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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初鸣(六)

白鸟初鸣(六)

陨天之诗

第二卷 白鸟初鸣

第六章

我摔到了地上,想象中应有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蓝吉!我在心里叫着。抬头望去,蓝吉正躺在我身前两步的位置。我爬过去,蓝吉的书页已经在我眼中完全摊开,一动不动且毫无生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蓝吉的身体,想要察看他的伤势。

没有子弹,没有伤口,书页上也满满记载着文字,这不是蓝吉,蓝吉在哪儿?

我直起身,有些惊恐地转身看去。一个人走过来,架着我的双腋把我从地上扶起,随后转到我身前蹲下,一手扶住我的肩,一手伸过来摘我头上沾着的东西,边摘边说:“哎呀,我才离开就摔,这是怎么了?”

眼前是一张年轻女性的脸,我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她眼底有着微微的不解和柔柔的关切在荡漾:“怎么了?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

心底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目光越过眼前的女性,我看到她身后是一排漆着白漆的木头栅栏。栅栏外面是一片开阔的青草坡地,繁密的树丛在坡地尽头探出了头,更远的地方则是连绵起伏,快要和澄净的天空融为一色的雪山群。我又侧过身,身后是铺着青绿草皮的小小庭院,两边围着同样的白漆木栅栏,后面则是一栋巨大的馆墅。一颗树在庭院中间张开巨大的树冠,青黄相间。树下是一套白木桌椅,一个穿着淡色衣裙的少女正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向我所在的方向。

我转回身,眼前女性眼里的关切仍丝毫不减。她有着漂亮而充满活力的脸孔,栗色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后。感受着她眼神中的温柔,我的记忆突然一阵颤动,似乎有什么从脑海深处浮出,让我下意识地叫了出来:“母亲……”

眼前的人脑袋微微一歪,露出盈盈的笑意:“哎呀,我还以为我的小艾维恩把头摔坏了呢。好了,来,已经是早茶的时间了。”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腿还有些软,她抱起了我,跟着走到树下,把我放到了靠着树的一侧的椅子上。

“我这就去取茶点,不要再跑了哟。”她对我说着,朝馆墅的方向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书从我怀里抽了出去,“乖乖听话的话,早茶过了就还你。”

我目送着母亲的身影登上几级木梯,消失在馆墅的门后,心里不由有些懊恼。转回头,身前右侧的少女正把目光投向我。她暖绿的发丝柔柔飘飞,脸庞莹润秀美,眼底泛着淡淡的碧波。谢丝塔,这是她的名字。即便和任意一个雷亚利安相比,她的美都宛如梦幻一般,举手投足间也带着其他雷亚利安所没有的灵秀和优雅。

和我不同,她应该是很期待早茶的吧,这么想着的我又有了想逃走的念头。

“不行,逃避是不对的。”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她立刻朝我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低下头郁郁地玩弄着手指。很快母亲回来了,一如我所料她的手上端着托盘。她把点心和杯盘摆到了桌上,果不其然,谢丝塔身前是一杯有着漂亮色泽的红茶,而我只有一杯牛奶。微风吹过,一丝茶香飘进了鼻子。明明有更好喝的东西,为什么我非得喝牛奶不可呢?

带着一丝乞求,我望向了母亲:“我可不可以不喝这个……”

母亲蹲到了我面前,对我说道:“可是不喝这个的话,将来艾维恩就没办法长成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哦。”

我不知道喝牛奶和将来有什么关系,但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那我长成矮矮小小的男孩子就好了。”

眼前的人噗嗤笑了出来。“那这样吧,”她说,“母亲加点蜂蜜怎么样?有艾维恩喜欢的蜂蜜的味道,应该可以喝下去了吧?”

我转头看着眼前那杯牛奶,那个味道我真的不喜欢,加蜂蜜也只是稍微好那么一点而已。犹豫中,一个声音飘进了耳朵:“只有喝牛奶才能长得更快,长大了就可以喝红茶咯。”

顺着声音,我看到有着暖绿发色的少女正轻啜着茶水。

“那怎么才算长大呢?”我不由问道。

“这个嘛……”她放下茶杯看了我一眼,然后用食指抵着脸颊,眼神朝上,思索了一下才说,“等艾维恩长到我这么大吧。我是16岁,艾维恩还需要六年,不过要是多喝牛奶的话,说不定只要四、五年就可以了。”

我又低头去看那杯牛奶。如果喝了它可以提前长到16岁的话,应该……可以接受吧。

母亲赶紧行动起来,她起身往杯子里加了一小勺蜂蜜,搅拌了一阵后把杯子递给了我。我闭起眼一口喝掉了牛奶,浓郁的奶味在嘴里久久不肯化开,我又抓了几个点心胡乱塞进嘴里。

“哎呀,全喝光了,艾维恩好厉害。”母亲露出了灿烂的笑靥,然后在我头上摸了一把,“艾维恩和母亲做个约定怎么样?要是之后的牛奶艾维恩都愿意喝下去的话,等艾维恩16岁的时候母亲就给艾维恩泡最好喝的红茶哦!”

