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恐惧并非是“发现喜欢的人有了新欢”的另类情感,而是失去世界上最后一位理解自己,能平等沟通,令自己受益颇多,甚至是让自己有真实的存在感的可沟通者、知音者的感觉。
而所有尝试维持两个人之间虚无缥缈的联系手段中,芙蕾用的最多的,便是通过邮箱,给von_Finckenstein发自己的照片。
同样值得说明更多的是…表面上芙蕾是个“女学霸”,但她还有爱好ACG文化的一面。虽然她对“开放”的认知主要来自她的好舍友格雷塔,但芙蕾对那种不加节制且有违伦理的开放非常反感。发给那位德国视频制作人的图片中虽然都是她本人的真实照片,实际上大多是一些ACG文化作品里,和她本人气质较为接近的一些角色的装扮照片。并且…没有一张照片露脸。
起初,那位德国的视频制作人发回复邮件表示不能接受芙蕾的这种举动,不过当芙蕾将自己发照片的用意和个人的祈求同样以邮件形式回复对方后,网络对面的那位沟通者才表示勉强能理解,并有限地支持芙蕾。
自那之后的每个星期,芙蕾都会将自己的装扮照片拍摄下来并第一时间发给那位沟通者,有时候他还会发表他对芙蕾的一些装扮效果的评价,一来二去…两人在这一话题上交谈甚欢,俨然成为芙蕾每周最喜欢做的两件事情之一。
而另一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祖父开的靶场射击。芙蕾以前就自嘲自己过着每周固定三点一线的生活:学习日时的宿舍、教学楼和实验楼,周末时短暂的回家一趟以让自己同父母的联系至少“还存在”,周末在家待够五分钟后驾车前往祖父家。
芙蕾将自己平时上学穿着的宽松休闲衣服换成了一套民用版的,没有任何徽标和其他符号的军队制式版沙漠数码迷彩服装。将钱包、钥匙和手机一股脑地塞进口袋后,芙蕾就要出门迎接美好的周末生活。
“嘿埃芬博格,下周三塞弗他们要开个聚会,那天晚上我能借你的奔驰吗?”
刚一走到宿舍门口,就听将格雷塔的呼声,此时的她正慵懒地趴在宽沙发上看电视。
“想都别想,切尔西小姐。”芙蕾本能般的拒绝道,不过下一刻话音一转,似乎是给格雷塔一线希望般地补充性说明:“什么时候你能接受终身禁酒,我才会考虑借给你。”
“哦…禁酒,你还是杀了我吧。”格雷塔的声音变得很是浮夸起来:“酒是生命,酒是神的馈赠,那是神给祂子民的宝贵礼物,你,无权要求我禁酒,你这个异教徒!”
"你自己开心,就是最大的开心。祝你周末愉快,切尔西女士。"
不待格雷塔有什么表示,芙蕾便提着折叠自行车大跨步地走出宿舍,并立刻将门合拢。
与一些“幼稚的”学生们对待芙蕾的实心橡胶轮胎折叠自行车不同的是,虽然她的“奔驰”同样在大学校园里的停车场放着,不过没人敢对芙蕾的车辆动手动脚。
一来,芙蕾的奔驰车在停车场的监控保护下,二来车内有360°环绕角度的内置摄像头,这两点说明芙蕾的个人财产处于严密的监控保护,以及最重要第三点:这是辆每年限制数量发售的奔驰G500越野车。
虽然这辆车的价格是芙蕾个人的经济条件,甚至是家庭的经济条件都无法承担的,但芙蕾还是拥有这辆车——法律层面上。相对其高昂和限量条件形成极大反差的是这辆车让硬派和低调这两种稍稍有些矛盾的元素自然共存的外观,若是后半部分盖上一层沙黄或深绿色的苫布,那么人们不太容易将它和寻常的军用篷布吉普车区分开。
骑着自行车离开女生宿舍楼一路来到停车场,芙蕾从容地使用遥控钥匙给她的奔驰越野车解锁,随后打开后备箱,将自行车折叠后塞进去。
芙蕾的家位于大学校园所在的达拉斯市直线距离二百公里的贝尔顿镇,以沟通两地之间的高速公路最大速度限制来看,芙蕾最多需要90至100分钟的时间到家。虽然每次从学校到家,再到祖父家的一次长途路程往返光是在油料上就得花费25-30美元左右,但芙蕾有自己独到的经济来源,油价问题显然不是限制她行动的最大桎梏。
轻柔地起步,将变速杆从低逐渐调至高档,离开校区马路并慢慢开上出城高速公路,随后便是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高速公路上疾驰。
在这条公路上已经机械性的往返太多次,以至于芙蕾很容易从周围景物的变化判断到自己离贝尔顿镇还有多远。不时略微超过公路上的法定最大限速以超过这条高速公路上最重量级的集装箱货运重型卡车。当对这条公路两侧的景物不再感兴趣后,尝试超越这些大家伙便成了芙蕾少数自认为有乐趣的事。
重型挂式卡车和一些观察力比较好的司机不难注意到那辆黑色的,车风看起来有点狂野的驾驶员是一个年轻女性,如果对方开着车内音响的话…他们多半会认为那位女司机可能在听重金属摇滚之类的另类音乐。但若是他们真的有幸听得黑色奔驰越野车中的声音,很容易会被他们听见的内容惊讶不已:谁能想到开着豪车且驾驶风格颇为狂野的女司机竟然喜欢听太平洋对面某个岛国的软萌风格音乐呢?
