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护卫？”
不光是罗兰，连站在一旁的赫卡里都愣在了原地。
“对啊，来当本小姐的护卫。”奥菲莉娅的双眼之中闪过了几分带有恶趣味的笑意。她伸出了自己纤细的手指，似乎是在贴心的帮助罗兰权衡着利弊：“你看，伊斯不是刚刚才被刺蛇给入侵过不是吗。之前赫卡里叔叔把我一个人扔在避难的广场上，自己带着二号跑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本小姐深感自己的护卫力量之弱小，正准备多招几个有实力的冒险者来充当本小姐的护卫呢。”
“而且，罗兰你不是正好要去接几个来钱的委托，不是吗？”
“二小姐，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是奉城主的命令去猎杀入侵的魔兽，不是有意把您一个人扔在那里的⋯⋯”赫卡里面露无奈之色，再一次地向着奥菲莉娅解释着，不过很显然，奥菲莉娅并没有理会赫卡里。她只是用噙着盈盈笑意的“纯真”的眼神盯着罗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回应。
似乎是极具诱惑力的提案，尤其是对于如今钱包已经干瘪的罗兰来说，相比较于其它出城猎杀魔兽，或是在其它的地方打杂、跑腿的工作，做奥菲莉娅的护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轻松而又体面的工作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罗兰确定的。
尤其是当他捕捉到目前少女眼底的那一抹孩子气的、如同将要报复成功时那般的揶揄神色。
“她绝对是要报复我吧，绝对是吧？！”忍耐着逐渐衰退的疼痛与空洞之感，罗兰假装着思考了一会，最终给出了答复。
“如果要当你的护卫的话⋯⋯我只能说是对不起。”
尽管表情有着一瞬间的扭曲，面前的少女显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奥菲莉娅再度上前了一步，将整个身体的重心压低，将自身的视线与罗兰平齐。如此的举动引得赫卡里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却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罗兰先生？”
少女有些刻意地展现着自身姣好的身体曲线，似乎有着淡淡的香气飘向罗兰的鼻间。下意识地，罗兰移开了视线，向着一旁的赫卡里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惜的是，赫卡里现在却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并没有理会罗兰求助的目光。有冷汗自罗兰的额间留下，此间局面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甚至引起不远处路人带有“批评”意味的指指点点。罗兰只能祈祷时间能过快点的过去，至少让身前的奥菲莉娅早些对他失去兴趣，继续祸害其他人去吧。（喂！）
“啪。”
罗兰与奥菲莉娅的视线几乎同时转向了忽然拍拳的赫卡里。却见赫卡里忽然想通了什么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罗兰的眼睛亮了亮。虽然已经有些懒得吐槽面前再度明白了些什么的“懂王”，罗兰还是主动接下了他的话头：“就是啊佐领，你终于想明白了。现在就带着这熊孩子离我远点⋯⋯”
语气急切到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再度引起面前的面前的少女脸色几度变换。
总之，你们主仆俩人爱咋咋地去吧，离我远点就行。我就是去给齐瓦老头子当堂倌都比应付这孩子轻松——罗兰有些不厚道地在心底想着。
“罗兰冕下，我赞同二小姐的提案。”却听得赫卡里语重心长地打碎了罗兰的幻想。
“⋯⋯？”
赫卡里忽视了有些傻眼的罗兰与面露狡黠之色的奥菲莉娅，只是自顾自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确实，考虑到我们伊斯如今的城防力量，如果不依靠奇迹之神冕下的荣光的话，确实是过于弱小了。如今的我估计马上就要率军出城，去清扫城市周边残存的魔兽，没办法时刻留在二小姐的身边。”
“如果罗兰冕下您愿意在这段时间内担任二小姐的护卫的话⋯⋯首先，您的酬劳绝对是不会少的，说不定还能去历代城主所珍藏的宝库中挑选一两件珍品作为报酬。其次，您迟早是要和霍尔大人见上一面的，担任二小姐的护卫也有助于缓和一下对话的气氛。不过⋯⋯”
赫卡里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他转头看向了一旁优哉游哉的奥菲莉娅：“二小姐⋯⋯你说的包吃住⋯⋯不会是要把罗兰冕下带到您的府上吧？”
“嗯哼？”理所当然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
“⋯⋯如果是您的意思的话。我也相信罗兰冕下的人品。”经过了漫长的对峙，赫卡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低沉的语气中完全透露出了对奥菲莉娅的无奈，以及难以掩饰的宠溺意味。
独留下一旁在风中（市政大厅里为什么会有风？）凌乱的罗兰，完全无法插入两人间的对话。
