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充满春日活力、芳草菁菁的前庭,府邸背侧的幽深小径虽然同样绿意充盈,却因为道路两侧枝繁叶茂的桂树遮蔽了阳光而显出一丝独特的静谧气息。
但是,女仆薇薇安的明朗声音,驱走了这些与时节不甚相称的寒意。
“我呀,自从来到这个宅院工作之后难得能见到与我同龄的客人……在这个意义上,我要好好地感谢斐蓝先生与弥娜小姐呢。”
不知是否因为在年纪相近的兄妹俩面前可以不用顾忌太多,女孩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地畅谈起来。
虽然斐蓝和弥娜都不可能去介意,身为女仆的薇薇安在主家的客人面前喋喋不休,仍是不礼貌的行为;只因为她的个性天真质朴,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错误。
如同未经泥土污染的鲜花般纯洁,又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女性特有的温柔——就连弥娜自己,也不得不对承认薇薇安的确拥有惹人怜爱的特质;只是看到她与哥哥兴高采烈地攀谈着,少女无论如何也愉快不起来。
“咦?弥娜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察觉到客人神色有异,薇薇安慌张地跑到弥娜面前。
“没、没事啦。”
少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令她郁闷的罪魁祸首仍浑然不觉地伸出手来,探向她的额头。
“咦?并没有发热啊。”
“真的没关系啦,薇薇安小姐。大概是这些天有些疲倦了吧——”
看到女仆诚挚地发问,走在前面的斐蓝也转身投来关切的目光,弥娜顿时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
哥哥并不是柯迪顿那样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就大献殷勤的轻浮男生,这点她自认再清楚不过;但一看到薇薇安和斐蓝走到一起,她内心就难以抑制地生出莫名酸涩的情绪。
发觉弥娜一直盯着斐蓝,小女仆立刻恍然大悟,嘴角微微上扬。
“斐蓝先生,能请您先行几步吗?我有话要和弥娜小姐说。”
虽然一头雾水,但斐蓝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快步往前方走去。
待少年和她们拉开一段距离后,薇薇安不怀好意地盯着弥娜笑了起来。
“薇、薇薇安小姐?”被看得身上发毛的少女本能地退后了两步,却未能逃脱薇薇安直扑过来的魔爪。
“老实交代吧——你和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抱住弥娜的小女仆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哎?哎哎?”弥娜只感觉自己的耳根发烫起来,用力挣脱了薇薇安的钳制,还把她推了个趔趄。
只是,对方好像对此并不以为意。
“装模作样也是没有用的哦?我的直觉可是很灵验的——你刚才看着他的那个眼神,明显就是恋爱中少女的那种嘛。”
“什么恋恋恋恋爱呀!我和哥哥之间可是就像真正的兄妹一样的!”
满脸爬满绯红的弥娜慌不择言,浑然不觉自己在无意中,暴露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哦——”薇薇安拉着古怪的长音,“也就是说,你们其实不是有血缘的兄妹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光是想想就让人羡慕得发疯呢!”
“薇薇安小姐!我要生气啦!”
万万没有想到小女仆居然会如此八卦,弥娜已经开始哭笑不得了。
其实,在斯坎尼府上没有同龄玩伴的薇薇安,打发漫长时间的手段就只有主人书库里那些通俗的恋爱小说。
虽然从未承蒙爱情之神的垂青,她却对这种话题充满了敏感的好奇心;现在身边有了个这么好的活素材,怎能不让她亢奋起来?
“好啦好啦,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悄悄话都可以对姐姐说,不必担心会传到别人耳朵里去的!”
两眼放光的薇薇安就像盯住小绵羊的恶狼一般,死死咬住自己的猎物不放。
“真是的……饶了我吧!”
“好好坦白就饶了你哦——”
从未和人讨论过这类话题的弥娜在步步紧逼的薇薇安面前方寸大乱,终于不得不举手投降。
“……咦,原来是义兄妹这种设定。”
听了弥娜大致讲述了一遍她和斐蓝之间的关系,薇薇安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弥娜自认为和斐蓝之间只有兄妹之情这点并非虚言。
只是对于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二人来说,亲情与爱情的界限早已模糊不清。
眼前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毫无疑问地在内心中对斐蓝保持微妙的好感。但是,薇薇安觉得自己不能鼓励她放任这种子生根发芽。
一旦贸然地打破两人之间暧昧的壁垒,若非直接成功,断然会令两人无法再正常地面对彼此。
看着脸上红潮尚未完全褪去的弥娜,薇薇安满怀怜惜地拉起了她的小手。
“无论如何,请弥娜小姐好好记住现在的心情——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它到底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交由少女自己去选择给那种感情赋予亲情、抑或恋情之名吧。
完全不懂她话中含义的弥娜莫名其妙地咧开了嘴巴。
恰好,前方传来了斐蓝的声音——
“薇薇安小姐,弥娜,你们谈好了没有?内罗先生他们已经落下我们一大段距离了。”
“就来!”
弥娜轻轻挣脱开薇薇安的手,冲她做了个鬼脸后便飞快地往前跑去。
“斐蓝先生,以后可有得您辛苦呢。”
薇薇安望着少女的背影,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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