴建筑,毕竟不论哪个种族都始终有着一些念旧的老者。这里的现代建筑群规模庞大,拥有十分繁华的商业区,还有络绎不绝的美妙歌声在街边数量众多的夜店里跌宕起伏,似乎是在诱惑着所有来客的心。可谓与时俱进。

在这座巨城的中央,有一片湖泊,一望无际。湖中有一小岛,离湖岸线并不遥远,几乎可以用肉眼看见水天之交界处有一个红色的小点,那便是小岛,那即是九黎城。

同时,这城又被人们称作‘岱屿’。传闻,岱屿是海外仙山之名,由大龟背负,三只负责一个海岛,六万年一换班,但是龙伯之国有一个巨人,用钩子调走了六只大龟,抓回去烧龟壳算命了,导致岱屿仙山飘到了北海,沉没在了海中。而龙伯国的人也因为这个事情被天帝削减了身高。

事实上,这龙伯国巨人只不过是背了黑锅。

临近岱屿,岛岸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红桥,桥的尽头不只有通往岛上仙山的路,最显眼的是那处在半山腰的酒楼。

来到酒家门口,还未来得及步入此间,陆笙离便心下一惊,随即面无表情地问道:“祂来过了?”

陆笙离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若非必要,她是不会伪装成那种声音的。

“不算,只是路过,并丢下此物。”

壮汉店小二赶紧迎了上来,回答完便命众人将那面旗帜给扛了上来。

云气一道,上白下黄,白色如布匹,长数丈……

“无知蠢货!将这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是我们先祖的荣耀!”

陆笙离大骂一声后吩咐道。

那些人不敢回应,连忙照办。

待只剩下陆笙离一人时,她幽幽道:“涿鹿之战祂没有出手,如今这算是因为愧疚吗?原来,祂没有六欲却有七情啊。”

传说,祂们不具五毒,身无七情,亦无六欲,不历八苦。

但如今看来,许是有‘情’……

经受过九重孤独的陆笙离也不免有些神色莫名。

五毒,佛门称‘贪、嗔、痴、慢、恶’这五种情绪为五毒,认为这五种情绪是众生之‘障’,一旦勘破,便能更容易地修成正果。佛门把‘贪、嗔、痴、慢、疑’叫做‘五毒心’。有了五毒心的存在,人的本心本觉将被遮蔽,自然不能明心见性。

七情,医家说的是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感情的心里活动。佛家说的是喜,怒,忧,惧,爱,恨,怜。

六欲,医家说的是眼,耳,鼻,舌,身,意。佛家说的是,色,生,香,味,触,法。

情太切伤心,欲太切伤身。凡人存活世间都少不了七情六欲。欲望膨胀就是痛苦的根源。

八苦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必须要经历八苦,排解好了,心情平静如水,排解不好心情就是大浪滔天。生命是公平的,你求得多,苦就多,求得少,苦也少……

“好了,该走的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陆笙离冷声道,她向来对这人没有好脸色,哪怕对方比自己强。因为有着某位强者的偏爱,所以她才有恃无恐。

“真是怨气大,当初也不是我想那么做的。”

比女子更像女子的妖娆男子,捏着兰花指从酒家内一扭一扭地走了出来。

“若非我本人暂时杀不死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陆笙离压下心中的恶心,按耐住了拔剑而上的冲动,忍住了心中的杀意。此仇必报,但那位强者的人情不能就这么用在这里来将这厮抹去,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职责和任务。

妖娆男子看着那依旧满身杀气却还在不断抑制着自己的少女,忍不住可惜,可惜她没动手招来那位。

妖娆男子每一次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它最后的价值就是把那尊强者欠陆笙离的一个人情给消耗掉。它上面的家伙不敢让它明着出手,因为如果是为了破坏陆笙离的计划而直接杀死她的话,它们整个种族都会被那尊不可逾越的存在给抹去,这绝对划不来。那尊强者声名在外,义子当先,为了友人之约,竟去随‘祂’步入了一个个深渊世界,最重要的是他活着回来了。不同于寻常的深渊世界,每个大型深渊世界深处可都有着连强大圣人都难以抵挡的侵蚀啊。这般强者,他承认了的一个人情,只会且必然会帮陆笙离一次。

只能提前毫掉,所以吸了陆笙离一族的仇恨的它,被调来了……

“你倒是喊人来砍我啊,来啊来啊~就怕你不敢。”

面对它的挑衅,平复下来的陆笙离不为所动:“如果只是说些废话,那就滚吧。”

男子撇撇嘴,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此处。正好多活几天,要不是君要臣死,谁又想死呢,若不是军令如山,谁又愿意平白把陆笙离的祖上给得罪了个彻彻底底的呢,那可是‘兵主’啊……

陆笙离来到了,那面被壮汉店小二等人带到了仙山最高处的旗帜。她矗立旗下,静静地看向远方,那灯光绚烂又热闹无比的住户区,他们都是热衷和平的九黎后裔。

可她不是,她是‘兵主’的直系后代,同时也是如今的九黎族里唯一一位踏入了这条不归路的人,注定了要扛起九黎子弟的那份荣耀。自幼便是舍弃一身华裳,终日一身劲衣。放弃女工红装,终日与刀剑为伍。舍弃了女儿家的娇态,一身红色劲装英姿飒爽。

沐荣光之浴,历九重孤独,她已达到了先秦练气士的极限,远远不是当初在皇都咸阳入职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还凑合。

“我也想不孤独,但我需要力量……”

陆笙离轻道一声,便闭目静候。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尘。

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

无人听我诉衷肠,无人解我心头梦。

无人拘我言中泪,无人愁我独行路。

真是历经九重孤独,再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时辰已至,该我出手了。”

闭目良久的陆笙离,令人震惊的是,她只手便扛起了那一面象征荣耀且经‘祂’之手的大旗。

刹那间,外界的邪气、血气、怨气、甚至七情六欲所产生的‘气’……都被引入这方小世界,吸入这面旗帜之中。

而外界,正是‘百鬼夜行’,今时不同往日,鬼门,关不上了。阴兵阴差被人打散回地府了不知多少。

本来,每当七月十五这天,在前一天的子时,鬼门便会大开,地府阴魂入世,鬼差、阴兵巡逻,而后一天的子时,鬼门便会关闭。如今一切如陆笙离所提前看见的那般,人鬼妖魔携手,斩阴兵、灭阴差、困阴神。

这面属于‘十凶兵’的兵主旗,经祂之手,就算祂什么也没做,只接触了一下,这也足以让蚩尤旗的能力更上一层。

很快,蚩尤旗便饱和了,但那些与邪恶沾边的‘气’,取之不竭,令她很是心动。只要众生还在一天,这就不会断绝。

“算算时间,也该是三千剑修下黄泉了。”

自然是为得生死簿了。

无论仙神、佛魔,抑或精怪、人鬼,都会死亡。

不成圣终是蝼蚁,就连体内孕育三千中世界的大罗金仙也寿命有尽。虽然圣人也会陨落,但是寿命无疆。

不是谁都有成圣的那个天资,也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能在量劫中活到最后。

捷径,便是法则所化的生死簿,凡圣人之下,名字都会被记录在其内。不过若想篡改命数,甚至延寿长生,都需要付出代价。

“该去收拾收拾那些异类了。”

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她终究是人。

陆笙离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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