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罗兰所不知道的某个角落。
1842号观测者站在了某位少女的身后，观察着少女的神情。片刻之后，如同生锈的齿轮终于转动了一般，带有丝丝电流杂音的机械合成声音响起。
“看起来，您对于罗兰做出的选择没有丝毫怀疑？”
少女微笑着回头，嘴巴一张一合，却是没有任何的声音漏出。观测者却仿佛理解了她的话语一般，只无奈地摇头。
“罗兰会死在这里，假如他继续前进的话。这是来自起源的演算，不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少女微微一怔，神色之中出现了一抹慌乱，但她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只微微地思索了一会，便再度开口。
“ ”
“⋯⋯观测者无法直接干涉受观测对象的选择，起源无法接受您的提议。”
“ ”
“您的权限不足。”
“ ”
“您的权限不足。”
“ ”
“⋯⋯⋯”
极为少见地，1842号观测者没有直接反驳少女提出的要求。它木然地在原地沉默着，仿佛是在侧耳聆听来自起源的回复。少女也不着急，视线越过了不发一言的观测者，停留在镜面中的罗兰身上，眼波流转，却似有着万千思绪藏于其中。
在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之后，1842号观测者终于抬眸，给予了身前少女答复。
“起源同意了您的提议，也将作为一次尝试；作为代价，起源需要回收【奇迹】的全部神性。”
“请您谨言慎行，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之前，保持噤默——”
少女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着走上前来，抱住了1842号观测者。观测者小姐犹豫了一下，也将手环绕在少女的身后。
——如同戳破了某种虚幻的泡影，少女的身影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不见，观测者小姐的双眼中却是多出一抹灵动的色彩。
“申请一次▇▇，清理用。”
观测者1842——不，应当说是安洁莉卡，如是说。
——————
“出发吧。”
罗兰睁开双眼，眼眸中有着冷光闪动。源自起源的虚无与空洞之感已经稍稍得到缓解，罗兰以右手提起零式重剑——在此刻，罗兰的右手终于是恢复了几分血色。
赫卡里扔掉手中的烟头，任由发红的铁水在身上浇筑出一套狰狞的甲胄。
“路上的一切交给我，你只管负责跟上，还有抵达中心以后的事。”
罗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赫卡里一眼。
“你还撑得住吗？”
“放心，”能听见赫卡里的嗤笑声从甲胄的缝隙中漏出，“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如果事态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严重的话，你将面对的，可比我要难对付的多。而且单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说实在的，我还在好奇你为什么能站起来来着。”
“也对。”
罗兰也是笑笑，目光直视前方。
远方再度响起了魔物的嘶吼，逐渐盖过了原本令人压抑的死寂。
赫卡里深深吸气——
怒吼出声！
“Dies Irae！！！（意为，神怒之日）”
脚下石砖的缝隙之中，有铁水开始流动。嘶鸣的战马伴随灰暗的青影，向着前方视野尽头再度涌现的魔兽，发起冲锋！
只不过向前行进了几百米的距离，铺天盖地的魔兽便再度侵占了二人的全部视野。赫卡里怒吼着抬手，握拳——铁水从地砖的的缝隙之中向上喷涌质变，化为坚硬的长矛，刺穿了难以计数的魔物。有零星几只魔兽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在空中以一种难以言述的诡异姿势避开了要害，却也被尖刺刺穿，吊在空中苟延残喘，直到被赫卡里的长矛刺穿，钉锤粉碎——
由钢铁组成的“尖矛”就这样不断前进着，尽管速度不可避免地有些下降，却是硬生生地在这片地狱之中开出一条路来。
马蹄踏火，轻松地碾碎了如潮水般涌上的低阶魔兽——那是些连要素都尚未开化的野兽，换句话说，是单纯前来消耗二人气力，阻拦二人前进的消耗品。只听见赫卡里粗重的喘息，还有魔物的嘶吼与哀鸣，在空中交响出属于地狱的乐章