“真的?”

“真的哟。”

“嗯!”我重重地点了下头。虽然我实在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如果是为了最好喝的红茶,我觉得我可以忍受。

母亲俯身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那么我回研究所去啦。啊,对了。”她移开桌上的托盘,把藏在下面的书递给我,“书还给艾维恩,母亲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对不对?”

我又点了点头。看着栗发的女性一边把手伸到腰后解围裙一边走向馆墅的方向,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不舍和怀念:“母亲。”

“嗯?”她转身看向我,“怎么了,小宝贝?”

“我……”

我迟疑着。我知道她马上又要回到研究所去了。她总是这样,每天都很忙,陪我的时间也是从工作中硬生生抽出来的。我知道她和父亲在进行着很重要的研究,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忙。

“帮我告诉父亲,就说我很想他……我已经两个月没看到他了……如果他有空出研究所,请一定要来看我。”我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慢吞吞地说。

母亲看着我,脸上显出了柔和而有些忧伤的神色,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没问题,艾维恩的话,母亲一定会一字不差地告诉父亲的。”

她转身快步走出庭院。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我渐渐坠入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中。在我的记忆中,前前后后已有好几个雷亚利安从研究所走出来,来到这栋馆墅。她们没有一个不是异常美丽,性格也各有特点,这都是母亲和父亲工作的成果。我听说雷亚利安最初并不是我看到的样子,她们只会机械地回答人们提出的问题,脸上的表情也千篇一律。正因为母亲和父亲赋予了她们灵魂,我见到的雷亚利安才能和我一样,会哭,会笑,会感到难过,会觉得寂寞。然而为什么,即使有她们存在,我的心里仍觉得空荡荡的。是因为比起她们,我更希望陪在身边的是母亲和父亲吗?

这个愿望能实现吗?我不知道。我的成长环境很特殊,这点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我没有认识过除幼年型雷亚利安以外的同龄人,我的父母被外面世界一个叫做教团的组织所追捕,所以我的住所也一变再变,每次都是远离人烟的地方。这种生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变呢?或许只有等父母的研究完全结束之后了。可那个时候真的会到来吗?我感觉漫长的时日正一点一点地吞噬我的希望。

或许不要在意这些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吧。就像父母有他们自己的事一样,比起总是幻想他们陪在身边,静静地沉陷在书带给我的世界里反而更适合我,我渐渐发现了这个事实。

头上似乎被扣上了什么,让我从书页中抬起了头。记忆在脑海深处一阵跃动,让我看到了站在我身前的小女孩的身影。

准确地说,是一个幼年型雷亚利安的身影。

我感觉到头上多了什么,右手朝头上一抓,手里多了一个花环。清脆的鸟啼声此起彼伏,我发现我正身处一片宽广空旷的林间地,身后是被当成靠背的巨大树干,脚下则堆满了落叶。那个幼年型雷亚利安侧弯着腰,双手背在身后,她杏色的头发随着先前动作的余韵微微摆动,犹如清泉的大眼睛注视着我,眼瞳深处透着淡淡的樱色。

“依丝要做艾维恩的新娘。”她看着我说。似乎以为我没听清,她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次:“我,依丝,要做艾维恩的新娘。”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跟着想起了她的名字。依丝菲尔,第17号幼年型雷亚利安,似乎是最近才从培养槽里苏醒的样子。短短的惊愕过去,我随即猜到了怎么回事,一定又是母亲怂恿她说这些话的吧。雷亚利安自身是绝不会想到这些词的,不管怎么看,那个嘴上老是挂着“哎呀怎么办,艾维恩男性接触得太少,性格越来越像女孩子了”这种话的人的嫌疑都只大不小。想到这我不由叹了口气,一同放下手中的书和花环,淡淡拒绝说:“不行。你是雷亚利安,雷亚利安以后要和骑士缔结契约的。”

小女孩嘟起了嘴唇:“那艾维恩做依丝的骑士不就好了。”

我不由哑然失笑,朝她解释:“我是自然人,自然人是没有骑士的血统的。”

“我说有就有。”她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脸颊,跟着自顾自地点头说,“从现在起依丝就是艾维恩的新娘,艾维恩就是依丝的主人。”

我心里暗想这是什么古怪的关系,跟着却被主人这个词激起了思绪。如果只是过家家的话,让我配合一下眼前的小女孩其实也没什么。然而“成为我的骑士”这种请求我已听过好几次,对于我来说这已然成了一种心理上的负担。一想到先前对我说过类似话的雷亚利安们,我的心情就止不住地阴郁起来。我收起了笑意,合上书,把手中的花环递回到幼年型雷亚利安身前:“抱歉,依丝,我不能答应你。”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女孩眼底就泛起了一层水雾,再也没有刚才那娇蛮的态度,她用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艾维恩讨厌依丝?”

