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仲裁会结束后的第二天:
“所以,这么大晚上的,究竟有什么棘手的事足以让你们觉得甚至有机会来打扰我的休假?”眼前有着浓重黑眼圈的白发男子正一脸不耐烦地向着自己身后一名穿着黑色皮大衣的警员发牢骚,而警员并没有生气,反而毕恭毕敬地说:“实在抱歉,莫提斯先生,本来我们也并没有打算将您牵扯进这个案子之中,但......还是请您亲自去看看吧。”他含糊着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像是在忌惮什么似的。
“啧......”尽管很不情愿,但莫提斯还是瞪着那双死鱼眼一脸不屑地走上了老早就候在街尾的马车。
马车载着莫提斯,向着一望无际的夜色行去。
两天前的夜晚:
西罗姆家的大门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打开,为的是迎接外出归来的主人——欧格里斯·西罗姆。
在大门外,一位蓄着及腰金发,举止优雅的女仆等候在一旁,微笑地注视着远处正在逐渐明亮的如同星点般的马车灯火。她就是西罗姆家现今的女仆长——艾米·洛琳丽特。
马车缓缓驶入了大门,马车夫轻声安抚着马儿停下,车上的欧格里斯也随着马车的停顿而缓步下车。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劲,不知道是因为路程的颠簸还是另一些道不清的繁琐。
“欢迎回家,少爷。”艾米在一旁微笑着问候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欧格里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啊,是艾米啊,我还以为这么晚你应该早早就去休息了呢......”
艾米则莞儿一笑,说道:“哪有仆人会睡得比主人都要早的啊。当然,贝茜那孩子除外,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感到不自在。”
“是啊......自在就好......”
欧格里斯眼神变得落寞起来,无意间与艾米稍显疑惑的目光触碰了一下。但仅仅是片刻的对视,艾米便完全看穿了欧格里斯眼中竭力隐藏的失落与疲惫,想必是今晚所谓的仲裁会之行并没有得到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吧。
“我并没能够在今晚的闹剧中挽回家族在我手中丢失的荣誉......”看来事实也的确如此。看着落寞的欧格里斯,艾米轻声安慰道:“少爷,不要沮丧,在艾米眼中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吗......”欧格里斯知道,艾米想要稍微安慰自己,但事实无法改变,或许从自己患上心疾那一刻起,自己的未来便已然崩塌,像今天这样的制裁在往后他还要面临很多很多......
欧格里斯甩了甩头,将不安与迷茫暂时从自己的脑海中赶了出去。
“但今晚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对吧。”他看了看那个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小匣子,目光复杂地说道。
艾米似乎也发现了被欧格里斯攥在手中的某个小东西,但也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并没有过问。
“好啦,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艾米你应该知道这个是什么吧。”可欧格里斯貌似也没有打算瞒着艾米,这毕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打开手掌,将匣子递给艾米端详,艾米自然也好奇地将头探了过来,仅一眼,一个陌生但又无比深刻的名词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析渊匣?!
“少爷,这是......那个传说中的析渊匣吗?”她略显惊讶地说道。
“是的,这个的确就是析渊匣,曾经被奥伦·西罗姆使用过的那个析渊匣。”对于艾米为何会认得此物,奥伦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那副肖像画就挂在西罗姆家的长廊上,与其他所有曾经荣耀过的西罗姆一起,共同组成了西罗姆家永恒的骄傲,而女仆们也经常需要去清洁这些地方。或许就连最自在的贝茜也已经将析渊匣的模样铭记在心了吧。
而且还有一件事,欧格里斯知道,其实就算自己现在不将这个小玩意拿给艾米看,照艾米的情报网,估摸着明天早上她就能连析渊匣的尺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毕竟是西罗姆家的女仆长嘛~”她曾这样说道。
随后,欧格里斯将这个小匣子收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今晚发生的事明天我会具体同你说说的,尽管可能这样做是多此一举。”
艾米则是继续微笑着说道:“哪里的事,少爷,艾米还是希望少爷能亲自同艾米细细地说明今晚的一切喔。”
欧格里斯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行吧,明天早餐时间后我会同你细说的。”接着向着宅邸中走去。
“哦对了,”但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艾米,你知道析渊匣它......”
