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室？”伊利斯想到了刚刚那名女孩。
“是要跟她做一样的事情吗。”
“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神父笑着摇了摇脑袋。“忏悔是一件神圣的行为，你不能如此轻浮。”
“你需要时间，你需要两天的时间去好好反思自己曾经的罪过，这样才能体现出足够虔诚的态度。”
“我已经很虔诚了，神父。”伊利斯拽着他的衣袖央求道。“请您相信我吧。”
“人一生所犯下的罪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清楚的，更何谈去忏悔呢。”
神父依然拒绝了他。
神父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让伊利斯哑口无言。
“静下心来，爱丽丝，这是一件神圣且严肃的行为。我相信你最终肯定能打动圣神的。”
“届时，圣神的赐予将不再吝啬。”
...
看着锤头丧气离开的伊利斯的背影，神父站在门口注视了他很久。
“欲要其毁灭，必先使其疯狂。”
当被戒断反应激化到顶点之时，也就是心理障壁最容易瓦解的时候。到那时，他将轻易接受自己后续的要求。
这样的手段已经被扎科维奇熟练地使用十几次了，他相信伊利斯还会回来找他的。
“嗯，过几天再来看看吧。”
此时，地上的一张被人丢弃的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即是被行人踩踏过许多次，封面那大大的黑字依然清晰可辨：
《森普兹的枪响》
扎科维奇随后又抬头看了眼逐渐范紫的天空，用手挡住了日落的阳光。
他皱了皱眉头。
“我嗅到了火药味。”
卡沙尼亚与其首都塞维尔纳潜藏的危机，被扎科维奇敏锐的感受到了。
“干完这一次，就搬家去德茨兰吧。”
邻国德茨兰（Deutschland），是大陆中部最为强大的新兴国家，比战火纷飞的卡沙尼亚地区稳定许多。
两国信仰的宗教也无大差异，扎科维奇神父可以轻易地编入当地教会。
盘算着这样的计划，神父关上了今天的教堂大门。
--------------
“我要塞一些虫子喂我的抽屉...”
伊利斯忽然冒出了诡异的想法。
他已经三天没吃到止痛药了，不知为何，心神愈发地惶恐不安。
【有什么在我的体内乱窜。】
幻觉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与现实的撕裂感让他抓狂。
晃了晃脑袋，伊利斯走进家门。
令他奇怪的是，今天瑞克尔夫人似乎没去上班，下午五点就已经在家了，身上也没穿外出的衣服。
她穿着做饭用的围裙，在厨台那儿捣鼓着什么。
“您今天没去上班吗，夫人。”伊利斯问道。
“报社今天休假。”
看见伊利斯回来了，露米卡妈妈连忙将厨台上的东西挡在身后，转过身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幻觉再一次一闪而过，此刻瑞克尔夫人的身影与自己的妈妈重叠了。
“今天回来的可真早，小爱丽丝。”
“您在做什么呀。”伊利斯踮起脚尖，好奇地往厨房看过去。
“没什么，做晚饭呢。”
露米卡妈妈说道，拿起一块布挂在头顶橱柜的钩子上，遮住了她正在做的东西。
可伊利斯还是看见了，那是一个蛋糕。
“......”
“我想出去走走，夫人。”
将身上的包放回房间，伊利斯说道。
“行，路上小心，记得早点回来吃晚饭。”
厨房里的露米卡妈妈头也不回地对他说。
伊利斯最后看了眼这个家，就转身出门了。
听着伊利斯关门的声音，露米卡妈妈取下挂着的布，继续给蛋糕上挤奶油花。
不过挤到一半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站在那儿发呆。
“等打仗了，我还能像这样给孩子们做蛋糕吗。”
良久，她叹了口气。
......
伊利斯穿着女仆装，在这片工业城区的街道上走着。
工厂的烟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厂房的窗玻璃里面已经亮起橙黄色灯光。
现在快到了饭点，路边站着许多刚刚从工厂出来透气的工人，寥寥无事地抽烟或聊天。
伊利斯不想回去。
他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蛋糕，眼神愈发地变得绝望。
【他们果然还是只爱着露米卡的。】
不然为何不想让自己看到，还要偷偷藏起来。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被瑞克尔夫妇赶出来的吧。
露米卡妈妈的举动进一步加深了精神本就不稳定的伊利斯的猜忌，他愈发地坚信自己固执的想法。
“我要回到家乡，我要回去...这里没有人爱我...”
自言自语嘀咕着，伊利斯不知何时走到河边。他沿着堤坝走下去，坐到一片倾斜的草坪上。
夜幕降临，无风的夜晚让空气更加沉闷。
地平线逐渐升起的月亮，将光芒撒到了他的脸庞。
战争与饥荒的那段记忆不断在脑海中反复播放，伊利斯感觉自己应该是已经疯了。
“......”
他抓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金色的发丝被搓的一团乱。
【我的幸福早就死了，我的人生只有痛苦而已。】
“我要前往另一个世界，那个还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世界...”
“去死去死去死去...”
“爱丽丝。”
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伊利斯回头看去，是露米卡妈妈。
她仍然穿着那件厨房围裙，头发在后脑勺扎成了一个发髻。
“瑞克尔...夫人。”伊利斯强压着要失去理智的冲动，缓缓说道：“您为什么会在这儿。”
露米卡妈妈坐道伊利斯的身边，胳膊搂着他的肩膀。
“傻孩子，饭都做好了你还没回来，我当然是来找你回家吃饭的呀。”
她笑着捋了捋伊利斯的发梢，将被弄乱的头发拨整齐。
“您不是来赶我走的吗。”
露米卡妈妈愣住了，她的表情变得疑惑与茫然，不过转瞬间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温柔的表情。
“你在想什么呀，哪有母亲会赶自己孩子走的。”
这样说着，还弹了弹伊利斯的脑蹦。
伊利斯低着头，继续说道：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甚至都不是爱丽丝...我花了你们这么多钱，造成了这么大的负担，您其实很讨厌我，对吧。”
“什么跟什么呀。”露米卡妈妈没好气地晃了晃他。“你要不是我孩子，我还养你干啥。”
“我不是，您也不是我的妈妈。”
伊利斯在微微发抖。
“我的母亲还活着，不过不在这里...”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
“爱丽丝！”露米卡妈妈喊了他一声，然后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又转为了温和的语气：
“先回去吃饭吧。”
“我害怕我会忘掉。”泪水从他那冰蓝色的双眸中流了出来。“你明明不是我的妈妈，你会让我忘掉我的母亲的...”
伊利斯挣开瑞克尔夫人的手，站在草地上。他的眼睛中充满恐惧，在月光下一清二楚。
“我的幸福早就死了，我的人生只有痛苦而已。”
他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
“说什么傻话，小爱丽丝，我一直...”
“再见，夫人，您会忘记我的。”
伊利斯突然转身，沿着河堤的方向逃走了。
“爱丽丝！等等！”
露米卡妈妈急忙站起身，可是伊利斯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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