我没想到自己的回答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心里一阵慌乱,想说点什么凑成一个让她能接受的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眼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流出来,我结巴着说:“不是,我不懂,为、为什么非要我做依丝的骑士?”

小女孩纤巧的双肩抽动着,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依丝,喜欢艾维恩……艾维恩是温柔的人,对依丝和其他姐妹一直很好……依丝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依丝想让这样的人做依丝的主人。”

我一阵窘迫,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雷亚利安说得这么直接。小女孩的身体仍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鼻头红红的,看起来非常难过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明明只需要一句简单的回答,即便不能真正意义上成为她的骑士,对她来说也会是莫大的安慰,可我竟如此吝啬。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花环,又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说:“等我长大一点再答应依丝,可以吗?”

“嗯。”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点了下头,似乎又有些担心,追问道,“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外面的世界规定20岁算成年,但那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对于我来说又应该多少岁才算呢?我想了一下,一个数字跳进了脑海。

“16岁。等我16岁的时候,我就和依丝缔结契约。”

“嗯!”小女孩用异常响亮的声音应答着,她捉住我的手靠在她脸颊上,破涕为笑。我看着她的笑颜,也感觉到心里的温暖渐渐溢了出来。我并不是第一次答应雷亚利安“请做我的骑士”的请求,然而比起以前为了让对方高兴而答应的那种心情,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地有此期盼。我想要成为这孩子的倚靠,更重要的……

我伸出另一只手,把小女孩揽到了怀里。她软玉温香的皮肤似乎带着魔力,让我差一点便陷入迷醉的沼泽。

更重要的……我想和这孩子在一起,一直,一直……

记忆开始从我13岁的这个时刻继续向前跳动,然而没等心里的暖意完全铺开,我便发现周遭的一切开始逐渐失去色彩。母亲和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忙,特别是父亲,经常和他匆匆见上一面,下一次就要等上好几个月。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也传来他被列为头号异端的消息。我开始陷入惶惶不安的状态。我已经习惯了这栋馆墅,习惯了每日平和宁静的早茶时光,更重要的……我习惯了依丝的陪伴。

然而就像命运在诅咒着我一般,我越是怎么希望,事态便越朝相反的方向发展。终于在某一天,得知一个消息的我一反平日的温顺,气势汹汹地找到了母亲。

“为什么要让依丝跟着那个男人走?”

“那位大人指名想要依丝的哦。”

“你什么都不懂!”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依丝根本不想做他的雷亚利安!”

母亲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在我身前蹲下来,我从她眼里看到了难过、不舍和担忧,她的表情是如此凄然,让我一下子呆住了。“听母亲说,艾维恩。外面有很多人在追捕父亲和母亲,现今能提供资助的只有那位大人了。没人舍得依丝离开,但父亲母亲必须为剩下那些孩子考虑。大家都需要一个容身之所,你能明白吗?”

母亲凄苦的语调让我心痛,我终于明白什么都不懂的其实是我自己。我的眼睛只注视着依丝而没有认清现实,现在它们用真实而残酷的方式给我上了一课。如果我不管父亲母亲和其他雷亚利安的死活,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带着依丝远走高飞吧,可是……我垂下了头,攥紧拳头看着双腿。

这是现实,而不是我看过的什么英雄冒险小说。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真正的骑士,我保护不了依丝。

我静静坐在馆墅二楼的窗前,记忆却在脑海里痛苦地翻滚。谢丝塔无言地站在身边,一旁的桌上是一杯凉掉的牛奶。透过窗户我能看到馆墅的正门。依丝小小的身影出现了,她的手被一个男人牵着。每走几步她都要转过头朝大门的方向看上一眼,我知道她在等什么,我不由得别过了头。

“之前那些想让我做她们骑士的雷亚利安,大家都像这样接连离开,我没能向她们中的任一个兑现诺言。”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我应该记住这些教训,不该再答应依丝的。我根本没能力保护她,却一直放任自己的任性!”