“嘛，就是这样，”奥菲莉娅的视线再度与罗兰对上，微微勾起的嘴角中透出一抹胜券在握的自信，“乖乖来当本小姐的狗⋯⋯护卫吧。”
罗兰用幽怨的的眼神扫了一眼赫卡里，却发现他仍是低垂着头颅，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之意。
没来由的，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不是，你就这么把烂摊子甩给我了？我们之间很熟吗？我罗兰，就是饿死，从市政大厅的二楼跳下去，我也不会当这熊孩子的随从护卫的！”
面前的奥菲莉娅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身体从弯腰重新变回了正常站立的姿态。
鼻尖的旖旎远去，罗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啊，对了，这个是预付的报酬。”从身后斜挎这的小包中随手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奥菲莉娅将其扔在了罗兰休息时斜靠着的桌子之上。
钱币碰撞的、沉闷的声响传来。
罗兰的眼皮跳了跳。
奥菲莉娅的笑容更灿烂了。“喏，这里面是本小姐的零花钱，大概有⋯⋯好像是50个银币？嘛管它呢，反正后面会给你更多的——”
“怎么样，跟着本小姐混吗？”
“⋯⋯”
“⋯⋯二小姐，注意形象。”
“⋯⋯(´-ω-`)”
来自三方的沉默。
“⋯⋯我干。”
“这就对了嘛～”奥菲莉娅直接坐到了罗兰一旁的椅子上，用手大力拍着罗兰的肩，表现出了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似乎能听见什么东西碎裂，并掉到了地上的声音，不过罗兰并没有在意。
毕竟，赚钱嘛，不寒碜。
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与赫卡里商榷了这份委托的相关事宜，并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之下，罗兰正式地与奥菲莉娅签订了合约协定，成为了奥菲莉娅名义上的“直属护卫”。
不过，在某些方面上，罗兰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至少在衣食住行的方面上，罗兰是坚决抵制被奥菲莉亚“包养”的提案的。
在终于解决了这方面的大小事宜之后，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了转暗的迹象。与闪烁的星辰相对应的，是属于人间逐渐亮起的灯火。礼貌地谢绝了赫卡里与奥菲莉亚共进晚餐的邀请，罗兰将沉甸甸的钱袋塞入了自身的背包之中，踏上了归去的道路。
“⋯⋯不对！”
在归去的路上，罗兰却越想越不对味。明明是奥菲莉娅在市集上作乱，险些酿出祸事，怎么现在确实自己成了人家的手下，把自己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那张欠扁的笑容再一次地浮现于脑海——
不过，所有的情绪最终还是化为了无奈的一笑。
嘛，毕竟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嘛。也不是没有被友人吐槽过；再说了，仅从结果而言——
身后的背包中，有着令人心安的、厚实的重量，也足以让如今的罗兰露出一丝笑意。
至少结果是好的嘛——
想到了旅店的晚饭，我们的罗·摆烂人·兰，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
酒足饭饱，罗兰晃晃悠悠地走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并最终瘫倒在了自己房间的硬质木板床上。
白日里被强行压制下的痛苦与乏力，此刻入潮水般涌来。
罗兰微微皱了皱眉。不，这些都还算好说，真正痛苦的，是自灵魂泛起的，能够将罗兰的存在吞没的空洞之感。
1842号的告诫似乎是再一次地在罗兰的耳边响起。
“遵从您的选择，罗兰冕下。”
“不过，须知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尽管灵魂是否存在，对如今的罗兰来说仍旧存疑，但是，这足以将一切同化的空洞，却是实实在在地折磨着罗兰的神经。
如同是回到了当初永无止境的下坠。在最为纯粹的黑暗与虚无之中，自身的存在被磨损，消弭，成为起源之上的一部分。
周遭的以太似乎产生了不自然的异动，围绕着罗兰，似乎在呼唤着某个要素的降临。
依稀听得遥远处传来几声轻笑。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是1842号的笑声吗，不对，作为起源的代行者，1842号并没有如此丰富的感情⋯⋯
罗兰的意识，最终还是沉入了黑暗。
——————
黑发的少女轻笑着，低头望向昏迷着的罗兰。
不再是作为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而是仿佛真正地成为了“人类”一般。
拘束服轻轻地从身躯之上滑落，少女用手指轻点罗兰的嘴唇。
“晚安，罗兰。”
1842？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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