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琴棋书画，再到天文历史；罗兰总算是明白先前霍尔所说的——杂学“略懂”——竟是有着如此的分量。有好多次，罗兰试图将话题转向无关的方向，却总能被霍尔抓住话语的主导权——最终的结果，便是罗兰只能看着伊斯的城主侃侃而谈，自己却尴尬地插不上话。
不过，这样的情景，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联想到先前，从自家族谱唠到自己大哥的风流野史的少女，罗兰的眼皮跳了跳。
该不会，又要唠上几个钟了吧？该说这父女俩不愧是一家人吗？也不对啊，我看奥菲莉娅平时表露出的样子，应该挺怕他父亲的啊，这落差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罗兰就这样胡乱思考着，不时发出“啊对对对”的附和之声，总算是勉强让双方的对话进行了下去，没有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所幸霍尔很快发现了罗兰切断了思考这一事实，主动打断了愈发走偏的对话，而是向着罗兰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提问：“罗兰小友，您觉得小女奥菲莉娅怎样？”
“啊对对对⋯⋯嗯？”一时之间没有将思绪转过弯来，罗兰下意识地点头，却又生生地止住了话语，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霍尔。霍尔微笑着看着罗兰，神色之中流露出几分作为父亲的温情。
主动将话语权让出的行为，但是⋯⋯
罗兰低下头，稍微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令爱给我的第一印象⋯⋯不讲道理的熊孩子？”
霍尔应该也是知道罗兰与奥菲莉娅初见时的糟糕场面，也是尴尬地笑了笑，向着罗兰致歉：“小女⋯⋯也是给您添麻烦了。还要谢谢您救下伊斯的市民。”
罗兰笑笑，顺着先前的话语继续说着。“不过，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一些缺点（奥菲莉娅：？），我认为，奥菲莉娅是个单纯而热烈的女孩儿。”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是，奥菲莉娅可能不适合去当一个深闺中的贵族小姐。她不会在意贵族社会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和潜规则之类的东西，也不在意身外之物的得失。虽然性格上或许会有些冒失，但待人直率、爽快，反而不会让她吃上大亏。”
罗兰想了想，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和她待在一块的话，不会无聊。”
霍尔的眼睛亮了亮：“小女真的有您说的那么好？”
罗兰嘴角的笑容抽了抽。
“是的没错！”被迫义正言辞地震声回答。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总不能直白地说你女儿的坏话吧？怕不是茶杯一摔，房间的角落里就会冲出几个八尺高的黑脸壮汉把自己给绑起来，拖到食堂剁碎了喂奥菲莉娅的那头独角兽去了吧。端起茶盏，罗兰无意义地想着，张嘴轻抿杯中茶水。
嗯，好茶。
“那太好了！”霍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罗兰小友，有兴趣来做我的女婿吗？”
“噗⋯⋯咳咳咳咳咳。”
“ん？”罗兰一时没忍住，口中尚未咽下的茶水喷了出来。所幸在最后关头，罗兰还是下意识地扭了下头，这才避免了将身前的城主淋湿的下场。
似乎是料到了罗兰会有如此反应，霍尔甚至贴心地递上了一块崭新的手帕，眼神中的笑意令罗兰发毛：“怎么样？”
“哈哈⋯⋯”罗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觉得刚刚那个⋯⋯天文星象和以太之间关系⋯⋯这个话题挺不错的哈⋯⋯”
“我们刚刚聊的是以太周期性的涨落现象。”霍尔贴心地指正。
罗兰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气。
“算了算了，还是聊点别的东西吧。”
霍尔将双手交叉，脸上的的皱纹舒展开，又再度堆叠，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罗兰小友，我是认真的。”
“有兴趣当我的女婿吗？”
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是两声响亮的撞击声。
再回头，看见的是奥菲莉娅近乎呆滞的目光和飞速开润的阿尔塞多。
“让您见笑了。”霍尔扶额。
罗兰再一次地，觉得心好累，比和天灾干一架还累的那种。
紧随其后的，是奥菲莉娅羞怒的娇叱声——