“回少爷,直径为12厘米,大致是个完美的圆形,底部镶嵌着西罗姆的船锚徽记,徽记由纯金制成,匣子镶有银边,是两百年前新发现的秘银。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吗?少·爷?”她笑意不减,歪着头对欧格里斯说道。
“......”
欧格里斯知道的,艾米其实心底里是个腹黑。
“这样看来今晚的事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啊......那就不需要我多做赘述了。”欧格里斯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别呀少爷,其实除了析渊匣外艾米可真的对今晚的其他琐事都一·概·不·知呢~”
欧格里斯的眼皮跳了两下。
“哎呀,话说,今晚杰夫上校的穿搭可真是拉风,改天我也想试试那种......复古风的搭配吧。”欧格里斯故意地背过身去跟艾米说道。
听到这个,艾米却立马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态度,神情严肃地对欧格里斯说:“少爷,恕我直言,我并不是在贬低您与杰夫先生的审美取向,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将上个世纪流行的翘边船长帽和远海海鹰的尾羽联系到一块,就像没有人会将特浓咖啡与薄荷混搭在一起一样——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说了嘛,她是个彻彻底底的腹黑。
……
夜已经很深了,平日里不怎么热闹的内达尔街区在这时挤满了人,有正在被盘问着的目击者、闻讯而来或不明所以只是单纯凑热闹的围观者,以及人数众多且面色铁青的警察。
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可怕的凶杀案。
而这场凶杀案的主谋,是个谁也不愿意再回想起的神秘人,他的存在或许只适合作为人们吓唬顽皮孩子的借口,他所带来的恐惧如同鬼魅般在人们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但却又挥之不去。
远处,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死亡的肃杀,所有的警员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马蹄声来源的方向,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他们的主心骨——帝都罪裁者,同时也是莫洛科索警署的荣誉警长——莫提斯·阿尔提瑟斯已经赶来了。
不少人因此长舒了一口气。
莫提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在年轻的一辈中享誉颇丰,曾在一夜之间连破十起谋杀案、凶杀案,而被人们称为“帝都罪裁者”。曾被无数莫洛科索人民所崇拜,成为同一代人中的风云人物。
但是只有同他接触过的人才知道,莫提斯其实是个十分不好相处的人,他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寒气,对人对事态度慵懒,说话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可听说他曾经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在“那件事”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马车在街口停了下来,莫提斯一如往常地瞪着死鱼眼走下了车,径直向着犯罪现场走去,围观的人群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这时,一位同样穿着黑皮大衣的警员抱着一份报告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莫提斯先生,这是这次凶案所整理出来的资料。死者名叫罗杰斯·伯尼尔斯,是莫洛科索城本地人,尸体在四个小时前被发现在这里,死因是利器划破身上多处血管后失血过多而死......”
“让一下。”莫提斯出声打断道。
警员愣了一下:“唔......先生?”
“我说让一下,如果你们连尸体和现场都不让我看一眼,只是在这里听你废话着这些啰嗦的资料,那你们还指望我帮你们破什么案?”他不耐烦地将还在眼前愣神的警员推开,再次走向血腥味浓郁的犯罪现场。
但不知为何,每走一步,他心中的不安感便愈加浓烈。
真奇怪,上一次这样紧张还是什么时候来着?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莫提斯的目光接触到尸体的一瞬间便猛地从他的记忆深处冒了出来。他呆呆地望着那坨已经早已没有了温度的血肉,一滴冷汗悄然从他的脸上滑下,汗滴落在地上,迅速凝结成了冰。
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
刚才那位被嫌弃的警探再一次钻过人群凑了过来:“对了,先生,刚才忘了补充:这次案件的作案手法与两年前的那次连环杀人案几乎一模一样,所以经过我们的初步判断,凶案的最大嫌疑人应该就是已经消失了两年的......”
