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摇头否定:“此处地形复杂,青山脚下为风口,常年大风。现在又是冬季,风沙一阵接着一阵,对弓箭的精准度影响极大,又是夜里,你未曾有过实战经验,很容易出错。你还是留在营地为好。”
“那我就使刀使剑,我现如今既在这军营里,就不能躲在帐篷里做我的大小姐,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阵前杀敌!”叶芷绾急声回道。
“不可,这次北韩不是普通军队来犯,是北韩太子萧元亲自带兵,出动了二十万人马。此战非同小可,不能儿戏!”叶苍戴好头盔,拿起佩剑向外走去,翻身跨马准备出征。
“可是,我...”
叶芷绾还要去追,却被父亲叶深一把拦住,厉声喝道:“休要再任性,给我留在军营好好待着!”
她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最终还是拿起弓箭跟了上去。
叶芷绾一路隐匿行踪,终于到了两军交战之地,她爬上山坡借着月色去看战场上的情况。
南靖长卫军黑压压的一片,队形整齐,庄严肃穆,声势浩大,祖父叶苍为首气宇轩昂。
再看北韩人数众多,贴地马蹄发出震响,为首的北韩太子萧元身着银色盔甲,泛着冷冽的寒光明亮夺目。
而他右后方有一男子穿着与北韩将士全都不同,他穿了一身绣着锦云的雪白色鹿绒长袍,腰间束着银色镶玉宽带,胸前肩胛处配有银白雕花护甲,领口袖口拼接着厚实的动物毛领,有一些西域的风格扮相,与那些人格格不入。
叶芷绾不禁问叶昭行∶“那北韩太子身后之人是谁,怎么和别人都不同?”
叶昭行也不知道只回道:“听说北韩皇帝有一位妃子是鹘月人,大概是那位妃子传过来的样式。”
叶芷绾点点头,就在她还未回过神之际,就听到了远处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那声音大的想要把山震塌一般。
二人向前望去,原来是北韩军队率先向南靖奔来,约有五万骑军,十五万步兵,还有不少凶残至极的白狼,狼叫声回荡在山谷,十分骇人。
随着战鼓一响,他们一个个挥舞着大刀,来势汹汹。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卷来。
叶苍看向敌人拔刀大喝一声:“杀!”
随后喊杀声不断,整个山间都充满了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一叠一叠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哀嚎,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敌方二十万人,而长卫军只有七万。
这一战,有些悬殊。
只见叶苍父子提刀驾马就向北韩太子萧元冲了过去,萧元一时间被二人所牵制住,有些难以应付,那个白甲少年见状立马前来解围,那少年身手敏捷矫健,让双方暂时持平了下来。
可是叶苍毕竟行军打仗多年,实战经验丰富,他对着那个白甲少年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少年一开始还能和叶苍打个不相上下,只可惜一会儿功夫过后便有些无力招架,被叶苍逼得连连后退几步,最终一招失手被叶苍打倒在地上,叶苍乘胜追击,举起手中的长刀就要砍下。
太子萧元和叶深纠缠之时余光看到了这一幕,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长剑向叶苍扔去。
此时叶苍手中的大刀刚落到一半,却被突然飞来的长剑刺入右肩,紧接着手中的刀被震落在地上,叶苍向后退了两步,一条腿撑着身子,一条腿半跪在地上。
叶深看到萧元分心,趁此机会把刀横起,用尽全力划向萧元。
只见鲜血飞溅,那一刀划向了萧元的脖颈......
萧元的尸体笔直倒下,头颅滚在一边。那个白甲少年看到这一场景满脸惊慌失措,张着嘴疯了一样向萧元的尸体爬去,神色悲怆,痛苦万分。
叶芷绾虽然看不太清,可她知道少年是在喊那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人,她有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那个少年的绝望,不知道为什么,萧元死了她该高兴,可是自己亲眼所见,心里却有些凄凉。
北韩军队见太子倒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军心涣散,渐渐停下了手中动作,有后退之意。
叶深赶忙前去查看叶苍的伤势,小心翼翼的将叶苍右肩上的长剑慢慢拔出。
叶苍忍痛自嘲:“老了,这都没躲掉。”突然间叶苍神色一凝,把叶深扯到一边:“深儿,小心!”
叶深感觉到耳边擦过一支锐利的箭矢,回头看去刚才趴在地上的白甲少年不知何时起身,手握长剑,剑刃离叶深只有几寸距离。
不过少年左胸前却明晃晃的插着一根铁箭,中箭后的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刺向叶深,可被叶深轻易躲掉了。
随后那少年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瞳孔乌黑,眼白早已变成红色,怒视叶深,像一只凶狠的饿狼,只想把叶深碎尸万段。
北韩的将军连忙将那少年扶起拖走并大声下令:“撤退!快撤退!”