“父亲！！！”
———————
好说歹说，罗兰总算是将奥菲莉娅糊弄了过去，用着东拼西凑的理由将少女哄到了门外。而霍尔却只是坐在书桌之后，用着温和的眼神看着罗兰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插手帮忙的意思。
也只有当罗兰终于回过身时，才终于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用惋惜的口吻揶揄着：“看来，我们是没有缘分成为一家人了？”
罗兰苦笑，“还请放过我吧，城主大人。”
“您单独将我留下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题的吧？”
霍尔正色，神情终于带上了几分严肃。
“当然。既然门外已经没人，也是时候说些正事了。”
“赫卡里先前也应该和你提到过。罗兰小友，我希望下个月⋯⋯应该说是三周后的神恩祭典，您能够以‘英雄’的身份参加。”
“我拒绝。”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罗兰直接拒绝了城主的提议。
霍尔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为什么拒绝呢，罗兰小友，这可以说是对您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在先前的灾难之中，您大展身手，切实地保护了伊斯和民众的完全，而且还斩杀了一头高阶的异体魔兽。仅从功绩来看，您绝对当得起英雄的称号。只要您想，我甚至可以给出无尽的财富与声誉，甚至⋯⋯”
“然后，融入到伊斯畸形的信仰体系之中，背负上作为英雄的责任，成为政客和贵族的工具吗，”罗兰的眼神无比清明，“霍尔，我不觉得自己担当的起英雄的称号。我只是无法看见有人类死在我的面前，尽我所能的去做我能做的事。”
“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试图将我包装成第二个赫卡里。”
霍尔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这也验证了罗兰此刻，浮现于心中的猜想。
爱葛尼斯女士对赫卡里那诡异的恭敬态度、赫卡里本人对神明的盲信和狂信⋯⋯罗兰叹气。
“我猜猜，成为英雄之后，是不是还要去面见神明——假如神明真的存在的话？”
“觐见神明是伊斯的最高荣耀。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也只有赫卡里得到了这份殊荣。”霍尔的笑容逐渐从脸上淡去，脸上的神色平静的令人心寒，“而现在，你将得到机会，成为奇迹之城新的一个奇迹！”
罗兰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城主大人，”不再以姓名相称，罗兰几乎将整个身子压在了书桌之上，怒视着无比冷漠的霍尔，“你该不会认为，我会相信那个神明的存在吧？我不想掺合到你对伊斯的神权政治统治之中，但你要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可能招致的后果！”
“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伊斯的存续！”霍尔佝偻的躯体之中竟是爆发了无比巨大的声响，甚至隐隐在一瞬间盖过了罗兰的质问。无形的气场在谒见厅内浮现。有几道未知的气息浮现于房间之外，应该是府邸内负责防卫的士兵们听到了动静，匆匆从各处赶来。但罗兰对此毫不关心，他只是注视着霍尔的双眼，语气逐渐变得冷冽：
“哪怕走上歧路，催化天灾？”
束缚着每个伊斯民众的黑色雾气，盘绕着不可名状的神明。那已经是足以被记入旧世界圣城《启示录》的灾厄，也是蜕变天灾的雏形。
也是罗兰的底线所在。
霍尔迟疑了一瞬，但随即给出了答复。有如钢铁，有如坚冰。
“伊斯的步伐不会停下，哪怕道路的前方是天灾。”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罗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霍尔脸色开始有了变化，似乎经过了许久的挣扎，才终于做出了决定。“罗兰小友，请留步。”
罗兰没有做出回应，甚至没有回头给上一个眼神。
霍尔咬牙，“罗兰小友，你已经从赫卡里那听说过伊斯和奇迹之神的故事了吧。”
“我将告诉你，这个故事真实的面貌。只在历代‘霍尔’之间口口相传的真实面貌。”
“这也是，我为什么有自信不会催化天灾的原因。”
脚步声终于放缓。
圣堂的骑士回过头，给出一个无比冷漠的微笑。
“⋯⋯愿闻其详。”
世界重启，骑士与她的纯白圆舞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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