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山脉,空月关。
收关大将铁玉烟把玩着手中一支利箭,轻轻的用毛巾擦去了上面的灰尘。
这是她收藏了数年的宝贝,就是这支利箭,夺取了木驰边的性命,为父亲报了仇。
而射出这支箭的人,却不知身处何方。
毕竟,她是将,而那个人已不再为将。
……
木驰边铁骑浩浩荡荡,四处掠夺,以战养战,可谓是势不可挡。
才十几天,木驰边就占领了整个西部平原,铁守城的大军且战且退,已经被打的缩进了平原尽头的森林。在森林中,木驰边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这才暂缓其攻势。
好在现在正值盛夏,西部吹来的海洋季风让木驰边没法使用火攻的方式,可是这个状况也只能让铁守城守住这个夏天而已。等风季过去,铁守城相信木驰边会毫不犹豫的防火少了这片森林。
而且,夏季所带来的不只是防守上的优势。
还有瘟疫。
长时间的战斗,许多手上的士兵先是出现了感染,后来更是有许多得了传染病,而在这样的季节,传染病的传播出奇的快。更可气的是,许多军医因为撤退比大军慢死在了乱军之中。才几天功夫,大军中就有很多人都换上了热病,铁守城不得不将他们隔离。
大败至今,已过二十日,外忧内患之下,铁守城病倒了。
“父亲!”
铁玉烟在铁守城的帐中日夜守着父亲,可是铁守城只是敷着冰块,同时抓着一张地图,目光仿佛要将这张地图点燃。
“父亲,别看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们可以守住的!”铁玉烟几次想要夺去地图,都被铁守城挡开了手。
又一次被铁守城狠狠瞪了一眼,铁玉烟已经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却又听铁守城怒喝:“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想随我参军!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
“父亲……”
“别哭了!我都没哭!”
铁守城望着面前被血染过一片的地图,目眦欲裂:“我铁守城一世英名,从未让木驰边那厮从我手中夺去过半分土地,可是现在呢?现在整个西部平原都丢了!我只能仗着风势相助苟延残喘!如果不能打破这个局面,整个澜云大陆西边,将再无魔痕的领土!这才是你该哭的事!”
“父亲……我明白了……”
铁玉烟擦去泪水,努力的昂起头,使眼泪不再流出来,就在此时,账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将军,楚雄有事求见。”
“楚将军?”
铁玉烟愣了愣,看向外面。
铁守城身体虚弱,就算说话外面也未必听见,于是铁玉烟清了清嗓子,保证自己说话不会呜咽后,才道:“什么事?将军?”
“请告诉平原将军,楚雄有一计,可解当下之围!”
原本气息奄奄的铁守城听到了楚雄的话,猛然瞪大了眼睛:“快!烟儿,让他进来!”
“楚将军!父亲让你进来。”
铁玉烟话音刚落,楚雄坚实的身影就从帐帘后进入,一眼看到了生命有如风中残烛的平原将军铁守城,哀叹一声,上前拱手:“将军,身体如何?”
“不用担心!你刚才说,你有计谋可以解我军之围?”
“没错。”
“什么计策!?”
“我需要借您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
“第一样,乃是您的将印。”
“父亲的将印?楚将军你想造反吗!”
铁玉烟燕眸一瞪,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剑,却被铁守城制止了冲动的她:“烟儿!不得无礼!且听他说完!”
铁守城说着看向楚雄:“你想做什么?”
“调动我们剩余所有的兵力,轻装前行,骑兵弃马,夜袭木驰边大营!”
“你疯了!”铁守城瞪大了眼睛,从兵力上讲,木驰边自己的镇西军加上一路上收下的俘虏,几乎有他西部军的十倍之多。尤其是木驰边的西部军还有狼骑兵,如果所有的士兵变为步兵前行,凭什么战胜木驰边的镇西军?
“我没疯。”
“……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将军,这个炎夏,正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机会。之前我们且战且退,是因为狼骑兵已经有了冲锋之势。对方在冲锋,而我们在被迫后退,这样一来我们自然不是对手。可假如木驰边的狼骑兵废了呢?镇西军的主力几乎完全由狼骑兵组成,正面冲锋我们绝无可能获胜,但假如他的狼骑兵全部废掉,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大提高。”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你要怎样废掉他的狼骑兵?”
“我什么也不用做,他的狼骑兵就会自己废掉。大人,你还记得这二十天,木驰边都做了些什么吗?”
“当然是不断的进攻,掠夺物资,以战养战。你不会以为,他的狼骑兵在不断地战斗中成了疲惫之师吧?”
“当然不会,可是您忘记了一件事,他在这大半个月中,指挥军队不断的远离边缘山脉,不断地向南向西。可是他的狼骑兵,却不是草原狼!”
楚雄的话,令铁守城愣了愣,然后看了一眼地图,如梦初醒!
“原来如此!那些狼是冰狼!”
“边缘山脉常年严寒,那些山中的冰狼被镇西军驯化为狼骑,战斗力远胜于普通骑兵。可是那些狼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耐不住炎热!西部平原的热度远高于边缘山脉!可连战连捷的木驰边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如果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应该把冰狼全部带回边缘山脉,所有军队化为步军森林边缘修建防御工事,然后借助防御工事,在这里和我们的军队打持久战!待他用西部平原丰富的物资培养出适合这片土地的军队之后,再做进攻的打算!”