鼻头一酸,眼泪跟着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不该答应她的!明明知道她迟早会被送走,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成为不了骑士,我什么也做不了,就连鼓起勇气去送她都做不到!我作出了承诺,可这种承诺,到底有什么意义?”

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大滴大滴地从脸上滑落。我想到了答应依丝后的时日里的片段,它们是那么温馨甜蜜,现在却让我心如刀割:嫉妒地从我手里抽走书,鼓起包子脸看着我的依丝;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转着圈,落在我眼中犹如精灵般透明澄净的依丝;从厨房的烤箱里端出一盘焦炭,面对我的奚落不服气地吐着舌头的依丝……

回忆随着泪水崩落。身旁的少女把我拥入了怀里,我毫无形象地发出呜呜的哭声,把她身前的衣裙沾湿了一大片。

我和依丝大概永远也不能再见面了吧。外面的世界如此之大,她前途未卜,我则是无形牢笼里的囚徒。

过了不知多久,当悲伤的感觉终于释放得差不多时,我从谢丝塔怀里抬起身,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是我的错,我不会再任性了。”

我已经知道这是我和依丝早已注定的结局。我不应再对雷亚利安抱有好感,这才是我和那些孩子间应有的关系,一开始就不要抱有期待,那谁都不必受到伤害。

记忆继续朝着悲伤的方向涌进。我16岁生日的前一天,就在黄昏的时候,一阵突然响起的枪声划破了宁静。慌忙放下书,透过三楼房间的窗户刚看到一群朝馆墅包围过来的武装人员,几颗子弹便击碎了我面前窗户的玻璃。我重重摔到了地上,身上身下全是玻璃渣,耳朵里充斥着散乱而急促的枪声。没过多久我看到门口出现了母亲的身影。

“是教团的士兵和异端审判会。”她把我扶起来,眼里慌乱与冷静两种神情矛盾地交织在一起,“那些孩子都在下面,我们要下去,只要大家进了地下通道就安全了。”

我有些紧张地点头。在二楼楼梯口和走廊的交汇处我们碰上了一个黑发的幼年型雷亚利安,她的制造排位是11号,名字叫做婕拉。

“不能从这边下去,”她用其他幼年型雷亚利安不会有的冷静语调对我们说,“安娜已经被射杀了,伊芙和艾尔莎正在往西边的楼梯口处移动,准备接应我们。”

一阵悲凉感袭来。母亲有些失神地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我和拉赛尔才是目标……”但随即她眼里又恢复了光亮,问:“有看到剩下的孩子们吗?”

婕拉摇了摇头。母亲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去三楼,你找找二楼,要是有看到剩下的孩子们,就带她们从另一边的楼梯口下去,千万别走这边。”

母亲要转身的瞬间我拉住了她:“我跑得快些,我上去。”

没再看母亲有何反应,我飞快地跑上来时的楼梯。突然下面猛地的传来一声叫喊,我看到一个黑色军服的高大士兵冲上来,跟着没有丝毫犹豫地向我举起了枪。就在这个瞬间,凭空出现的坚冰朝着四面八方伸出利刺,不仅把那个士兵的身体封在里面,连带把一楼到二楼的楼梯口也整个封住了。

这就是诗魔法,我从没想过它有朝一日会在我眼前轻而易举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然而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三楼没有西侧的楼梯,我等下还要原路返回,不能浪费婕拉为我争取的时间。

我跑回三楼,挨个房间搜寻着,没过多久就在其中一间找到了一个蹲在墙角,抱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幼年型雷亚利安。我上前拉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瘫软得站不起来了,我只好把她抱到走廊上,捧起她的脸,想了想才记起她是雷亚利安里最小的一个:“辛西娅,大家都在下面等你,你从三楼下去,到了二楼再从西边的楼梯下去。勇敢一点,好吗?”

大概是我手的温度让她回过了神,虽然浑身仍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她还是朝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无事消失在走廊拐角后面,我继续搜寻起剩下的房间。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声,转回身,母亲正朝我跑来。

“辛西娅下来了,我让她和二楼找到的两个孩子跟着婕拉下去了,”她跑到我身边,焦急地说,“就剩下谢丝塔了,有看到她吗?”

我正要回答,一声呼啸倏然而至。跟着响起的巨大爆炸声中,我眼前走廊外侧的墙壁猛然炸开,而我的胸口就像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随即飞起来,又重重摔回地面。

母亲!我在心里叫着。顾不上身体像散架了一般的痛感,我在灰尘和碎石的包裹中抬起头,想要确认母亲的状况。就在这时又一次爆炸接踵而至。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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