罗兰紧紧地跟在赫卡里的身后，右手垂放于零式剑鞘的剑柄——也就是作为轴心支撑的长剑之上。偶有侥幸突破了赫卡里攻势的魔兽偷袭，便出手将其斩杀；但更多的时候，罗兰仍在尽可能地恢复自身的状态，以迎接接下来的恶战。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痛造成的错觉，罗兰⋯⋯似乎有些适应了与起源的链接？尽管中间仍旧会有无法避免的“断片”与空白，冲刷而来的信息洪流已经难以再动摇罗兰的心智。换句话说，此刻的罗兰仅在意志层面上，已经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帮我撑住半分钟，体内以太回流出问题了——***，差点被这虫子得手。”
赫卡里的呼喊唤回了罗兰的思绪。罗兰抬眸，刚好看见赫卡里用钉锤碾碎了一只高阶蛛魔的情景——赫卡里的甲胄变形隆起，无数尖刺将一只色彩斑澜的巨型魔蛛死死锁在半空。赫卡里深吸一口气，左手所持的钉锤猛地一抡，直接打爆了魔物的头颅。不过这魔物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点光从赫卡里脖颈上不停流出黑血的两个孔洞就可以看出。似乎是特化了【毒】方面的要素，蛛魔临死前的反击对赫卡里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原本冲阵的速度不得不放缓，眼见着是要落入重围，再难以脱身。
罗兰叹气，身影与赫卡里交错；右手持剑应敌的同时，罗兰的左手开始编织符文。
【星辰】/【审判】
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一节【恶魔】。
源自起源的力量被疯狂抽取，罗兰的双眼中闪烁着冷冽的辉光。
—————
“落。”
—————
凶星自夜空浮现，摇曳着漆黑的拖尾向人世间坠落。
那是来自旧世界的魔法，第二位阶的禁术。
三节咏唱·对群歼敌用禁咒
【愿黑星照常升起】
明明是从天穹的顶点落下，只一瞬间，密密麻麻如雨点般漆黑的凶星便已到了罗兰的身前。将道路上的所有阻碍无声地化为齑粉。
至此，罗兰与赫卡里的身前只剩下坦途。
赫卡里几乎是看呆愣了。他傻傻地看着罗兰所造就的“奇迹”，嘴巴是越张越大，几乎能够塞下路边那几块硕大的碎石。
“这⋯⋯你⋯⋯”
许久许久，才有些回过味来，带着无比惊愕的神色地看向罗兰。
“不是，我虽然能猜到，你隐藏的实力在我之上。可⋯⋯这也离谱过头了吧？”
罗兰却是苦笑，冷汗不住地从额间冒出。
“可别指望我更多，我的状态⋯⋯没法打持久战，只能来一发大的。而且⋯⋯”
想了一下，罗兰终究还是有所保留。
“我今天的法术位已经用完了，接下来还得看你。”
“没事，已经调整过来了。如果不是被那只小虫子阴了一下，根本都不需要你动手。”
赫卡里直将自己的胸甲敲地梆梆响。
罗兰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只觉如今赫卡里的模样状态有些尴尬。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在几十分钟前发话，说路上的一切都只管交给他呢。
“那咱⋯⋯走着？”
赫卡里做了个出发的手势，用眼神询问着罗兰。
“继续吧。”
罗兰抬脚，跟上了赫卡里前进的步伐。
—————
伊斯中心的城主官邸上空。
曾是维恩的“异常”站在王冠的不远处，目光之中透出了几分缅怀。
他将手伸出，试图触碰不远处，原属于【奇迹】但那一份权柄。伸手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面前的这一王座是某种极易碎的物品。许久，才幽幽叹气。
“快了，就快了。”
他转过身，却并没有戴上那一顶王冠；或者说，还不到时候——尽管王冠的绝大部分都是由象征着屠戮与不详的枯骨铸成，但仍有一小部分，特别是中心的那一颗泪状的宝石之上，仍旧闪烁着并不耀眼却无比璀璨的光芒。
只要光芒尚存，天灾便无法从【奇迹】中诞生。
维恩冷漠地注视着下方。如今，在这座号称“奇迹之城”的城邦，民众、贵族、官员、士兵⋯⋯每当有生灵逝去之时，都会有一束令人作呕的乌光向着中心的王冠射来，黯淡了王冠的光泽，腐朽了王冠的形态。那是奇迹之神最后的理智吗，还是对天灾的反抗？不管那光芒是何物，就目前的态势来看，似乎都已经撑不了太久。
“快了⋯⋯请再等等，我的父亲⋯⋯”
维恩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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