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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死前

第六幕,死前

世界已经被绝望统治,

凝固的时间,不会前进,也不会后退,只是永恒的轮回。

生命已经失格,

剩下的只能是静静等待丧失一切的永生。

少女,

是让世界跳出这悲惨命运的唯一可能,

然而与之相对代价却是另一个无尽的绝望,

更何况,那仅仅不过是个无人可以保证的可能,

世界,

是将被拯救?

还是被进一步推入不复的深渊?

无人知晓…

拯救世界啊…

那么熟悉而陌生的词汇…

“我要把它们全都驱逐出去,一个不留的驱逐出这个世界!”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看着新番的响,重复着剧中男主角的话,“果然好燃啊,拯救世界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比起拯救世界这种小事,老哥你更应该担心的,好像是明天的月考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老土豆最近因为更年期,脾气可是相当的暴躁,再考砸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哦。”坐在沙发另一侧看电视的要目不转睛的提醒道。

老土豆是要给父亲起的外号,当然,使用者仅限她一人,同样的称呼如果从响的嘴里说出来,轻则一个爆栗,重则一顿毒打。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受了要的长期耳闻目染,还是响那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随便性格,悲惨的他经常在老爸面前说漏了嘴而三天两头的为这事挨揍。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每每都让响慨叹这个无药可救的男女不平等的世界,偶尔还会感怀一下只在教课书里看到过的,重男轻女的幸福的封建社会风气。

不过此刻被泼冷水的他还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回想起自己悲凉的家暴史,只是单纯的因为要那种嗤之以鼻的说法而感到不满。

“喂,喂,老妹你有些过分了吧,总有一天你也升入中学而面对沉重的学习压力的,等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现在的你就捂好后颈等着吧。”

“捂好后颈?明年就要面临高中升学危机的老哥,你更需要小心的其实不是后颈而是后臀吧?现实里一米七的家长可是比动画里一米六的兵长恐怖的多。”依旧盯着电视机的女生毫不留情的说道,一边趁着电视剧中间的广告时间换了个台来关注一下别的频道的综艺节目。

“切,要你真的很没意思唉,二次元的浪漫全被你破坏光了,拯救世界可是每个少年少女应有的梦想好吗?”说道最后,明显还处于青春妄想期的响竟然有些热血沸腾的气势,只不过可惜,一边小他三岁的要立刻就一针见血的扎破了他那不牢靠的名为白日梦的气球。

“没意思吗,和响那种有意思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生活相比,没意思的看起来才比较安全吧?说实话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每每被老土豆揍得鼻青脸肿屁股开花之后,居然还好意思跟我炫耀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么乐观向上的秘诀是什么?”或许是因为电视上的征婚节目太过无聊,要终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揭着自己哥哥的伤疤。

“要,你…算了,拯救世界的重担还是我来肩负吧,要你就等着被拯救好了。”男生不甘心的说道。

“我不想拯救世界,也没有期待被谁拯救,尤其是被老哥你来拯救,如果真到了那种无药可救的地步,还不如就那么放弃治疗为好。”漫长的广告时间似乎终于结束了,要的目光立刻就转回了电视机,留下被她吐槽的响一脸郁闷。

……

那是,多遥远的记忆了…

不想拯救世界,也没有期待被谁拯救…

如果真的是覆亡降临,不如就那么平静的接受…

要,

已经沦为行尸走肉的你,此刻是否还会那样想?

如果,

如果能救你…

“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少女呢喃着这样的话语,梦游般的爬上顶层,飞鸟一样的坠落,折断了张开的双翼。

那是他醒来前最后看到的梦境。

初秋的晚风,在细碎的斜阳里奔跑,仿佛玩得错过了门限的孩子,匆匆而又烦躁。

迎着这样的风,响的脸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一种略显病态的红,或许是因为又在喝酒的原因,原本平静的,偶尔会带着些许捉黠与嘲弄的眼神此刻是一种涣散的恍惚,在渐渐不清晰的光中,仿佛随时都会消逝一般没落。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自己还要到这个地方来。