少年被人架着,渐渐向北离去,背影看上去很是狼狈,可是他突然间回头把目光转向山坡。
叶芷绾刚刚射出的那一箭还让她的手有些发抖,被少年回头一看她身子都有些颤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她却感觉到那个人的目光像老鹰一样锋利,于夜色中一眼看到了自己。
也可能是目睹了战场的残酷,又或是因为自己射出的那只冷箭,那个回头让她梦魇了三年。
今日叶芷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突然有了那一晚的感觉。
“郡主,皇后娘娘遣人催您和老夫人,夫人快些去观雪楼赴宴!”阳歌兴致冲冲的走来,打断叶芷绾的思绪。
“赴宴?宴会未被取消?”
阳歌回道:“没有啊,袁公公先宣两位将军入宫去了,虽不知是什么事。也可能是皇上与将军久未见面,想要叙旧,抑或是看将军三年来一直戍守边关提前封赏也说不定呢!”
叶芷绾想到长卫军和阳书,并未将实情告诉阳歌。
她看向云晴:“今日云晴你同我入宫。”
叶芷绾理了理头发,向门外走去。
只见祖母,母亲已在门口坐上马车等她,叶芷绾快步走上前坐进马车。
老夫人笑脸盈盈的看向叶芷绾有些疑惑:“芷绾,平日里碰上这种日子你是最积极活泼的,怎么今日倒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芷绾刚想开口说长卫军的事,可又不想在这种开心的日子提起,省得让她们白白忧心。想着今日过后再说,便改口道:“是姑母给我的缎裙被我不小心弄坏了,虽然修补过了,但毕竟不是最开始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
老夫人哈哈一笑对着叶芷绾的母亲赵梓说道:“你瞧瞧你这宝贝闺女,心思越发看不懂了,以前从不在乎这什么衣裳样式了,穿的最多的不是白衣就是红衣,心情好了就穿个红白相间的衣裳。如今却因为这事烦闷起来哈哈。”
赵梓掩面一笑。
叶芷绾看两人打趣自己,跟着陪笑。后又学着小孩子耍脾气的样子给自己申冤:“祖母,那白色也分米白、雪白、月白、乳白,银白。红色还分大红、桃红、枣红、橘红和绛红呢。我怎的就不留意这些啦,定是祖母还不够关心我!”
“好好好,是我老咯,不中用了。眼神更是不行了,天天都瞧着你,也分辨不出你说的这些颜色。”随后又一声叹息:“哎,也不知还能照看你几个年头。”
赵梓连忙打断老夫人的话:“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身体一向康健,定能延年益寿。日后您还要送芷绾出嫁,然后再抱重孙子呢。”
叶芷绾则挎住祖母的胳膊,把头靠在祖母肩膀蹙眉道:“呸呸呸,祖母千万不要再提刚才那样不吉利的话了,您讲这话知不知道我听了心里有多难受。”说着就像是要哭出声来。
“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我的乖孩子,芷绾要是一难受祖母这心里也跟着难受呢。”老夫人将手放在叶芷绾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叶芷绾反手紧紧握住祖母的手闭眼微笑:“靠在祖母身边最是踏实了。”
不久后,马车行至皇宫门前。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雪花包裹在正红朱漆金瓦的高墙上,放眼望去,各个宫殿白茫茫的一片一片,朦胧而又神秘。
叶芷绾脚下踩着一层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伸出手去接,一朵朵,似梨花瓣又像白蝶。纷纷扬扬,冉冉飘落,点缀在叶芷绾掌心,只衬得她的手白皙透亮。
前来接应的小太监低头弯腰细声说道:“请郡主和两位夫人加快些脚步,皇上和两位将军一直都在观雪楼等着各位呢!”
“皇上提前宣祖父和父亲进宫不是有事要商?怎么是一直在观雪楼等我们?”
叶芷绾原以为皇上与祖父,父亲因为边境战事并不会出席这场宴会。
而这观雪楼为先帝所建,先帝在时常常与祖父在观雪楼商议国事,下棋对诗,可谓是见证了叶苍的半生荣耀以及他与先帝胜似手足的情谊。
不过先帝驾崩之后,观雪楼便少有人去。
今日皇上怎么突然把宴会地点定在那里?
“啊这,奴才也不太清楚。两位将军入宫后皇上就在观雪楼宣见的,只听到两位将军进去说了些话,皇上…呃,到现在一言未发。皇后娘娘到了也未曾召见。”小太监模模糊糊的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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