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格蕾丝,是你们名义上的指导老师。”
她站在我的面前,用一根食指勾起我的下巴,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小动物。
而我只是张大了嘴巴,愣愣地待在原地。
“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她慢条斯理地从我手里抽回了羊皮纸卷,“理因感到荣幸。”
“菲洛修女说你是个神经病,还说你可能已经死了。”
“那只是那个老女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就算她已经彻底氧化成灰,我也不会死。”
“那你为什么,”我软弱地抽噎了一下,“连着整整一个半月都没有出现,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还打算下一个半月也不出现,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会让你们毕业了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为什么?”我再次委屈地问道,“这对我们一点也不公平,是你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们已经被塞维利亚遗忘了,就像在孤儿院里冻死的婴儿,蹒跚着学步,却没有熬过第一个迫近的冬天。”
“这的确不公平。”她点点头,“对其他学生来说。”
“也许你们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但其实我与你们一直不离。”
我摇了摇脑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每天会花上十六个小时的时间去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会记录下来,你们所有的秘密我都了如指掌,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你们在做什么,今天的早餐,午餐,晚餐,你们沐浴露的牌子,我要了解你们,必须比你们自己还清晰。”
这种行为显然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她开始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要不是正她抓着我的肩膀,我一定会掉头就跑。
“所以,”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问道,“你有什么收获吗,你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收获颇丰。”
“比如?”
“朱迪西有两根她很宝贝的羽毛,她贪恋上面的气味,就连洗澡也不会让那上面沾上一滴水。”
“奥薇丽卡的珠宝首饰里将近一半都是假货,她对亮晶晶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所以经常被骗得很惨。”
“劳伦特曾是奴隶,那些奴隶主曾把烧红的烙铁贴在她的脊背,而她本人至少转卖过五次以上。”
“那我呢?”
“你?”她莞尔一笑,“你就有趣多了,你经常会称呼瓦尔基里为主人,而她虐待你就像虐待一条狗,你的姐姐也并不是你的姐姐——”
“停,求你了,打住,不要再说了。”我捂住耳朵,这种从里到外被看光的感觉让我想要干呕。
“请放心,这些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的。”她宽慰地我扶起,“我知道这些并不是为了拿捏你们的把柄。”
我们在塞维利亚大教堂冰冷的台阶上坐下,前臂支在膝盖上,我们需要谈谈,不带任何爱情小说里的轻佻。
她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或许你们在来到塞尔维亚前,各自拥有不同的身份,品尝过不同程度的苦难,但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没有什么特别的。”
“格蕾丝修女.......”
“其实,通过这些时间的观察,我很满意西米露大街一百一十四的各位,勇气十足,又彼此热爱,毫无疑问,你们属于这里,塞维利亚也需要你们。”
突然,她的话锋一转。
“然而,这一切唯独不包括你,阿黛灵小姐。”
“你并不适合做塞维利亚的学生。”
“......为什么?”我沙哑地问道。
她从我身上移开视线,注意力掠过空空如也的广场,转向中心喷泉里的雕塑,这尊乔治白院长的大理石像举起了面前的一片天空。
“你时常迷茫,软弱,没有自己的主见,你总是一边被别人裹挟着前进,一边缅怀过去。”
“....胡说。”
“你没有固定的准则,每一个临时定下的规矩都是你逃避的借口,你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就像......一个不安的灵魂寄居在陌生的躯壳。”
“不,不是这样的。”
“阿黛灵小姐,”她再次看向我:“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有同情心的陌生人,我需要向你提出我的建议,这也正是我们今晚坐在这里的原因。”
“什么......建议?”
“我希望你可以从塞维利亚学院退学。”
我几乎可以感觉我的体内有某些东西正在消亡,消亡的是我这一辈子以来,那为数不多的自信、果断和逆反。
“哦。”我说。
“你在这里很危险,阿黛灵小姐,我能察觉到,总有些阴影中的视线在暗处打量你,并盘算着占有你,你很诱人,而你的软弱并不足以自保。”
“没用的.......”我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就算我再怎么渴求,我也不可能从塞维利亚学院退学。”
“为什么?”这次轮到她疑惑了,“你要是决定离开,我现在就可以为你办理手续,这一切要不了多少时间,最多后天,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我沉默不语,接着我们一起注视起喷泉里那座乔治白院长的雕像,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在所有的雕塑中,只有他偏偏矗立在街道的另一边,就在大教堂的对面,你坐在台阶上,宏伟的大门勾勒出他伟岸的身躯,就好像他在等你。
“我早就已经走不开了,永远也无法脱身。”我抹了把脸颊,“自从我睁开眼睛起,这种命运就已经注定........格蕾丝修女,还记得我先前跟说的那个秘密吗?”
“你是一只鸭子。”
“一只任人宰割的鸭子。”
她微微后仰。
“格蕾丝修女,你会神言,你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你当然不能体会我的感受与处境。”
我的生活永远以别人为中心,我的存在便是为了讨好他们,那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他们强迫我舞蹈于他们之间,对任何一方的忽视或是轻慢,都会让我生不如死。
但这具肉体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啊,我的小小手和小小脚,又怎么能包容他们无与伦比的占有欲呢?
“请原谅,”她的声音轻了下来,“阿黛灵小姐,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的软弱不是与生俱来的,你是个坚强的小姑娘,要相信自己的命运——它永远不可能早已注定。”
说完,她从台阶上站起身,朝黑潮角的方向走去。
“后会有期,看在上帝的份上。”
我在台阶上抹了一会儿眼泪,也同样站起身。
一朝与某人邂逅 擦出些许火花,你便觉得与对方相识了几乎一辈子,这样的感觉有什么根据吗?
仅仅几小时的谈话,我突然就相信我和格蕾丝修女之间如此不凡,超越了时间和惯例,果真如此,莫非她有扭转乾坤的能力,让我往后的时光变得更加完美?
先不管这些,我还是低下着呜咽着,抽泣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接着一头栽进了某人的怀抱。
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到让我浑身发颤。
“是谁惹哭你了,阿黛灵小姐。”
松露的怀抱让我双脚离地,翅膀无助地扑腾着。
“请记住,”
他的吻肆虐在我的眉眼,吮.吸着我的泪珠,侵略着我的意识。
“你的泪水只能为我一个人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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