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明明什么都无法阻止。

明明,

明明是那样悲惨而充满绝望的,让他不敢直视的命运。

那个总是会被他气的七窍生烟的平凡女生,

那个背负了太多的,年轻的教授,

那个小小的救世主,

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崩毁,尽管这其实是那样失格的人间,

她却仍旧不得不选择去拯救,

拯救这个无药可救的世界。

不想拯救世界,也没有期待过被谁拯救…

要,如果是你,这样悲伤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不过那样一来,人类和世界就真的要大结局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直到灰茫茫的暮色取代了原本的昏黄,整个天台被一种难以捉摸的暗淡所吞噬,那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才姗姗而来。

响挣扎着,在被啤酒罐围成的圈子里,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仿佛风中断线的风筝,随时都可能栽下这楼台。

他弯下腰,在那个一成不变的便利袋里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冰冻可乐,然后跌跌撞撞的向着铁门走去。这段不长的距离今天走来却是如此的遥远,仿佛分隔他与门对侧的女孩所身处的不同世界一般。等到他扶着门边的墙壁准备给予即将出现的女生与之前类似的偷袭时,那脚步声已经到达了门边。

有些斑驳的铁门吱呀着被推开,那个纤弱而稔熟的影子缓缓从中走出,他费力的直起身子,看准了那苍白而姣好的脸颊,将手中的沁满水珠的冰可乐罐一下子贴了上去。

并没有熟悉的惊叫,那人只是微微闪躲了一下,醉眼朦胧间可以看到她微蹙着眉头,打量着眼前这并不陌生的偷袭者。

“你又在这里喝酒?”她看着响那不得不靠墙壁而站稳的身形,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有些浓烈的酒味,声音里却没了之前的不满,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你又来这里自杀?”他丝毫不容让的回击道,却再也无法做出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微笑。

“你就不能换一个地方醉死?弄得这里到处都是酒味…”她装作没有发现响的异常,仍旧不依不饶的抱怨道。

“抱歉,除了这里,我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平地上太危险了,而且味道也太腥了。”他努力摆出一脸无辜的说道,顺手将刚才偷袭她的冰冻可乐递了过去,朱鹭犹豫的看了一下他那因为醉酒而不稳的身形,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罐依旧冰凉的汽水。

双手握住那或许还带着从他手中吸收的热量的易拉罐,她有些发呆,一边醉的几乎要顺着墙倒下的响也默默的没有再开口。

“你,好像忘记问我能不能换个地方了?”看到对方一直不说话,终究是女生沉不住气,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能换的话,就不必打算赶我走了,这一点我还是能想到的,所以也不用浪费口水了,更何况不换的理由我也差不多能够猜到。”他的呼吸声有些粗重,大约是因为酒气上涌的原因,直到此刻,一直没落的脸上才有了些许平日那种恶作剧式的神色,“如果把这地方让给我很不爽吧?”

“真是的,为什么好像你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看到那张其实也只是第三次见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之前那样总感觉带着点坏的表情,她又是一阵奇怪的放心。

“那是因为我也这么样想。”他的脸抽了抽,终而露出了一个惯有的,略显慵懒的微笑。

被他感染着,朱鹭也不由自主的,或许是这一天第一次的,掩口而笑。

“真是恶劣呢…”她轻声骂道。

“我们彼此彼此吧?”立刻就被他一点也不容让的回敬了。

“开什么玩笑,在这一点上我比起你可是差的远了啊,否则也就不会总是处在被欺负的一方了吧?”

“是呢,也许只不过因为,以前应付惯了恶劣的家伙吧…”他那样的说着,眼神又变的有些意味深长的幽邃,“对付恶劣的家伙,自古以来只有一种最有效的手段呢…”

“只能比她更恶劣是不是?”她顺着男生的目光,也抬头望向了天际那轮模糊在云雾中的月。

“被你说对了。”那安详的淡黄色在他的瞳中印过一闪而逝的郁色,随即又恢复了以往懒洋洋的样子。

“哎,在时间到来之前,陪我聊聊天吧?”她忽然的说道,随即打开了那罐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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