“【魍魉】。”莫提斯先一步道出了那个曾经使整个莫洛科索陷入绝望中整整21天的称号。
那个来自地狱的称号。
大雪纷飞,使得每个人的身上都被染上了一层白,街道上的积雪也开始变厚,不一会儿,尸体的面部便被掩埋在了其中。尸体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在雪的辉映下更显狰狞。漫天冰雪之下,那段同样曾被人们试图埋藏在冰雪之下的记忆在死亡的恐惧中,伴随着哀鸣声卷土重来。
……
“麦克斯!”
在一向安若泰然的莫洛科索警局中,一声嘹亮的呼唤打碎了这恰到好处的宁静,所有正在工作的警员貌似都被打扰到了,纷纷向着警局一个靠窗的办公座位投去不耐烦或埋怨的目光。而坐在办公桌上的男人依旧不动声色,边喝着咖啡边看着手里的报纸,嘴上貌似还在哼着某支流行歌曲的调子。
一旁路过拿东西的某位同事好心提醒道:“喂,麦克斯,刚刚头可是在叫你呢,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免得待会惹得他发火啊。”
麦克斯嘴上说着:“好好好。”但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报纸上移开,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一般,直到同样嘹亮的声音再一次呼喊他的名字,他才终于慢悠悠地往警长办公室走去,走到一半,还折返回来将手上无意间捎上的水杯放回了桌子上。
他熟稔地敲开了门,门后的办公桌上,莫提斯正抱着双臂,一双血红色的眼眸略带怒气地斜睨着他,办公室的气氛使人不寒而栗。
“你迟到了,整整五分钟。”
“是喔~”尽管莫提斯的语气咄咄逼人,但麦克斯仍旧漫不经心地点头敷衍着他。
“身为警察,你应该知道这五分钟的重量,比起生死的一瞬,这五分钟便显得太过于珍贵了,你这样浪费的不仅仅是你个人的生命你知道吗!你应该为你的行为感到......羞愧!”
“噗呲。”麦克斯绷不住了。
“噗呲。”莫提斯也绷不住了。
“哈哈哈哈......怎么样麦克斯,你看我学得像不像,有没有一点老理查德的那味。”
“你还别说,这样一对比确实够顶。哈哈......”
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顺带一提,理查德是他们以前的上司,也就是上一任局长,是个迂腐且无趣的老男人。
“好了好了,该谈正事了,这次把你叫过来可不只是开玩笑的。”待笑声止住后,莫提斯轻咳了两声,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你说,我听着呢。”麦克斯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后,沉着气说道。
“昨天晚上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麦克斯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刚才还在看报纸来着。
“瓦尔克斯街区在昨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尸体在今天早上凌晨被发现,估计待会就会由常务组那边分配到重案组。这是这几个月来第一宗案子。”
“也是自打我上任警长以来的第一宗。”
莫提斯饶有兴趣地说:“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在‘帝都罪裁者’眼底下犯罪,应该说他无知呢,还是说他勇气可嘉呢?”
“你就别调侃我了。”莫提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会你去集结一下其他人,我亲自带队,马上就去接手现场,争取今晚之前解决,到时候还有机会开个庆功宴。”
“哦?又有得饭可以蹭了?那可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准备一下。”言毕,麦克斯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莫提斯说道:“但是,你叫我来办公室好像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吧。”
“......确实如此。”莫提斯并没有反驳他,而是缓缓地从座位中站起,移步向窗外走去。
“最近你副局长的工作如何?”
麦克斯略加思索后说道:“还行,一切都挺不错的,只不过工作量稍稍变多了而已,但你不用担心,我应付得过来。”
“是吗......那,麦克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莫提斯把一直紧闭的窗帘拉开,早晨还算温和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他的身上。
“麦克斯,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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