“可是他想毕其功于一役,在这一战中彻底将我们剿灭!”铁守城满是血丝的眼珠重新焕发了光彩:“那些冰狼作战或许依旧英勇,但是不适应的地理环境让它们的反应尤为迟钝!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们主动进攻,他的狼骑兵根本不能在第一时间响应战斗。”
“不仅如此,铁将军,前段时间在撤退的时候,我有意识的让一部分患上了热病的兵马留在了后面。”
“你的意思是……”
“冰狼常年生活在边缘山脉之中,根本就不知道热病是什么东西,他们根本无法辨别那些死去的马匹和士卒那些是患病的,那些是没病的。我们军中一旦有士兵患病,第一时间就可以做出应对并隔离。可是木驰边……镇西军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热病!据我估计,他此刻的部队明面上是我们的十倍,实际上有六成的士兵已经被传染!毫无战斗力!剩余的士兵中,应该有五成甚至更多是原西部军,因为他们有预防热病的经验,在发现军队里谁有问题一定会刻意保持距离。只要我们在夜里发起奇袭,一声号令,就可以让那些降卒临阵倒戈!木驰边想毕其功于一役,我就让他毕其功于一役!只不过,丢掉性命的是他!”
“好!”
铁守城猛地拍了拍手,看向铁玉烟:“烟儿,请我的将印!”
“是!”
铁玉烟也有些兴奋,一直以来被镇西军穷追猛打,现在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她哪能不高兴?
她急匆匆的来到桌前,打开抽屉,还没等她吧东西拿出来,就听到铁守城又问:“你说了借两样东西,还有一样是什么?”
“还有一样,是您的人头。”
“……”
营帐中的三个人都沉默了,铁守城目如鹰隼,楚雄目光坚定,而铁玉烟,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瞪着楚雄。
“即便夜袭,即便有很多原西部军可以被策反,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因为我们的军力依旧处于劣势。而这一战如果失败,所会带来的后果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所以,我要借您的项上人头来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
“住口!你这个叛贼!看我杀了你!”
铁玉烟拔出利剑,向楚雄斩去,楚雄连忙拔出剑反击,此时账外的军士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也纷纷闯了进来,见到铁玉烟和楚雄大战,竟不知该帮哪边。
“都给我住手!”
铁守城勃然大怒,接着就因为过于着急咳嗽不止,铁玉烟连忙放下剑,冲到父亲身旁关切道:“父亲!你不要生气!快快躺下!”
“我怎能不生气!你如此没有远见,将来如何能挑起我军大梁?”
铁守城怒道,又对着冲进来的军士们挥了挥手:“都给我出去,没你们的事!”
军士们就这样离开了,而铁守城则看向了燕雄,仿佛要看穿他的想法:“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什么叛徒,否则你就不会光明正大的来找我,而是找个机会溜出去投降木驰边了。接着把你刚才的话和木驰边一说,定会得到重用。”
“谢将军信任。”
“你要我的人头,做什么?”
“诈降。”
“……诈降?”
“对,诈降。”
“我会带着您的人头以及一支小队连夜离开,投降木驰边。木驰边见到你的人头必然不会怀疑我是诈降,然后慢慢联系那些魔痕的降兵。两日之后,铁玉烟亲率大军趁夜袭营,我们里应外合,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呵……你怎么确定,木驰边会收降将?你就不怕他说你背叛上级,直接令人把你斩了?”铁守城忽然笑了,他自然知道木驰边不会杀楚雄,这个问题,是对楚雄最后的测试。
“他不会的。”
“……为何?”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将领,而是定国安邦的帅才!接下来他的镇西军还要攻打我们剩余的部队,他巴不得有一个将领能够出来投降,给西部军做表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我们军队不多了,他要硬吃下去也需要费一些功夫。杀了我,他什么都得不到,不杀我,却能够减少他部队许多的伤亡,还能让更多西部军将士看到投降的希望,纷纷投效。或许我身为叛将,他不会重用我,却绝对会让我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让镇西军所有人看到,让西部军的斥候们看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动摇我军军心!杀我,是逼西部军背水一战;不杀我,有百利而无一害,木驰边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果然是可造之材!烟儿!把将印给他!”
“父亲!”
“给他!”铁守城怒吼一声,铁玉烟紧咬下唇,使劲摇摇头:“不给!”
“如果不给,你我就此断绝父女关系!”
“断绝就断绝!我不给!”
铁玉烟抱着将印,转身就走,眼看她就要离开营帐,铁守城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许多血,这才吓得她回来给铁守城擦拭:“父亲!父亲你不要生气!”
“照你这样下去,我在把这颗人头借出去之前,就先气死了,这颗人头他也可以安心带走了。”铁守城咳嗽着说,铁玉烟又哭得稀里哗啦:“不会的,父亲你不会死的……”
“我的病,我比谁都清楚,这是心病,心病啊!”
铁守城说着,从铁玉烟手中用力一躲,铁玉烟完全不敢用力,将印就这么被他拿了去:“楚雄!接印!今天起,你就是新的平原将军!”
楚雄半跪在铁守城塌前,拱手接印:“末将,必不辱使命!”
“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打回去!打回边缘山脉去!”
“是!”
(讲到这里,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烸轮回和木驰边的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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