由于达拉斯的出城公路发生了一起车祸导致主干道堵塞了一段时间,这次芙蕾用了2小时14分才开到她曾经生活十几年的房子门口。意识逐渐成熟且独立的芙蕾并不打算将那儿称呼为“家”,因为她自认为很少在那里感受到属于“家”的感觉过。
虽然那位德国友人曾在关于家庭上的话题说过,很少有父母不会爱自己的孩子,但更多是用错了爱的方式。现在看来…如果以那位德国友人的看法来定义自己父母的话,那么他们的确很爱自己,爱过了头。
毕竟…在美国很少有父母能接受东方某个大国的家庭教育观念,认为孩子应该在任何时候都该领先同龄人一步。虽然从结果上看,芙蕾的确是从小就天赋异禀且在教学成绩上总是碾压同年龄人一,但芙蕾的个人认知水平并没有随着知识的积累而身高,这一度导致她的语言和行动,尤其是和同龄人相处时显得格格不入。
由此,麻烦便出现了:在低龄未成年人群体中,“异类”是很容易成为所有人瞩目的对象,并且…往往成为被施暴者。无论芙蕾的父母为她换了多少所当地学校,情况从来没有好转过,最后当地的教育部门也无奈地表示,这是芙蕾的个人问题,也许她需要移交给儿童保护协会平和且相对安全地完成早期教育。
客观来说,芙蕾早期生活经历中频频遭到的扭曲对待是她后来表现出的抑郁症和焦虑症的直接原因。当芙蕾有一天真正意识到问题所在后,她用自己的努力,尽可能让自己摆脱父母意志的束缚。不过…最终来自家人的意志还是没能彻底离开她的生活,芙蕾的医学专业仍是父母意志的干涉结果。
芙蕾甚至没有把车停在那所房子旁边的车库,就只是随意停在街道马路旁边的停车处,仿佛自己只是停下来歇脚的过客。一如数个小时前刚刚完成本周最后一节教学课程返回宿舍放置物品一样,芙蕾轻轻地推开家门不发出任何声音,从容经过客厅,那儿有他看电视的父亲。
“芙蕾,这次会待多久?”
“老样子,老时间。”
芙蕾头也不转地说道,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
“你妈妈为你准备了2升鲜榨橙汁,就在冰箱里。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芙蕾的脚步一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下一秒便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将一时兴起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止住,取而代之的是平淡的回复:
“感谢关心。”
芙蕾自己的房间,内部的陈设还保持着她高中结业后一个星期的模样,除了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的落灰,并没有什么改变。
在高中结业后的那个星期,由于始终不能在自己选择的大学专业和父母要求的专业中得到一致意见,芙蕾将自己的房间上了锁并买了车票,在祖父家度过了一整个假期。虽然芙蕾的父母一直没有涉诉芙蕾上锁的私人房间,不过考虑到落灰可能增加火灾的风险,芙蕾的房间一直处于缺电状态。
而每次芙蕾在家短暂的停留,时间绝大多数都用在清理自己房间的积灰上,同步进行的还有根据房间内的陈设追忆过往。以至于大多数时候,芙蕾在父母家里待多长时间主要取决于自己能多快完成清洁工作。
这次用了5分27秒,对芙蕾来说是个不怎么高的数字。完成清洁工作后,芙蕾便锁上自己曾经一个人独处数十年的房间,从冰箱中取出方形塑料瓶中装着的鲜榨橙汁并将其丢在奔驰车副驾驶位上,随后发动汽车,朝祖父家坐标所在的基林镇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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